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从天而降的侠士

不对!

安平侯府共五门,乃正门,东、西角门、侧门和一供丫鬟小厮进出的后门,从正门进,先经过三层仪门,再来是花厅、正房大院、暖阁、游廊、内厅、厢房大院。

从两旁角门进也是仪门,然后才是穿堂、前院、正房院、后房院、偏院……

女眷都住在西角门这边,偏院过去是跨院和后门。东角门那边,偏院过去是一花园和马棚,马棚旁边另有一道侧门。

而竹影院位于西角门偏院的一角,再往后走就是跨院和后门,跨院是下人们做粗活的地方,平常有外人往侯府送瓜果蔬菜等物也是从后门进到跨院,再由跨院往前送。

就算要去王夫人住的正房院,也应该往前走,而不是往后走。

另外,王夫人可能去到府中任何一处地方,但决不可能去到粗使丫鬟做粗活的跨院!

苏慕昕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拿过苏真真手中的那只灯笼一点一点往上照。

随着昏黄光圈慢慢往上移,她看到那小厮左耳挂了一只珍珠环,那只珍珠不小,足足有莲子那么大,他的下颌白白的,像是涂了脂粉,普通小厮哪会这样装扮。

那小厮察觉到灯火上移,往后觑了一眼,跟着就转回头,似乎不想她们看到他的脸。

至此,苏慕昕更确定心中想法,慌得呼吸都乱了。

她们这时已跟着那人走到池塘对面,前面有几棵树和几处假山,再过去就是通往跨院的甬道。

她倒不怕去跨院,因为跨院再怎么都会留有人,退一万步说,就算跨院没人,至少门房还有几个。

相反那几处假山前后都有遮挡,中间还有一条很深的纵道,被拖到里面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突然站住不动,并重重掐了苏真真一下,然后以一种严厉的口吻质问苏真真:“恭贺侯爷平安归家的贺礼呢?”

真真从小姐突然拿走她手中的灯笼时就有所察觉,这时又无故被她掐了一把,心中有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顺着她的话回道:“忘拿了。”

“你怎么这么没用,还好没走多远,我们快回去拿,拿了再去拜见夫人。”说着,苏慕昕就欲拉着苏真真逃回竹影院,或则……直接逃到前院求助。

不想那小厮异常敏捷,在她们有往回逃的举动之前,几个跨步就跳到她们身后,展开手臂拦住她们的退路,并且嬉皮笑脸的对苏慕昕道:“苏小姐,夫人催得急,快些去吧,贺礼回头补上。”

“不行的……没贺礼,礼仪不周……侯爷会怪罪的。”

苏慕昕猛吃一惊,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拉着苏真真往后退了两步。

她这才看清那人,他的确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五官倒也周正,只是打扮得油头粉面,一看就让人很不舒服。

那少年根本没把这两个柔弱女子放在眼中,不断将两个姑娘往后方的几座假山那里逼,“苏小姐,侯爷今晚喝了很多酒,这时候只怕已醉倒在哪个姬妾的怀中,哪还有精力管你这些芝麻绿豆点的小事。”

“你……你你叫何名?在在何处做事?竟敢这么跟苏小姐说话!回头我……一定将这事禀告夫人,告……告告你一状!”

苏真真都快吓哭了,结结巴巴地出言警告。

“告……告告告告你一状!”那少年摇头晃脑地学她说话,跟着嘻嘻哈哈的笑弯了腰。

苏慕昕遇事后反而更加沉着冷静,见那少年因她们是女子,轻视她俩,趁他得意之际,抡起手中的灯笼就朝着他的头顶打去。

毡花帽易燃,一碰火油,立时燃了起来,那少年“哎呀”一声惨叫,怒狠狠地扯下帽子,一把掷在地上,见两个弱女往回跑,赶紧回头向假山的方向嚷了一嗓:“宽爷,苏小姐我请来了!”

随着他叫嚷的声音一落音,从那几座假山里就窜出几条身影,或高大,或壮硕,一眼就知都是男人,其中一个笑问:“昕昕在哪儿?昕昕在哪儿?”

那被烧了毡花帽的少年指着两个弱女逃跑的方向,“喏,那不是吗!”

“追!”

几个男人一下就分散开来,苏慕昕边跑边回头,和苏真真大叫救命,但她们运气不好,天空中不断响起的烟花声淹没了她们绝大多数的求救声,没跑出多远,她们就被几个男人团团围住。

“把灯笼拿来,我看看是不是昕昕!”

苏慕昕一听到那道不正经的笑声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梁宽知道她不喜欢他,一直防备他,所以他今晚没敢露面,叫了一个年龄小的随从来敲她的门,把她骗出来。

这里毕竟是安平侯府,他不敢直接闯门,所以才用了骗她出门、引她到隐蔽处的方法。

不错,这里是安平侯府,谅他也不敢强来!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因为不镇定不行,苏真真比她小,没经历过事,一被围住就僵立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瞪着那些男人,似乎完全被眼前景象吓傻了。

她不镇定不行,她得与他们周旋,她得寻找机会让她和苏真真都能安全脱身。

当耀眼的火光打在她的脸上时,她伸手遮了遮火光,跟着将手一摔,表情严肃的说:“宽爷,大晚上的,你差人将我从房中骗出来,还堵着不让我走,这是要干什么!”

火光同时打在凑过来的那张脸上,只见那张脸约二十八、九岁,脸型偏长,头发和眉毛都很浓密,鼻梁挺直,唇上有短短的胡须,正是梁家的长房长孙梁宽。

他此时脸色绯红,满身酒气,盯着她的目光贪婪又痴迷,如同丛林里饥渴已久的猛兽盯上了一只肥美的猎物一样。“昕昕,我们有大半年没见了,宽哥哥实在思念,出此下策,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他身旁的几个随从一个个吊儿郎当,色胆包天,也很放肆地打量起苏慕昕来,其中一个随着他的话出言赞道:“宽爷好眼光,这位小姐果真如花似玉,跟个仙女一样。”

梁宽听了他们对苏慕昕的赞誉,高兴的合不拢嘴。

这些人无礼的目光和言语如同池塘里的烂泥一样令苏慕昕感到极度恶心和反感,她双眉颦蹙,“现在见也见了,时辰也不早了,慕昕告辞。”说着,向梁宽微微福身,拉着苏真真,转身欲走。

“昕昕,哪里就走了!”

梁宽哪肯放她离去,大手一伸,抓住她纤细的手臂。

苏慕昕立时起了反应,被她抓住的地方如针扎一般难受,一把甩开他的手,喝道:“放肆!宽爷,你动手动脚的,这是干什么!”

梁宽见她生气了,立即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表示他不是故意伸手拉她,跟着又委屈巴巴的向她解释,“昕昕,宽哥哥不是故意要拉你,宽哥哥是舍不得你走。”

他顿了一下,当着众随从的面向她倾吐衷肠,“昕昕,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宽哥哥心中有你,一直都有你!可是你对我呢,一直都冷冰冰的,想你了,想跟你说句话,你都恨不得躲到天边去,昕昕,你对宽哥哥好狠心呀!”

众随从听了无不赞叹梁宽痴情,跟着又纷纷劝解、警告他们眼中的那位天仙,别仗着美貌不识好歹,这么痴情的男人放眼整个天下也找不出几个。

苏慕昕却有些“油盐不进”,不冷不热的说:“你大晚上派人将我骗出来,还带这么多人堵着我,随意冒犯我,坏我名声。你说你心中有我,就是这样有的?”

“不不不!昕昕,宽哥哥爱你都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冒犯你!至于派人将你骗出来的确是宽哥哥没思虑妥当,但先前也说了,实在思念妹妹,还有因为哥哥知道,若直接找你,大晚上的你定不会见我,所以才出此下策!”

顿了一下,梁宽又随口说出要纳苏慕昕为妾的话。

众随从听后,纷纷道贺,“恭喜宽爷娇妻美妾在怀,享尽齐人之福呀!”

梁宽听了祝贺和羡慕的话,不禁扬扬得意,满面喜色,就像下一刻又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一般。

苏慕昕这时却泼了他一盆冷水:“要纳我为妾,光嘴上说?”

梁宽立即道:“当然不是光嘴上说,宽哥哥是真的要纳你为妾。”

“既然是真的,既然不是光嘴上说,你倒是做给我看呀!这件事有没有向你爹娘提过?有没有向侯爷和夫人提过?”

“的确还没提……”

梁宽神情为之一滞,“你我亲事,跟堂弟一家有何关系!昕昕大可放心,宽哥哥明天……不!今晚家宴结束就向我父亲和母亲提,还有祖母,我今晚也会跟祖母说一声,最迟后天……不,明天!最迟明天媒人就会登门向你提亲!”

“既然宽爷有这心,那就提了亲再来见我吧。”

苏慕昕说着再次向他福福身,她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却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她真怕他去提,更怕大伯母和老祖宗心痛这位长房长孙,做主将她配给他。

但此时此刻她没有更好的方法,只能与他虚与委蛇,尽快将他打发掉,对方除了梁宽和骗她出来的那个小厮,还有四个孔武有力的大汉,怎么看都不是她和苏真真能对付得了的。

“等等,昕昕,你真愿意给我当妾?你不会感到委屈?”

梁宽再次拦下苏慕昕,他这时倒有些认真了,“我不喜欢史霞,她是我爹娘要我娶的,但你是我想娶的。”

史霞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在他心中,“妻子”这个称谓不过是两家利益交换的纽带而已。

苏慕昕心慌意乱,点了一下头,“你别一见面就出言轻薄,一切都按着礼来。你知道的,我在这里也过得艰难,只要宽爷今后能善待我,还有只要侯爷和夫人答应……”

她话还没说完,梁宽便笑了:“你我亲事,与堂弟一家有何干系,只要你答应就行……你这样口头说说我心中没底,得给个信物。”

见她头上插着一支垂着长流苏的珍珠发钗很好看,一把取下,高兴道:“这是你送我的订情信物,我拿着这信物去向我爹提我们俩的亲事,我爹准答应。”

他的动作太快了,苏慕昕还没反应过来,发钗就已被他拿在手中。

她一阵心惊肉跳,女子随身之物若被人拿去,这可就说不清楚了,甚至可能会连累到好心送她发钗的三哥梁治,这个家就梁治对她最好,她断断不能连累他。

“宽爷,这不是我的,是陈姨娘借我戴的,明早还得还给她……不信你问真真。”

“是陈姨娘上午的时候送来的。”苏真真怯生生的帮着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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