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下，沈府的晚膳用后，沈凤清便与千烨一起来到了内院。

她召集了所有师父在院中集合，也直到现在，江云渺才发现之前追自己那个道士的弟子还在，那道士却不见踪影。

江云渺起初担心他会不会认出她，但那小弟子根本没见过她的脸，即便注意到了江云渺也不会怀疑什么，两人不小心对视好几次他都毫无异样地移开了眼。

她见此松了一口气才有心思观察其他，她发现这些驱邪人士穿着打扮各有特色。

有穿道服身背木剑的，也有身上挂了许多瓶瓶罐罐像研究巫术的，还有穿着僧人服手中佛珠转来转去……

对比起来，也只有她与赫连霜两人最看不出具体属于什么派系，怪不得那些人总好奇地盯着他们。

不过，其中有道视线黏在自己身上的时间很长，像被恶心的臭虫沾上，让人浑身不适。

她忍不住扭头寻找，就看到另一个同样穿着道服三十几岁左右的男人正直勾勾地看着她，两人视线相撞时，他还咧嘴笑了笑。

江云渺差点被这油腻大叔恶心到了，立刻收回视线望着赫连霜的脸洗眼。

那男人许是觉得她怕了，目光并没收敛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从头到脚打量着她，要不是现在还有那么多人在，江云渺真想过去送他一脚‘断子绝孙’。

她不自觉往赫连霜身边靠，借由他身体挡住自己，那男人看不到江云渺了就盯着赫连霜。

赫连霜似乎察觉到什么，眉头微皱，偏头睨了他一眼，冰冷地眼神宛如蕴藏千年寒冰，似乎下一刻就能将他冻僵绞杀。

男人头皮发麻，忙转过了头，不敢再往那方向多看。

底下的眉眼官司只发生短暂时间，而众人正中央前方沈凤清还在说着话。

“各位师父好，待会儿驱邪依旧一人一人轮流房间进行，七天仍旧没有效果的师父烦请自离……”

沈府找到的驱邪师父大概每天晚膳后会进行一次驱邪仪式，不过四处各地也涌入了不少江湖骗子趁机浑水摸鱼，沈府并不打算一直养着这些人，沈凤清只会给每人七天的时间，七天内没有效果就会送一笔钱请他们离开，除非特殊情况。

江云渺听完后，感慨沈家小姐是有大智慧之人外又意外要被驱邪的人是她的母亲。

府上有客来临，前来招待的是千烨和沈凤清两人，加上她身上那与丧服接近的衣裳，和门外的白布，江云渺还以为沈家没有了其他长辈，没想到她母亲还健在。

她愣了愣，很快就想到了内院正房中的那个‘夫人’，尤其知道真的是她后，不禁震惊看着温婉端庄的沈凤清居然有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母亲，道是‘歹竹出好笋’，不外乎有这种说法。

驱邪仪式时轮流一个一个进入，沈凤清随人一起并未让千烨跟随，千烨不放心也想旁观，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道，“你也知道我母亲的性子，若是恢复记忆认出你了，怕是又要气出病来，你先在外面等等我好吗？”

千烨眉头不着痕迹皱了皱，不好再强硬跟着，只能顺从地点了点头，但他心中却巴不得她母亲永远想不起来。

沈凤清进去后，房门很快又被关闭了，接着里面又闹出一声。

“死丫头，又带乱七八糟的人进来，我说了我没事，凭什么认为我中邪了？”

沈凤清刚才眼中面对千烨时的柔光又化为了悲伤，她走到暂时被绑在椅子上的母亲，靠近她轻轻哄道，“娘，别担心，一下子就好，你只是生病了，等你恢复后，自会明白女儿的用意。”

“死丫头，你还说是我的女儿？我才没有你这般不孝女，还不带人给我滚……”

沈夫人手还能动弹几分，她见她在自己身边那么靠近，一个用力紧紧在她臂弯处掐了一下，沈凤清咬了咬唇咽下了口中痛意，她默默侧了侧身子没让其他丫鬟看到这一幕。

门外听到沈夫人骂声的千烨眼底的温色散去，又喊了沈凤清一声，“清清，需要我进来帮、忙吗？”

末尾‘帮忙’二字他咬的有些重，里面沈夫人听到他的声音后，下意识松开了手，警告的眼神看向沈凤清，防止她乱说话。

沈凤清理了理自己发皱的衣袖，忍着痛神色自若开口道，“不用进来。”

沈夫人闻言气焰再次嚣张，得意地斜睨她一眼，嘴里倒是没再说什么。

沈凤清退到了一旁将空间让给了驱邪师父，她静静地望着坐在椅子上仇恨瞪着她的人，心想这也许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吧。

旁侧一同进来的春桃看着自家小姐眼中的忧愁悲切的模样，心中也很不是滋味，扫向一旁脸色凶狠的夫人，暗暗红了眼眶。

希望夫人能快点好起来……

……

驱邪仪式按顺序进行，赫连霜与江云渺是这里面来得最晚的一对，所以排在最后，等众人都完成了，他们两才在千烨的注视下走了进去。

千烨之前还能听沈凤清的忍着不动，可看到他们进去后，却总心有不安警惕，抬步跟进了屋。

沈夫人先注意到他，眼中的狠色立刻一收，不敢再造次。

千烨温润的眸子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就落在了沈凤清身上，神色霎时柔软。

沈凤清看到千烨后有些意外，但千烨走到她身边了她也没说什么，她这会儿心里很难受，看着他像找到了可以暂时停泊的港湾，沉郁压抑的心情稍稍缓和。

“你来了。”

千烨握着她的手，嗯了一声，“怎么样？是不是驱邪又没有效果？”

沈凤清眸光黯然地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落在门口的江云渺两人身上，勉强扯了扯唇道，“两位贵客，烦请你们开始吧。”

千烨一开始还悄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但转瞬听到沈凤清提起江云渺他们，心里总有种不安的预感，让他无法维持眼底的和煦温色。

而这不安的预感，很快就应验了，因为对方说的第一句话是，“她不是中邪。”

在沈凤清说话后，江云渺见赫连霜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好像在发呆的样子，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提醒他‘驱邪’的事，结果没想到他开口就是反驳中邪。

她同千烨一样，第一反应都是心里‘咯噔’，总觉得两人这个假‘驱邪师’就要被揭穿了，这那么多师父都没说过中邪不对，他一来就否认未免打太多人脸了，但认真想了想，她又相信他的说辞。

赫连霜修为那么高，中没中邪不可能看不出来。

江云渺放松下来了，但沈凤清却难以置信道，“怎么会？”

赫连霜盯着椅子上身体煞气浓郁的沈夫人，眉头又皱紧了一些，她身上除了煞气还有一股死气，眼前之人分明不该存活于世。

不久前还火气旺盛的沈夫人这会儿感觉到赫连霜冰冷的注视只想找个地方躲着，坐立不安，总有种皮肤被针扎一般的恐怖感觉，更别说千烨也在。

她乖巧地像只鹌鹑，沈凤清好一会儿没等到他回答再次紧张询问，“赫公子，可以说说为什么你觉得我母亲不是中邪吗？”

赫连霜语气冷冽道，“所谓的中邪通常是指被鬼怪附体或者被邪气入侵，而她体内并无妖邪侵占迹象。”

哪怕他的物品存在煞气，但煞气与邪气不同，只是死物，不能外物术法驱逐，不算中邪。

“可是，为什么她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沈凤清见了不少驱邪师父，但目前为止只有赫连霜说了这句话，其他人也许有怀疑，却从未像他这样肯定，她满腹疑问更是心怀期待。

赫连霜不喜欢和外人接触过多，尤其是浪费时间做他觉得无意义的事，所以刚对沈凤清解释那些话已经耗费了他对外人为数不多的耐心，他眼中多了抹不悦冷然，江云渺隐约察觉到他的态度变化后，先他一步回应，“沈小姐，可以和我们说清楚一些之前你母亲身上发生的事吗？”

忘记定时九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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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