第5章 第五章

在过去每当晚上听见不舒服的响声,陆娅就会把头埋进被子里,紧闭着眼慢慢睡去。

这次也是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只是这床被子比她的棉花被沉多了,好像豌豆公主的十几张被子叠成的床垫。

而陆娅就是床垫下压着的那颗豌豆。

等到落石在古庙外渐渐停息下来,陆娅才敢睁开红榴石的双眼。

发现自己在尾巴堆里可以说是雪饼的形状了。

慢慢地抬起长耳朵,她仔细听着外面,一下一下从尾巴堆里露出小脑袋,用爪子把身体重新揉圆回来。

随着视线里的红灯笼不再刺目后,她听到了黑暗中细微的鼻息声。

从背后紧靠的大狐狸身上,传来了过高的体温好像外面灯笼一样有什么在他的体内燃烧着。

陆娅自身的体温迅速就被带了起来。

她刚才在他的九条尾巴里挤来拱去,也原以为他会生气。

但是眼前身体轮廓清晰起来的白狐,盘踞着身体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把下颌垫在尾巴上也已经睡着了。

大狐狸跟她体型一样大的吻部,就搁在她身边。

正好这时,似是银白色极长的睫毛睁开些许,陆娅盯上了他几缕红血丝的狐狸双眼,不知道是他听到动静才看一眼,还是一场梦醒,又安静地闭了上去。

陆娅:……吓死了,差点以为他想吃小零食。

山风还在摇摆着夜雾里的灯笼,陆娅也不敢一个人醒着。

既然他不介意,就当作被纵容地抱起一条大尾巴,把身体一个滚筒般地卷了进去,感觉特别暖和有安全感。

雪白的小毛球彻底混入了狐狸的尾巴里,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于是剩下的入睡中,陆娅被尾巴时而轻拍成一团雪媚娘,时而卷成拉长的年糕一般,又像弹簧似的弹回去。

大概还是被他当成了快脱落的尾巴毛,九条尾巴轮换着把她按在地上滚来搓去。

陆娅醒来,发现自己的长耳朵被他的尾巴卷成了螺旋桨,一只兔腿还被旁边的另一只尾巴压着。

好在已经不是人类身体,陆娅也没有因此而落枕酸痛,从狐狸尾巴里小心翼翼地爬出来。

然后活蹦乱跳到古庙外面。

又是新的一天。

她望着山里经过昨夜大风,远处一片的秋黄更盛了,周围的河边水草也丰硕很多,只是天上的太阳好像变得含蓄一些白天遮掩在雾后面。

摸了摸干瘪起来的肚子,人和兔子都不经吓,陆娅醒来立刻觉得饿坏了。

要是这里有汉堡店一定能吃两个巨无霸,她越想越饿,口水流出了一点。

用爪子擦擦嘴,她蹦蹦跳跳地出发寻找早餐。

山林距离古庙并不远,她能很快回去。经过昨晚,这地方掉落了不少的果实。

秋天一旦过去就是冬天。

落叶里奔跑的林鼠和偷偷藏进树丛的狗灌、灵巧搜集的黄鼬,许多的小型动物都跑了出来捡果子来囤着过冬。

陆娅也捡到两个橡果,大门牙轻易咬开。

但是里面的果仁对填饱肚子来说还远远不够,而且身边不少的果实都被搜刮走了,剩得也不多。

枝梢上百鸟齐鸣,丰满的羽翼下的鸟窝里,有两只破壳的小鸟在叽叽喳喳。

陆娅在树底下仰头看着,忽然好想吃鸟蛋!但她打不过,也不会爬树也就想想。

一路继续深入山林,蜿蜒在山里的溪水开始变多了,陆娅到这里就很陌生了。

猿猴们哇哇叫着,从陆娅的头顶上抓住树藤荡秋千过去,摘着长在树上更大的果实。

被猴子啃了几口的野桃,掉在溪水中。

陆娅犹豫两秒要不要吃人家咬了一口的,但没好意思。

顺着野桃流去的小溪方向可惜地看去,她又惊讶地发现了藏在深林的瀑布。

瀑布在这个季节里已经没了一泻千里的气势,水流缓慢而细长,底下厚厚的绿藻铺开了水面,水生植物让水下都好像是另一片树林。

是她要还是人类绝对不可能喝的那种水质。

但这里还是聚集了不少的大型动物,似乎动物们经常来,这片的淤泥乱乱的不少脚印。

一只犀牛泡在水里放出泡泡,旁边一只孢子在咕嘟咕嘟喝着。

陆娅觉得这澡堂子和饮水一起共用的画面很和谐。

她也混入其中地跳到水边,在这里找到了比河滩那边更多更大的黄螺,开心地等拿回去烤着吃。

这时眼前水花四溅,一条肥滋滋的草鱼从绿藻中抓了起来。

一只红脚的苍鹭的鸟喙稳稳地咬住草鱼,鱼尾荡起的水花在陆娅的瞳孔上很是耀眼,勾得她瞬间眼馋。

陆娅:这鱼大得吃她都可以了。

她也顿时觉得爪子里的黄螺不香了,趴在水边变作人形,看着水里有几条大鱼游来游去。

随着几只苍鹭再次把鸟喙伸进水里,鱼儿们惊动地四散,陆娅的双手趁机就朝水里一抓。

“啊啊,抓到了抓到了。”

她抓住了一条鱼!

但是低估了手里鱼的滑溜,她不知道怎么是好,又一下子扔上了草地。

在一阵和鱼的搏斗后,鱼累了。

旁边一只小白兔也胸脯起起伏伏躺在地上,总算把这只鱼给稳住了,差点还像热血漫一样产生真挚的羁绊。

但饥饿压过了天秤的羁绊一端,陆娅:“对不住了,鱼兄,下辈子咱们在做兄弟。”

陆娅想着要不要再抓一条的时候,旁边一只长颈鹿这时高高举起头,好像紧张地往边上挪了挪。

她回头,看见一只黑豹从林间脚步轻盈地走来了水边。

陆娅以前虽然没亲眼见过,但肯定那是一只黑豹。

黝黑发亮的皮毛,还有瞪得像电灯泡似的双眼,浑身散发着捕食者的气息。

她犹豫着该不该开溜,可抱着鱼又感觉根本跑不过。

但好在这只黑豹似乎并不想接近她,它看了她一眼,嗷呜一下,转过身憋着尾巴跑向了远远的水边喝水。

“?”不仅不想过来,似乎还很抗拒。

陆娅很肯定不是自己的样子吓到了它,看看身后的短尾巴,又看看垂下的一边耳朵,发现身上粘了不少的狐狸毛。

虽然陆娅和那位狐人的毛色一样,但实际上他的毛发要更长更韧,很容易辨认出来。

该不会它是……害怕那位狐人吧?

陆娅心里猜测,黑豹是从她身上闻到了那位大狐狸的气味,所以才会害怕。

虽然兽型是狐狸,但兽人本身就要比野兽体型大,而且食谱也广泛。

普通的老虎狮子都很可能成为他的盘中餐,一只黑豹会害怕也就理所当然了。

不过,陆娅还是以防万一怕别的动物会来抢走,就抓些草先盖在鱼身上。

这么大的一条草鱼要煮着吃才好吃,陆娅开心能有这么大的收获。

但再仔细一想,她想到煮鱼要有锅才行,也不能像黄螺那样直接放火里烤,又烦恼该怎么吃它。

陆娅还饿着,就在水边找了些很小的红果子,打算先把早饭解决了再说。

看着不远处的一只猴子举起了小狮子,她又看着那边舔水的黑豹,忽然好奇大狐狸会怎么吃它?

那位狐人看起来没那么好动,难道要用尾巴卷住它再上嘴咬吗?而且黑豹这么大,一顿也吃不完吧?

一边看着下饭纪录片,一边吃下好多红果子的陆娅,吃饱后抱起了鱼才准备回去。

在回古庙的路上,陆娅从地上还发现了一条很粗很长的树藤,被吸引地走近上去。

大概昨晚落石风大,掉下来的。

她想起古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很小的神台,看起来冷冷清清,想带回去装饰一下。

而且以前看的狐狸玩玩具的视频里,陆娅记得就有绳子玩具,把这条树藤带回去,那位大狐狸说不定也会喜欢,可以用来玩。

好不容易一路地拖回了古庙,陆娅已经是气喘吁吁,看着古庙里的神台,想把树藤挂在上面往下垂落。

但她的两只胳膊一点都使不上力气了,这么长的树藤别说挂上去,就是抬进去也做不到。

考虑着这个小问题的时候,陆娅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睡在神台下的大狐狸,醒了地爬起身。

她偷偷躲到门后边,忽然想看看会不会发生什么。

白狐好像总是刚睡醒的样子,雪白色的睫毛微垂着,半遮起来的冰蓝瞳孔显得更清透。

走到庙口,他看了两眼就在爪子旁边的树藤,似是不知道这玩意儿用来做什么,用爪子拨弄了两下。

然后,他低下脑袋,用吻部衔起了树藤,咬着树藤挥来挥去地转了一圈。

要说,这位大狐狸到底喜不喜欢绳子。

陆娅用人形拖回来都费劲儿的参天大树的树藤,在白贞甩来甩去下,细长雪白的嘴里尖牙咬下去。

突然发出断裂的声响,树藤断开几截飞撞在了墙上,力气大的惊人。

果然狐狸是喜欢玩绳子。随着树藤掉在地上,陆娅看到他似乎也没了兴致,才走出古庙去河滩晒太阳。

她从门后蹦出来,看着断了满地的树藤:这要绑在整座古庙上,古庙也得散架吧?

但是因为断成很小的一截,陆娅抓起一根,也就能轻松地扔上神台来当逗狐绳了。

她来到神台前,还是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并没有放佛像,两角隔着没有花的花瓶,中间只放了盛满香灰的香炉。

像个花轿那么大的神台底下被红帘子遮着,陆娅好奇地掀开来往里一看,注意到地上有着少许的狐狸毛。

以及,她忽然双眼一亮,拱进去抱出来了一个陶制炊具:三足釜?

釜是一种类似锅的炊具,可以蒸煮烧。

陆娅一喜,有鱼,有锅,这不就可以煮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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