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第二天,学校论坛的表白墙里出现了很多安婕穿着红裙子在唱歌的照片,大家都在问这是哪个系的美女,想要认识。寝室里,清清告诉大家这个消息,安婕靠在床头看机器猫漫画,完全不在意,“就当我不知道好了,不感兴趣。”

“啧啧啧……真是每一秒都散发着爱情的恶臭!”清清吐槽。

“咱们四个谁都跑不了,同样恶臭!”安婕回怼。

寝室里笑成一团,周末的清晨,满屋子的闲适,清清在表白墙上留言,“都别惦记了,已经名花有主了!”真不愧是八卦王,总是奔赴在吃瓜的第一线。

手机在枕头边鼓了个泡泡,安婕打开手机,是安杰发来的消息——去邮箱收邮件。她爬下床,打开电脑,邮箱里有一封新邮件,点开附件,是一张昨晚在舞台上的照片,自己站在舞台中央,衬着灯光,居然……还挺好看。她回复邮件——技术不错,拍得很美!

不到一分钟,又收到一封新邮件——作为记者,我只记录真实的样子。下面还有个附件,她点开,居然是自己对着镜头一本正经的假笑!

“我的妈呀!我就说安杰学长夹带私货吧!”清清偷看到邮件,立刻鬼叫起来,“原来他真的拍了你啊!真是道貌岸然!”诗诗和莎莎也围过来,听清清说了讲座的事情,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那时候就偷偷勾搭上啦?”

“什么叫勾搭啊?那叫情根深种!”

“所以是讲座的时候种上的吗?”

安婕闭着眼睛机械地摇摇头,右手食指在脸侧左右摆动,“NONONO,比那早很多,大概……在我大一入学报道那天吧!”

“就吹牛吧你!”另外三个人嗤之以鼻。

手机又鼓了个泡泡,“我们出去吃饭看电影好不好?”——来自哆啦A安。

“好,我得洗个头。”

“等下你楼下见。”

“好!”

回完消息,她得意地冲另外三个人做鬼脸,“不跟你们玩了,我收拾收拾出门谈恋爱去了!”

半小时后,安婕从窗户看到安杰站在楼门口的树下朝她挥手,她马上跑下楼,笑着冲进他的怀里。安杰笑着说:“知道吗?我特别喜欢看你从公寓楼洞里走出来,灿烂地笑着奔向我,像阳光一样闪耀!”她奔向他的时候,常常让他记起,她新生报到的那天,天很热,太阳很大,她笑着走过来,比太阳还耀眼,阳光都黯淡了下去。

安婕低头看看自己的外套,牛仔裤和白色帆布鞋,有那么闪耀吗?“是不是因为我的鞋刷得很白?”她勾起脚尖左右晃晃。

安杰抬手摸摸她的头发,“你的卷发呢?”

“哦,昨天卷着玩的,洗一下就没了。”

安杰笑了,今天又是平常俏皮学生的模样,表白墙上的那些人,今天就算跟安婕撞个满怀,也绝对认不出她会是昨晚的红裙子女郎!不,他绝对不会让别人有撞个满怀的机会!他背着相机,就是昨天突然萌生出想要给她拍很多的相片的想法,想拍下她每次见面不同的样子。

晚上回寝室的时候,安婕抱着一个胖嘟嘟的机器猫玩偶,她告诉室友们是安杰在娃娃机里抓到的,但是她才不会告诉她们,为了这个娃娃,她和安杰差不多费了半框的游戏币!

接下来的每天,她晚上都在自习室里复习高数,月底就补考了,千万千万不能再挂了,可是安杰经常会突然出现,逮到她偷偷看漫画,躲在角落里吃吃地笑,然后突然把她的漫画抽走,坐在一边边看漫画边督促她好好复习,每次她都恨恨的,等高数考过了,一定要在他面前正大光明地看一整天漫画!

话剧社团的同学们已经排练完《孔雀东南飞》的剧本,安婕去看了两次,社团的同学们还是很有才的,服装和造型都做的很好,安婕觉得目前的效果已经把原来那个简单的小品甩出太阳系去了。节目会在学期末之前安排演三场,导演邀请安婕首演那天一定要来。

对了一下时间,就是自己补考高数那天的晚上,还是要努力复习啊,不然考砸了哪还有心情看话剧啊。

一晃就到了月末,这天清早,在食堂里吃早饭,安杰帮安婕买了一根油条两个卤蛋,“祝你考到一百分!”

安婕用吸管喝着豆浆,“这个愿望太过分了,我要求不高的,六十分万岁!”

“那你一定会过的!”

“这么相信我?”

“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你也太自信了吧?”

“没办法,咱们俩就是这么优秀!”

急匆匆吃过早饭,安杰赶去电视台上班,安婕回到寝室准备去上课,下午考试的时候,她极其认真,就连字都写得极其清秀工整,心想着至少能骗老师两分卷面分吧。考试结束,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出了教室摸出手机,开机就收到安杰的消息,“考得怎么样?”

她回过去,“感觉还可以,应该能及格了。”

“那就肯定及格了!棒棒的,小安安~~”

“你今天怎么样?”

“正在出现场的路上。”

“晚上早点回来,请你看话剧!”

“好!”

晚上,他们坐在小剧场的第一排,认真地看完了这场笑料百出的话剧,演出的时候,现场的笑声一浪盖过一浪,笑点密集,首演非常成功!

结束以后,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安杰问:“今天的话剧你是编剧吗?”

“只是参与了一点,这个是以我高中时候写的一个小品为蓝本扩充改编的,比我之前的东西有灵魂多了!”

“很不错啊!我猜开场时候那个怪腔怪调的台词是你的主意。”

“你怎么猜到的?”

“是你的风格。”

两个人忍不出笑出声来,晚风徐徐,安婕的内心无比轻松,晚饭前,她跟高数老师打听自己补考的成绩,72分,比及格高了12分呢!真是优秀如我!当然了,更是多亏了安杰的细心补习,这学期最大的难题终于圆满攻克了!

天气渐冷,已经不适合在校园里长时间四处闲逛了,于是晚上不自习的时候,安婕便跟着安杰到乐队的排练室里消磨时间,他教她打架子鼓,教她弹吉他,她开心地学着,也因为他们几个人的影响知道了有一个叫做Beyond的香港乐队曾经叱咤乐坛,他们准备元旦晚会的时候唱几首Beyond乐队的经典曲目,安杰和小虎让她选一首歌他们一起合唱,算是兑现之前的许诺。

安婕并不很懂,接过小虎递过来的专辑一张张听过去,粤语的,也并不听得明白,她想选一首情歌跟他们一起唱。最后,她选了两首歌,去问安杰的意见。

“我们唱《真的爱你》可以吗?”

“可以啊,这首歌是唱给妈妈的,我们去找小虎排练。”

“哦,是歌颂母爱的呀!很意外,没有想到,我还以为是情歌,想跟你唱来着。”

“你还选了什么歌?”

“《喜欢你》。”

“这首是情歌。”

“好,那我们就唱这个!”

一起排练的时候,他们和小虎一起唱了一次,小虎觉得有点怪,大家也觉得差点意思,于是小虎让他们俩一起唱,自己给他们和声,于是他们俩分段演唱,试了一遍,小虎挠挠头,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于是又让他们俩分别单独唱了一遍,结果大家一致认为安婕一个人唱比较有感觉,安婕有点不愿意,“可是我想跟安杰一起唱啊!”

安杰想了一下说:“要不然我给你打鼓吧!小虎给你和声,你看,还是我们一起合作表演。”

“可是我想听你唱嘛!”安婕声音小小的,她还是想跟他一起站在舞台前面。

“那……我也报名唱一首歌好了,你帮我摇沙锤和和声,好不好?”

“你也来一首Beyond的歌吧,到时候就四首了,小型歌友会一样,哈哈哈!”小虎看上去挺兴奋。

安婕也接受了,虽然不能一起唱,至少,可以一起同台两首歌的时间,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安婕问他要唱哪首歌,他拿着几张Beyond的专辑CD来回翻看了几遍,最终说:“《Amani》吧。”

“也是情歌吗?”安婕问。

安杰摇摇头,“这是一首呼唤和平的歌,歌曲里不断呼唤着人们爱护和平。”

“Beyond不是摇滚乐队吗?他们的歌曲内容跨度很大啊,有歌颂母爱的,有歌唱爱情的,还有呼唤和平的。”

“摇滚是一种精神,是自由和抗争的表现形式。并不教条式地局限在哪个方面。Beyond是一支很有影响力的乐队,我觉得同时它也是一支有思想有大爱的伟大的乐队。”

小虎接过安杰手上的专辑,开始播放《Amani》,在音乐声中,安杰声音低沉地告诉她,“这首歌是主唱黄家驹在海湾战争刚刚结束时候创作的。”然后她知道了海湾战争发生在1991年1月,持续时间42天,在自己最幸福最天真无邪的孩童时代,有些地方居然还在经历战火,这场战争美军耗资611亿美金,这些数字后面,是数不清的枪林弹雨,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对卷入战场的无辜平民而言,更是无尽的伤痛,背井离乡、妻离子散、也可能是血淋淋的阴阳两隔。

“不论什么时候,战争带给平民的只有苦难,我希望世界和平。”安杰说。声音依然很低沉,却十分笃定,音响里传出小孩子沙哑的嗓音,像破碎的悲鸣。

“你知道吗?我的理想,是做一名战地记者。”他看着安婕,眼神坚定。

安婕第一次听他谈到理想,看着他俊朗的脸和坚定的眼神,想着刚刚他讨论的海湾战争,幻想着他身穿迷彩,举着相机,穿梭在战场上,将第一线最真实的情况传送给后方,单这么想着,便觉得他真像一个英雄!

他说,如果你没法阻止战争,那你就把战争的真相告诉世界,这是战地记者永远的格言。

他说,海湾战争王牌记者叫瑞克艾金森。

他说,普利策奖,是新闻领域非常有重量的奖项。

他说,有一位战地女记者,像海盗一样戴着黑眼罩,叫玛丽科尔文,非常了不起。

他说,第一个职业战地记者是威廉-拉塞尔,还是一位爵士。

他说,战地记者贯穿了两百年来的战争史,这个世界,一直都在爆发冲突和战争,完全没有战争的时间只有寥寥的几十天,和平非常可贵。

他说,战地记者是一群与战争无关的局外人,用文字、图像和声音向世界传递着战争的残酷。

他说,萧乾是二战战场上最早的也是唯一的中国记者,他的文章到现在还是不断作为报告文学来出版。

他说,闾丘露薇是一位著名的电视记者,伊拉克战争时作为在巴格达地区唯一的华人女记者进行现场报道,被誉为“战地玫瑰”。

他说,少年时候在电视上看到我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的消息,看到央视记者水均益戴着钢盔站在废墟前报道,整个人悲愤交加,跟妈妈抱头痛哭。

他说,他的妈妈曾经想要当一名战地记者,可惜事与愿违,后来成为了一名调查记者,她像一位女侠客,相机就是她佩戴的剑,全国各地跑,揭露了很多骗局和不好的事情,还曾帮助过警察破案。妈妈对他来说是偶像一般的存在,自己想要学新闻做记者,全部都是因为妈妈的影响。当年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固执地只填了新闻专业,其实分数已经达到了想去的北京那所大学,但是因为不接受专业调剂才滑档到现在的学校。不过这所大学也很好,这里也是妈妈的母校。

……

看他一脸严肃地说着,安婕也听得热血沸腾,战地记者这个职业听上去充满激情与浪漫,那是何等的雄心壮志,感觉像战士一样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突然间觉得他好像浑身都在发光,他热爱他的专业,也热爱着他的职业,她喜欢他这样闪闪发光的样子!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似乎终于触及到他的内心,在一起的两个多月,说了一堆又一堆没有营养的话,此刻,才是触及心灵的探讨。他轻轻地说,她静静地听,如果他愿意一直说,她也愿意一直听。

看安婕一直没有说话,安杰问:“听我说这些是不是觉得很没意思?”

“不会,我喜欢听,你向我描述了一个我不了解的世界,我也了解了一个精彩的职业,我觉得这很了不起,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安杰笑笑,说:“ 世界上并不存在战地记者这种职业,这些人不过是有着比较多战争冲突采访经历,而被这么称呼的普通记者。”

“不普通,像个英雄!”安婕立刻坐直纠正了他的说法。

安杰又笑起来,乌黑的眼珠泛着光,他接着说:“国外动不动发起政变,国际局势充满着阴谋与阳谋,每一场革命,背后都有着不同的利益纠葛。”

革命,“革他妈妈的命!”不知怎的,听到革命两个字,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鲁迅笔下的这句话,他们两个人居然同时说了出来,不禁噗嗤笑出了声。

“你呢?你的理想是什么?”安杰饶有兴趣地盯着安婕。

安婕被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下神,脑子飞快地转起来,自己的理想是什么?她认真想了一圈,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理想,只是跟着主流的步子,安稳地念着大学,每天为学业瞎忙碌着,关于未来,居然没有想法,从来没有计划过,也没有明确想要从事的职业,也许,只是想着毕业以后可以找一份安稳的工作,然后安稳地生活,仅此而已。这么想完,她很是沮丧,默默地嘀咕:“我好像没有理想……”

安杰看她耷拉着头脑袋,伸手轻轻摸摸她的后脑勺,“你只是暂时没有找到方向而已,也许突然有一天,你突然就知道自己想要从事什么样的工作了。”

“真的吗?”安婕将信将疑。

安杰轻轻刮了一下安婕的鼻头,“今天说太多啦,已经很晚了,先回去吧,明天再来排练,好不好?”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还在琐碎地讨论着关于战地记者的事情,安婕天马行空地问东问西,她对这个充满英雄主义神秘色彩的职业充满了兴趣。安杰把她圈在自己的臂弯里,认真地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她对记者这个职业充满好奇和兴趣,他十分开心!

夜里,安婕支着小桌板在网上浏览关于战地记者的记录和新闻,她震惊于报道里的内容,这是一份充满危险的职业,那些辗转于前线的记者,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真正的英雄!想到安杰的理想在此,她的内心突然升腾起了崇拜与傲娇,她的大男孩,内心住着巨人,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令自己无比骄傲的英雄!

她摸出手机,将给安杰的备注改成“super hero安”,然后亲了一下屏幕,她爱上的,是一个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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