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严可一直工作到晚上十一点才结束，在搬完最后一箱饮料后成功和下一个员工交班，拿着自己一百块的日薪走进柳树街。

楼下防盗门是开着的，应该是严奶奶睡觉前故意打开的，给严可留的门。

严可顺着楼梯爬到了五楼，从书包里翻找着钥匙却什么也没找到。

他又忘记带钥匙了。

手机电量不足也关机了，严可盘算着时间，现在可能已经十二点了，敲门让严奶奶起床显然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严可无奈的坐在楼梯上，心想干脆靠着门睡一夜得了，但是严奶奶出门早看到他在外面睡一宿又得担心，说不定以后再想那么晚回家就不容易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暗了下来，严可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只能去求助钱乐了。

他先是对着门眼看了会，又举起手放了下去，最终还是轻轻地敲了敲门。

钱乐正在卧室里看书，总感觉门外有动静，刚开始以为自己幻听，可越想越不对劲决定拿着厨房的刀去看看怎么回事。

猫眼里看出去屋外一脸漆黑，也不像有人，可门上却传来小声的连续的又有些虚弱的敲门声。

“大半夜的不会是鬼吧，我倒要看看怎么回事。”

钱乐边说边一把打开了门，手里还举着一把刀，结果门外坐着一个忧郁男儿，垂着头看着地板。

“严可？”

钱乐说道。

严可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一缕头发顺着垂在了额头。

“借住一下。”

严可说罢，拿着书包便走进了钱乐家。

钱乐关上了门，去厨房里放刀。

“你家遭抢劫了？”

严可踏过一地板的碎渣，找了个还能躺的沙发睡了上去，书包随意地放在茶几上。

“没有。”

钱乐回道。

“那就是钱铭干的。”

严可继续说道。

“嗯，还有一些是我弄的。”

钱乐倒是不藏着掖着，直言道。

“那么晚了还在看书？”

严可又问道，像是在审讯犯人。

钱乐走进了房间，坐在椅子上，淡淡地回道，“对啊，不然怎么跟得上。”

“啧，自作孽，不可活。”

严可半闭上眼睛，喃喃道。

钱乐在桌子前伏案了很久，直到实在困得不行，靠在桌子上就睡着了，不知不觉中就天明了，被亮光照到了脸上才醒过来，昨晚一晚都没沾床。

钱乐看了眼时间，还早，慢慢洗漱来得及，伸了个懒腰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房间的门被关上了，应该是严可干的。

一开门，钱乐都被震惊到了，昨天的一片狼藉全部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垃圾都被扔了，便利店买的东西也被好好的摆在茶几上，屋子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严可正坐在餐厅里嚼昨天钱乐买的干面包。

“你家的那个微波炉用不了了，我给你扔了还是卖废品，先说好，钱我一分不要啊，没打你东西的主意。”

严可看到钱乐出来，赶紧问道。

“这些都是你搞的？”

钱乐不可思议地问道。

“不是我，是田螺姑娘，行了吧。”

严可边吃边说道。

“噢，那谢谢你啊，田螺姑娘。”

钱乐笑了一下，走进了卫生间洗漱。

严可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啐了一口说道，“靠，别想占我便宜。”

“喂，你都住进来那么久了，这里看起来也没个家的样子，要啥没啥，要不周末去买点？或者我去二手市场给你淘点。”

严可想到钱乐现在可是落难少爷想必银行卡里也没几个钱，还要过日子，这种买电器的钱有点贵，还是能省就省吧。

“好啊，二手市场在哪？”

钱乐对二手市场是有些陌生的，觉得还蛮有意思，便答应了。

“有点远，但是这里交通还蛮便利的，坐公交车去吧，十个站。”

严可边划拉着手机边说道。

钱乐洗漱完后也坐到了餐厅里，只是看起来那些干巴面包确实没什么食欲，但也没时间吃别的了，就跟着严可拿起面包就着水吃。

“你怎么起那么早，为了躲你妈？”

钱乐问道。

“姚静啊，她早不来了。她对我的感情更多是愧疚了，只要我对她凶一点，她的愧疚心少一点，自然就不会来了，好几次都是这种。”

严可随意地回道，“我起那么早是习惯了。生物钟懂不懂。”

钱乐当然不懂，眼前这人看起来很爱生活但感觉又不太享受生活。

“你不考虑好好学习吗，严奶奶好像很在意这个。”

钱乐提了一嘴。

“想学也来不及了，我已经过了那个黄金时段了，没办法。”

严可倒像是发自内心说的这番话，“有些路一旦你踏上了，就回不了头咯。”

钱乐没说话，低着头继续吃着，脑海里还是昨天复习的内容。

严可倒是毫不在意，细细品尝着早餐，把干巴面包吃出了美味十足的感觉。

“商量件事，我搬来和你住，给你付租金，我就睡沙发或者那间卧室就行。”

严可突然冒出一句话把钱乐差点呛到，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长时间住一起过，更何况还是两个大男人。

“不是，你就住隔壁来和我挤什么，你过来了严奶奶怎么办。”

钱乐说道。

“切，那就是你不了解小老太了，没了我这个负担她潇洒着呢。只是我每天兼职到那么晚，回去太打扰她了，反正你也要学到很晚，当没我这个人就行了。”

严可说道，又拿出了昨天兼职的一百块钱拍在桌子上，“我按靖城的房租市价给你，剩下的下次给，这是定金。”

钱乐都没有说话呢，严可就拍张钱出来，心里捉摸不透是严可觉得他现在很缺钱所以故意这样，还是严可视金钱如粪土。

“钱我不要，看在严奶奶的份上，我就收留你了。”

钱乐说道。

严可一听急了，他可不想欠人人情，或者仗着严奶奶的面子占小便宜。

“你不要也得要，拿着吧，我不缺这点钱。”

严可又把钱往钱乐手里塞。

钱乐只好接了下来，“那说好，一个月就这一百块钱，水电煤气AA，其他的钱我不要，说什么我都不要。”

钱乐回道，其实作为邻居他本来也不想收严可钱的，再加上严奶奶经常让他去蹭饭，不管是仁义礼智哪个方面他都不想多收钱了。

严可看钱乐态度坚决，也就答应了，一个月给他一百块，住在钱乐房间对面的那间卧室里。

“那你要怎么和严奶奶说。”

钱乐喝了口水继续问道。

“就说你辅导我功课呗。”

严可毫不迟疑地说道。

钱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实在不想骗严奶奶。

“这样吧，你每天回来都必须和我学两个小时才能睡觉，不然我就不答应。”

钱乐继续说道。

“我靠，我下班时间是十一点，大哥。”

严可不爽地说道，但奈何这是钱乐的主场，看他也没有退让的意思，只能应了下来，“诶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

“我还是不懂，按理说你怎么着看起来都是又爱学习又听话的好学生啊，怎么就被云二开除了。”

严可怀疑地看着钱乐，他确实看起来不像那种放学不回家，天天混迹街头大家地混混，更别说什么校霸了，感觉真要遇上事，他不被按着打就不错了。

“我确实不爱打架，但也确实打人了。不过很复杂，不止那件事。”

钱乐平静地说道。

严可想到自己听到的奶奶和钱铭的对话，以及刚进钱乐家的那一片狼藉，便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行吧，不想说就算了。”

严可回道，看了眼时间，现在进学校还能来得及抄钱乐作业，然后上课休息一下，下午继续去兼职。

——刚开始一切确实如严可所想那样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严奶奶也同意了严可搬到隔壁，严可为了完成诺言只能每天少工作两小时少拿点工资被迫回501和钱乐看书。

只是这景象还没持续到周末，才到周五，严可就被老李逮了。

起因是老李开完会决定去网吧逮学生，结果没有任何收获后心满意足地走进便利店打算挑点吃的垫吧一口回去看晚自习，结果遇到了那个眼神躲闪的站在收银台面前的严可。

“严可！”

老李那一声好像一道闪电打在严可身上。

再然后严可就被叫了家长，姚静又来学校了。

“家长怎么回事？现在是该打工的时间吗？还读不读书了？”

老李有些生气地抱着手站在办公室差点给姚静一顿猛训，这个可怜的女人刚把自己的小儿子送去幼儿园就要来接受新的训斥。

严可沉默地站在一旁，姚静心里很不是滋味。

“奶奶出事了？”

姚静当着老李的面直接问道。

严可摇了摇头。

“你在外面借钱了？赌博？还是喝酒？难道是打架？”

姚静继续追问道，情绪有些激动，她甚至都没有查看严可身上是不是有伤口。

老李看事态不对，赶紧把严可姚静拉出了办公室。

姚静一个人站在外面冷静，老李走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严可，到底发生什么了。”

老李问道。

严可没有说话，老李又问了一遍，“如果你不说，那我只能把你奶奶也叫来问问了。”

“读书不是我的出路，被困在这我也只是想拿个毕业证而已，我现在应该去挣钱。”

严可终于忍不住了，脱口道。

老李站在原地，并没有否认他，耐心地听他说这一切，点了点头。

“严可，你曾经为什么选文啊。”

老李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