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竹华馆是远了点儿，不过胜在地方清幽安静，景色也好。现在是夏天，我那儿倒是比别处凉快，有时觉得闷了，看着满院的翠竹，心里也能爽快些。宝林有时间，不妨也去我那里坐坐？”贾采女笑着邀请道。小透明后妃，各方面待遇都是宫中最低等的，也只能苦中作乐，调整自己的心态了。

庄蕖答应着，二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华宁宫走去。待走到华宁宫时，只见后妃们已经到了一半了。等邢皇后出来，庄蕖才得知，为了照顾米美人，燕昭媛也向皇后告了假，没有过来请安。本来后妃就不多，如今又少了两个，更显得清净了些。

“米美人怀胎又落胎，这么大的事，不是她自己晕过去，竟然都没人知道。圣上最近政事繁忙，本就有些疲累，后宫不能为他分忧也罢了，反倒出了这样的事，着实是不应该。本宫身为六宫之主，也有责任。故而昨日从清辉殿回来后，本宫和圣上商量了一下，以后宫中后妃无论位分高低，都由太医每月定期诊平安脉。即便不说有孕罢，就是你们身子有什么问题，自己又没觉察到，这样也能及早诊出来，不要等到出了事再发现。”

众人给邢皇后行礼请安毕，聊起来的便是昨日米美人的事。不想还没议论几句，邢皇后便向后妃们宣布了这么一个消息，众人都有些惊讶。

后宫里的低位嫔妃们，平时有个头疼脑热，要想请太医诊脉，也不是能随请随到，想请谁请谁的，至于定期有太医给请平安脉，那更是婕妤以上等级的后妃才能有的福利。如果真如邢皇后所说，对她们也是好事。

果然，听了邢皇后所言，坐在末座的几位后妃互相看看，面上都露出一些喜意。

不过……这样一来，若真有后妃有了身孕，想要隐瞒拖延一段时间，找合适的时机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就不太好操作了呀。服侍在庄宝林身后，读过不少宅斗和宫斗小说的柴玉如是想道。毕竟，宫斗的常见剧情，不就是有孕的后妃，利用自己的肚子和信息差来搞事情么。

柴玉琢磨一阵儿，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她家宝林一个进宫后只侍寝过一回的小透明，离宫斗核心圈还远得很啊，她这么想问题，似乎也有些小人之心了。不管怎么邢皇后这一安排是出于什么考虑，能有此时医术最为高明的大夫每月来进行专家体检，怎么看对她家宝林都是好事，她又担心什么呢？

请安过后众人散场，庄蕖和令狐芩一向都是一同回去。出了华宁宫大门时，贾采女再次相邀，二人便和她一起去了竹华馆做客。

竹华馆顾名思义，是一个养了许多竹子的宫院。和庄蕖所居的延春苑一样，竹华馆也是一个独立的小院，没有六宫六殿那样齐整规制，也因为这样，在如此庄严巍峨的皇宫之中，这样的小宫院倒是别有一番疏散的韵致。

一进竹华馆的院门，柴玉就忍不住心说，这地方与其叫竹华馆，还不如干脆叫“潇湘馆”呢。看看这满院的青翠欲滴，这地上的斑驳竹影，还有这掩映其中的几间房舍，嗯，再来个林黛玉就完整了。

庄蕖和令狐芩对竹华馆的景色称赞不已：“宫中少有院子能有这么多的花木，贾姐姐这里虽然狭窄些，但有这么好的景致，却也很难得了。”

“宝林说得是，这里虽然偏僻，但每日看看这些竹子，倒也能开开心。”贾采女将二人让进正房，服侍的宫女给三人奉上茶。

屋里的布置就要朴素一些了。竹华馆毕竟住了几年人，比起才有人入住的披香殿和延春苑，要有生活气息。贾采女位分低微又不得宠，又是无依无靠的宫女出身，没什么银钱积蓄，日子过得也颇拮据。

“妾位分低，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拿不出好茶叶来招待，还请二位宝林见谅。”庄蕖品着茶，贾采女抱歉地笑道。

后宫等级森严，各级别后妃的日常生活质量的差距，在各方面都能直观地感受到。采女作为有名分的后妃中的最底层，待遇比宝林还要低些，若是没有帝后的特别照顾，分例中连茶叶都是没有的。贾采女给二人上的茶，还是去年赶上过节，永熙帝赏赐给几个低等后妃的，对袁贵妃和燕昭媛她们算是中下等的东西，对贾采女来说，却是她拿得出手的最好的茶了，平日里根本不敢喝，只有竹华馆有客时才拿出来招待。

“姐姐说哪里话，这便已经很好了。”庄蕖笑道，“说起来天气越发地热了，姐姐这里倒还凉快，住起来也舒服些。”

令狐芩也道：“姐姐这竹华馆凉爽宜人，景致又好。庄妹妹的延春苑虽然没甚花木，但也是个独立的小院，格局别致。跟你们比起来，我住的披香殿虽然略规整阔朗些，却是不比这两个地方有意趣了。我住的又是后殿，现在还好，若以后正殿来了主位娘娘，或是再来几位姐妹，便是热闹些，终不比二位来得自在。”

贾采女虽然位分低，后妃们也不爱理会她，好在住得偏远，又是独门独院，便是别人瞧不起，她放平心态，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倒还能过得清净。她自己也知道，若她和别的后妃同居一宫，跟其他高级后妃接触，那日子必是比现在还不如的，故对令狐芩的话，贾采女倒是有些赞同的。

令狐芩庄蕖二人和贾采女原不甚熟悉，因此闲谈间少不了说起彼此的家乡来历之类的话。贾采女有些好奇地向令狐、庄二人打听：“论起来，何才人也是和两位宝林一样，都是一起从南岭道上京来的，听说何才人并非官宦人家的女儿，可是么？”

令狐芩和庄蕖互相看了一眼。连贾采女这种低调的后妃小透明都忍不住打听消息，看来何才人得宠，大家都对她的情况很关心啊。

“姐姐说得是，何才人的父亲是位贡士，听说何家也是当地的乡绅大族，只是没有出来当官的。”令狐芩解释道，“我们一起上京来，虽与她接触不多，但何才人妹妹是极温柔和善的人，不难相与的。”

“宫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得圣上特别关照了，昨日在清辉殿，圣上对何才人的情形两位宝林想来也看见了，何才人这一进宫，便如此得圣宠，真真教人羡慕。”贾采女略带欣羡地道。

她虽然运气极好地被永熙帝封了位分，从服侍人的普通宫女变成了后妃，但她只有限地侍寝过几回，“得宠”这个词从来没和她有过联系。权势和地位固然不易得，但想得到皇帝的感情，就更困难了。何瑟刚进宫就被永熙帝偏爱，明显是宠妃的路子，这如何不教早已不再幻想得宠的贾采女羡慕？

令狐芩二人与何瑟一道进的宫，对她们之间的差距感受得更深。“我们一道进宫的三人，她位分最高，又住得离昭仁殿最近，足见选秀时圣上已对她关照有加了。”庄蕖笑道，“何才人容貌出色，又性子和婉，得宠原也不为奇的。”

贾采女自知自己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无法与何瑟相比，因此羡慕归羡慕，倒也没有什么嫉妒不平衡的心思。\"自从上年荀才人出了那事，降了位分，圣上政务繁杂，又是登基不久，孝期未过，不好选秀，对后宫只是平平。如今宫里来了你们三位，何才人又得圣上偏宠，圣上来后宫的次数都多了许多呢，这后宫比先时热闹多了。”

“圣上正值壮年，宫里人口也不多，热闹的日子还在后面呢。”令狐芩笑道。虽然是目前资历最浅的后妃，可永熙帝还不到三十岁，继位也才三年，她和庄蕖私下聊起来，都觉得后面还会有一茬又一茬的新人进宫，所以两个人都认为她们哪怕现在什么都不做，就老老实实熬资历，过十年二十年以后，她们也能算是宫里的“老前辈”了，地位总不会太差。因此，即使被同期的何瑟压了一头，令狐芩的心态也还不错。

“唉，我一个人住着，天天也是怪孤单的，宫里多些人，我也能多说说话。”贾采女道，“好不容易北边这一带盼来了你们二位，虽然离得也不近，但也总算是有个能时常串门的邻居了。”

庄蕖笑道：“贾姐姐说得是，妹妹们也想着能常来叨扰姐姐呢，还望姐姐不要嫌弃。我们初来乍到，有不懂的地方，也还要请姐姐指教呢。”

三人客套几句，已是在竹华馆待了不短的时间，令狐芩和庄蕖交换下眼色，一齐起身，向贾采女告辞，贾采女平日很少跟其他后妃说话，今天和两个人聊了这半天，送她们出竹华馆的院门时，还有些不舍。

“外面天热，姐姐莫要客气，不必送这么远的。以后日子还长呢，我们有的是时间在一处闲谈的。”庄蕖告辞道。

贾才女把她们送到门口，目送她们远去。天气炎热，在外面站一会儿便要出汗，可贾采女有些落寞地望着二人已经走远的身影，在竹华馆的门口呆了很久。

“采女，外面热得很，您还是回房歇歇罢。”贾采女唯二之一的宫女见状，在旁劝说道。

贾采女回过神，“你这丫头总是担心太过，哪里就热坏我了呢。”虽这么说着，她还是依言转身，轻轻地叹了口气，回了自己的房间。

又拖了这么久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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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访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