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到的比较早，顾意让她上楼来等，正好可以帮忙收拾收拾东西。

周雨还没去过顾意家，她对新娘子家是什么样的充满了好奇。

从进入小区，到走进电梯间，周雨心中难掩激动，等到顾意给她开门，一位慵懒睡袍包裹着的准新娘映入眼帘。伴随顾意身形闯入周雨视线的，还有顾意家客厅里堆积的琳琅满目的婚品，以及窗外宽阔的视野。

顾意家是大开间三室，一进门正对落地窗，高层视野棒极了，仿佛能看满整个城市。

夏日黄昏的天空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囊括在周雨眼中，曾经能把天空画出格子间的房顶此时躺在周雨脚下，她不自觉地走近阳台，贪婪地欣赏着从没见过的城市视角。

这一刻，她再也记不起小时候田野里整片整片的晚霞和低得仿佛伸手就能触及的天空。

落地大窗的隔音很好，但周雨耳畔仿佛响起了城市交通阡陌和人群熙攘，这些景象吸引着周雨探头，恨不得一跃而下，融入这片繁华。

顾意看着周雨痴情的样子，不忍打断，但还是叫醒了周雨，“诶，光站着干嘛？找个地儿坐下吧。”周雨回过神，发现，客厅被红包袱，红包装箱挤得满满的，根本没个下脚地儿。

周雨转身，脚被一个大红包袱挡了一下，差点重心不稳。周雨好奇，一个新家难道需要这么多东西吗？偌大的一个房子，比周雨家大了一倍，都塞不下这些新婚房品，那真正的婚房得多大？周雨高抬腿，瞄着缝隙踩过去，“顾姐姐，你这是要十里红妆吗？”

“唉，都是顾覃爸妈给我准备的，里面都有什么我都不知道，你可以帮我看看，我可不打算全带过去，充充门面吧。”

周雨试探性地伸手想去解开一个包袱看一看，只听一声清脆的门铃。周雨停住了手，三跳五跃走到门口，打开门。

顾覃一家三口立在门外。周雨和顾覃母亲平视，直愣愣黑溜溜的大眼珠子，把顾覃母亲看红了脸。顾母愣了一瞬， “ 老顾，你看这丫头？跟小意小时候一样一样的。”

顾覃嗤笑一声扭过脸去，“妈你看花眼了，我姐比她漂亮多了。 ”

周雨抬头望向高她一大头的顾覃，他拎着一二三四五，五套衣服搭在肩膀。

顾母不错眼珠的盯了会儿周雨。周雨让开路，顾覃一家三口进了屋。顾母看着满客厅的包袱非常满意。

“大伯母，你看你给我准备的东西，都伸不开腿，一会儿伴娘们来了，往哪站啊。”

“你懂什么 ，我这是给你撑腰呢，明天新郎来接你，我得好好让你婆家看看，我们顾家可不是小门小户，休想小看了咱们。”

“大伯母，还是你疼我”二人拥抱在一起，情同母女。顾覃卸下搭在肩膀上的衣服，铺在沙发上，屋里又少了个能坐人的地方。

周雨指着沙发上的衣服问道：”这是什么？”

“衣服。我的，我爸的，还有我妈的，我妈自己就三套。” 顾覃很少单独跟周雨对话，没说几句，他便感觉脸皮发烫，手一会儿蹭蹭鼻子，一会儿掏掏口袋。

“哦。”周雨看着顾覃。她好像第一次主动和顾覃讲话，即使在为道馆宣传的时候二人也没交流过什么。

明明是同龄人，明明这么多接触的机会，二人就像是两只瞎狗，各走各的路，互不搭理，却又对彼此有种陌生的熟悉。

只要没有祁阳，顾覃看周雨还是比较顺眼的，也不会天天想着用幼稚的态度去刺激她。

应顾意的要求，顾覃和周雨二人合力将各种婚庆用品堆在了一间客房，然后在顾母的指挥下，二人七手八脚将客厅主卧收拾得好，装点喜字、彩带和气球。

门铃再次响起，秦露、姜珊和潘淦热热闹闹进门而来。顾覃和周雨正一个吹气球一个扎气球，配合得好不默契。

“你们来了？还没吃饭吧，顾覃，你带秦姐姐们去下楼吃饭，我就不去了，我懒得换衣服。”

“吃了饭再睡吧，我给你下厨，老顾，过来帮忙。”

顾覃刚扎完一个大气球，“都是女的，我就不去了吧。”

“你就是去结账的，怎么能让伴娘结账呢？” 顾意走过来。顾覃放下了手中的打气筒，“哦。”

待嫁的新娘拿出了个钱包，鼓鼓囊囊，拿在她手里，大小很不和谐。

“拿去，这是你姐夫的钱包，随便花。”

顾覃接过了钱包，晃在伴娘们眼前，乐得眉开眼笑，“秦姐姐，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秦露：“走，楼下烧烤，吃不空他的钱包不回家！”

一群人闹闹哄哄地走出去，留下顾意和顾覃父母在家。此时顾意的家已经装点得充满了新婚色彩，喜庆又温馨。

“大伯母，顾覃是不是一直不怎么跟女孩子说话。”

顾母拿着锅铲走过来：“好像是那么回事，别说女孩子了，就是男同学我也没怎么听他提起过。就司一民来过家里。你说咱们顾家儿女这么男帅女靓，怎么人缘都这么差呢？连个追求者也没有。 ”

顾意感觉顾母说得十分在理，自己即使长得不赖，追求者也很少。所以对顾覃的顾虑就有些站不住脚。

“我看他总是一脸不开心，笑也是假笑。是不是心里有问题？”

“不会吧，小覃挺正常的啊，经常跟我们唱歌，我们老伙伴都夸他。你发现什么异常了吗？”

“没有，就是觉得他有点，怎么说呢，孤僻，他总躲着女生，不会是喜欢男的吧。”

“哎呦，不会吧，是不是给他介绍个对象？你们学员这么多，让他认识一个？我看刚才那个小姑娘挺好的，白白的，粉粉的，跟你小时候很像呢？我们覃覃就是看姐姐看久了，眼光也给养高了。”

“你说周雨啊，她名花有主了，她跟祁友弟弟谈恋爱呢。”

“可是她看着很小啊，这么小就谈恋爱，不好吧。”

“大伯母你偏心啊，怎么跟顾覃好就行，跟别人好就不好呢？” 顾母一时语噎，拿着铲子转回厨房，“唉，可惜了。”

顾覃领着一行人来到了顾意家楼下的烧烤店，这家店生意很红火，他们到的时候，包间已经没有了，只能坐在店家门口的露天桌。离开父母的顾覃难能可贵地变成了大大方方的男孩，热热闹闹地开了话匣子。

顾覃难得底气充足，大方点菜， “ 老板， 20 串羊肉， 20 串心管儿， 28 串板筋， 20 串骨肉相连， 10 个翅中， 5 串腰子， 10 串虾， 10 串韭菜…...姐姐们你们喝酒吗？”

周雨直摇头。

顾覃不见生了，“没问你，你是姐吗？” 周雨生气地准备伸手奏他，拳头举在半空，轻轻落了下来。

顾覃作势躲了躲，碎嘴道：“行了行了，知道你饿了，一点力气都没有，老板再加两个个烤猪蹄。你看我多贴心，专门给你补手劲儿的。”

周雨知道顾覃在故意气她，可她笨嘴拙舌，无论嘴皮子功夫还是肢体力量上都不是顾覃的对手。于是只能撒撒娇，撅撅嘴。

被呛多了，周雨开始对顾覃直接上手，找准软肋，拧掐一把。周雨手劲对于顾覃来说就跟挠痒痒一样，顾覃被周雨鼓捣的把身体扭成了活蹦虾，笑僵了脸。

就这样被周雨上下袭击，顾覃还不住嘴，一边奚落周雨，一边躲闪周雨的擒拿手，吃着烤串险些咬了舌头，呛红了脸。三个单身教练看在眼里，面面相觑，选择对二人亲热的打情骂俏置之不理，谁让他们还小。

虽是女生，几个教练吃起烤串一点也娇气，这家店顾覃和顾意以前常来吃，口味儿特棒，没一会儿五人桌上的签子就啃光了。大家吃累了，边喝饮料边聊天。

没有祁阳在，顾覃和周雨相谈甚欢。他掏出祁友的钱包，拍了拍，问周雨道： “你猜这里有多少钱？ ”

周雨：“两千？”

顾覃：“少了，我猜 3 千 5。信不信”

周雨不信。

顾覃：“不信你数数？ ”

周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三，三四，三五。真是 35 ！ 你怎么这么厉害，一猜就准。顾覃一脸得意。

秦璐一边嚼着签子，一边说： “ 你别被顾覃骗了，肯定是他刚才偷偷数过了。”

姜珊：“周雨好傻。说什么你都信。”

潘淦：“你和祁阳是怎么在一起的？是他追的你吧。来，跟我们说说。” 淦哥一句话将热闹的气氛拉倒了冰点。秦璐和姜珊意犹未尽地觑着周雨和顾覃。心里盘算着周雨什么时候会移情别恋。

周雨一时语塞，如果早一天被问到这个问题。她绝对不会这样尴尬和犹豫。她想起了昨晚胡娴静跟她说的话。她怯了，她甚至有些害怕见到祁阳。

周雨被行程赶着走，没空抽出一个时间找祁阳好好谈谈。周雨僵在那，顾覃也拉下了脸。秦璐一看不妙，赶紧转移话题，“周雨，你和顾覃是一个学校的吗？周雨？”

周雨被问了两声，思绪才回来，“嗯？你刚才问的什么？”

姜珊：“你和顾覃是校友吗？”

顾覃：“不是，我是附中的，她是实验的。”

姜珊：“听说你一开始是和祁阳一起学跆拳道的，怎么后来他不学了？”

周雨面部僵硬，此时她特别敏感听到祁阳两个字。她扬起脖子灌了一口冰红茶，压下了情绪，“他啊，被顾教练打了一顿，心有余悸就不上了。”

秦璐一听哈哈大笑，连带着顾覃也乐了。顾覃心想：打的好！ 几名教练继续说说笑笑，周雨被开心的气氛感染，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好像跟他哥学过柔术，可能不爱学跆拳道，咦，你在干嘛？周雨看到顾覃打开了祁友的钱夹，扣着里面的夹层探秘。他从一个夹层里找出了一个红色小包装的 “ 跳跳糖。”

他稍微使劲的撕开了塑料包装，本想把糖放进嘴里，结果看到了一个粉色透明的橡胶膜。他以为是种没见过的软糖，正用舌头尝试性的舔了舔，咬了咬，不是糖。

他咧嘴做出了痛苦嫌弃的表情。秦璐等人观望过去，看到顾覃一个半大挺大的大小伙子，将那玩意儿放在嘴里，惊异地往后撤。周雨一把把那东西抢过来，“我跟你说，这个质量超好！

秦璐，姜珊的脸上的下巴已经快要掉到地上，她们眼睁睁地看着周雨把跳跳糖三口五口吹成了粉红色带颗粒的大圆气球。

潘淦嘴里还啃着烤鱼，一抬眼差点把鱼刺一口吞下。她来不及漱清嘴里的残羹，用颤抖的声音喊道： “ 周雨，你在干嘛？ ” 周雨鼓着腮帮子犹在使劲吹着，仿佛要给在场人证明这个东西真的质量超好！

顾母在快 40 岁时才有了顾覃，多年备孕都没有动静，家里从来不用这种东西，是以顾覃真的不知道这跳跳糖究竟是什么。

而周雨在家也不是多么文静的女孩，她独自在家的时候经常翻箱倒柜，父母藏在犄角旮旯的东西，她都能找到。这质量超好的气球就曾经是她的探宝之物。当林清涟发现周雨把两三个东西吹成了气球在一边玩耍时，她并没有动怒，她知道孩子是无知的，只是轻描淡写地把气球收走，告诉周雨，这是贵重的东西，小孩子不能拿来玩，若是被别人知道，会被警察抓起来，关进小黑屋。

周雨很听话，没有再拿这些东西出来玩。小时候每次她犯错，妈妈就会用警察来抓吓唬她，而至今让她害怕不已的小黑屋却从来没有出现过，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周雨不再记得她欠了警察局多少次小黑屋，只懵懵懂懂地对警察有了敬重和崇拜的感情。那年平安夜，看到身穿警服的祁阳，一眼沦陷，可能就源于此。

周雨巡着幼时记忆。将气球吹得比脸还大，结果被潘淦赶紧用铁签子戳破。气球皮屑弹到顾覃脸上，疼了他一激灵。气球爆破声将周围食客的视线迁来，三名教练恨不得躲到桌子底下。秦璐起身毫不留情给了周雨顾覃一人一个脑瓜。“你们俩啊，唉，稚子！无知！”

姜珊：“结账走人。”

潘淦：“妹妹你长点心吧。” 周雨不能真切明白到底自己犯了什么错，但是从几名教练的言语表情中窥伺到了深深的责备。

她苦恼极了，昨天胡娴静的质问她还能明白个**不离十，今天又被秦璐等人没头没脑拍了脑瓜，从前周雨到哪都是老师同学家长口中的骄傲，这些赞美筑起了她坚不可摧的自信。然而这两天，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她深感苦果难咽。这顿饭她吃出了委屈。

顾覃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眉头紧锁，不懂自己哪里错了，只是将祁友在心中骂了好几遍，结账发现 5 个人才花了不到 500 块钱，没花光姐夫的钱包让他更加不爽。

顾覃： “老板，来五箱啤酒，五箱饮料，五箱水，送对面小区， 2203 ，这是配送费，小费，不用找了，对了，您这能充卡吗？…...” 顾覃抻出一小撮钞票，递给了老板。一行人回到顾意的住处，发现客厅又多出几个红箱子。

顾意坐在仅剩的一把能做人的椅子上，回过头来，“客房都塞满了，我刚才又搬出来一些，只能堆在这了，伴娘们凑合凑合今晚睡这个屋，小覃你和你爸一起睡，我和你妈睡一起，大家都早休息，明天 5 点起床，卫生间要不要用？”

几个人按新娘子的要求，各回各屋。空调开的很足，几个女孩挤在一 张床上，也不是很热，周雨不太习惯，可第一次和朋友夜宿别家，心里还是有些小兴奋，几个姑娘聊天聊到半夜，没人知道几点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