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宋舒白想个明白，司机已经将球塞进了女生的手里。

秒钟走动的声音被陡然放大。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每一声都引动着心脏，动如擂鼓。

宋舒白小脸煞白，难受得弓下腰，双手揪住衣领，指尖泛着浅白。

颜晚来勉强维持住坐着的姿势，脸色难看的厉害。

倒是一旁的男生，像是完全没受到影响一样，神色如常。

“坐起来。”男生平静的说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整车的人都听得清楚。

“和秒钟的速度一起呼吸，别逆，很快就舒服了。”

宋舒白勉力抬头，看见前面已经有人在按照他说的调整呼吸，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宋舒白却皱起了眉头，他明显的发现，每一个听从男生指点而恢复正常呼吸的人的脸上，都挂着一抹淡淡的、不易被察觉的、安详微笑。

那微笑，明晃晃的挂着“不祥”二字。

不对劲。

宋舒白一边艰难地喘息着，一边想。

他们的表情，并不像呼吸正常，反倒像是轻度醉氧，陷入麻痹。

这种状态，真的适合做游戏吗？

他正想着，后背突然被轻拍了一下。

宋舒白身子一颤，猛地扭头，眼前一阵金星乱冒，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地上栽去。

一只手从后面拎住他的衣服，将他拽了起来，摔在椅背上。

宋舒白几乎瘫软在椅背上，眼前一片模糊。

他勉强的看向手伸出的方向——

颜晚来背对着男生，用口型无声道：“插缝呼吸，别急。”

宋舒白握紧拳头，不动声色的屏住了呼吸，见缝插针的在秒钟的间隙呼气吐气，三四个周期后，终于找到了规律，恢复了正常呼吸。

他泄劲的瘫在座椅内，看向前面的人。

十个人，四个选择照着男生的话做，三个在强撑，还有三个似乎也找到了规律，呼吸正常，脸上也没有醉氧的痕迹。

而最令他意外是的，前面跳的最凶的女生居然是找到规律的三个人之一。

她正好回头，对上宋舒白的目光，朝他点点头，融融一笑。

宋舒白的后背瞬间爬满了鸡皮尴尬。

他赶紧垂下眼皮，指甲掐进了掌心。

这是，恢复正常了么？刚刚，果然是鬼上身？

颜晚来忽然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翻转过来，并一根一根将扣在掌心的手指头掰开，手顺势插入，十指相扣。

温热的体温顺着手掌传上去，瞬间温暖了他的四肢百骸。

宋舒白忍不住眯了眯眼，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嘘。”颜晚来斜过身子，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

他歪着头，朝他眨眨眼，示意他看向司机。

司机正双手摊平在身体两侧，头颅高昂，双颊驼红，布满细碎的小伤口，表情沉醉。

他瞳孔微缩，表情愕然。

这这这……

“嘘——”颜晚来再次强调。

宋舒白猛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骇然，并心生庆幸。

幸好，他没听那个男生的话。

“好了！”

司机在胸前重重击掌，空气被震动的声响瞬间震醒了还沉醉之中的人。

秒钟的声音被减弱了许多，那些方才还呼吸不顺的人纷纷缓了过来，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像三条在砧板上不断跳动的鱼。

宋舒白的眼神闪了闪，看来，这些人，活不到下大巴的时间。

“第二关，点兵点将。”

“第一轮，由1号将球抛掷到空中，第二轮，由2号开始，以此类推。”

“球内的火苗会快速变化形状，等时间停止，被火苗选中的人将回答一个问题。”

“回答正确，则生。回答错误……”

司机咯咯直笑，杏眼微微眯起，逐一扫过十三个人的脸，眼神怨毒。

宋舒白本能的抱紧双臂，看来，回答错误，必死无疑。

“开始吧。”司机迫不及待地看向女生。

女生把玩了一下手里的球，将它高高抛起。

球悬浮在半空之中，七层镂空疯狂的转动，速度越来越快，令人眼花缭乱。

火苗蹭蹭直燃，跳出的火星不断地变化着数字。

三，七，十一，二……

忽然，秒钟走动的声音再次袭来，宋舒白的心跳顿了一下，又跟上了秒钟的节奏。

该死的！

他咬住下唇，将手腕内侧狠狠撞向扶手的角落，白皙的肌肤瞬间青紫一大块。

剧痛顺着青紫的痕迹传入他的心脏。

心跳骤然一停，再次错过了秒钟的节奏。

而就在这时，半空之中的球也停止了转动。

火星被凝固在空中，明晃晃的显示着“十”。

是那个四个听了男生话，顺秒钟呼吸的人之一。

司机慢慢的转动着眼珠子，看准了那个标号为“十”的男生，沙哑着嗓子问道：“你，知道电击吗？”

“知，知道？”标号为“十”的男生瑟缩了一下，不大确定的点点头。

“你以为，电击，是什么？”

“一种治疗手段？”男生皱了皱鼻子，“我记得，紧急救援的时候有用过？”

司机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高举起残臂，大声且无情地道：“回答错误！”

前座的男生瞬间瞪圆了眼睛，他刚想分辨，却突然升到了半空。

脖子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一样，整条脖子被挤成了沙漏状。

他的脸涨的青紫，嘴唇发绀，手脚无助地在空中胡乱挣扎。

嘴巴大张着，舌头吐得老长。

“救……救……”

“咔嚓——”

话没说完，他的头猛地垂向一边，手脚瞬间落下，在空中晃动。

周遭的人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偏过头去，不忍再看。

宋舒白却挺直了腰背，直勾勾地看着死在半空之中的男生。

他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被吊死的，倒像是被人给活生生掐断了脖子。

窗户再次被风吹开，浓雾拧成了一股粗壮的麻绳，卷住男生的脖子，将他拖出了大巴。

车窗再次被关上，司机鼓鼓掌：“第一位牺牲者产生，游戏继续。请第二位玩家掷球。”

标号为“二”的男生颤抖着接过球，刚准备要抛，手却滑了一下，球掉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好远，停在了司机的脚边。

男生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站起身，对着司机道：“对不起对不起，让我重来一次好不好？我保证！我这一次一定不会失手！”

司机惋惜的看了一眼掉落在自己脚边的球，弯腰拾起，摇摇头。

“很抱歉，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就是错过，很难再有。”

男生听罢，颓废的跌坐回去，精气神仿佛被抽干了一样，整个人一下就苍老了十岁。

司机忽然道：“不过，你们的同行人有豁免机会。”

“或许，你可以问问他，愿不愿意救你？”

男生听了这话，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跪在椅子上，双手扒着椅背，一脸哀求的看着宋舒白。

“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我还不想死！”

宋舒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往回一拉，将颜晚来拽了出来。

“抱歉，豁免券已经给他了，你问他吧。”

男生立刻看向颜晚来，目光殷切，满是哀求。

颜晚来摆出一副苦恼的模样，他垂下头，思考了半晌，终是摇了摇头。

“不行啊。随即概率的事情，我脸黑，可没把握能安稳地活下来。”

男生瞪圆了双眼，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张开嘴，还想要说点什么，可风已经撞开了窗户，浓雾拧成的麻绳卷在他的腰间，不由分说的将他拽入浓雾之中。

惨叫声穿透了紧闭的车窗玻璃，留下他充满怨毒的遗言。

“如果还有见面的机会，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大巴内的气氛压抑了下来，前座的人纷纷隐晦的扫向颜晚来，眼里满是贪婪。

颜晚来倒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仿佛压根儿没察觉出前面人的不善。

宋舒白用膝盖顶了一下颜晚来，声如蚊呐：“你不怕他们群起而攻之？”

颜晚来微微一笑，头一歪，发丝打在宋舒白的耳朵上。

“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宋舒白立刻往无人的方向一歪，嫌弃的拍了拍肩膀。

这姿势，太gay。

“游戏继续。”司机一边说，一边强制将球塞入标号为“三”的男生手里。

标号为“三”的男生不敢怠慢，认认真真的将球抛了起来。

还是一样的流程，而这一次，选出了“十二。”

所有人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们目光炯炯的看着宋舒白和颜晚来，嘴角挑起一抹挑衅的微笑。

颜晚来也没让大家失望，他从怀里摸出自己的豁免券，晃了晃：“我换他生。”

司机扬了扬眉尾，再次确认：“你确定吗？”

“我再强调一遍，豁免券只能使用一次。”

“一旦你此次用了，后面万一轮到你，就只能遵守规则了。”

“而游戏，还有五轮。”

他刚想说话，宋舒白却伸手将他的手按了下去。

“别啊。”他微微一笑，脸上挂满了自信，“让我试试呗。我以为，我运气还挺好的，未必就会回答错误？

“而且，我也挺好奇的，你们的小题库里，到底有什么问题。”

颜晚来当即露出极不赞同的神色。

宋舒白却毫不在意，双手插兜，怡然自得的面向司机。

司机心不在焉的鼓了鼓掌，手在空中一挥，一叠纸片凭空出现在她的手里。

宋舒白打眼一看，厚厚一叠卡纸，起码十张。

“新人。”她表情庄重且肃穆的道，“问题盲盒，玩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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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下不去的高速公路（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