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生被叫名字后，急急忙忙跑过来。听动静应该是来的路上还摔了一跤，进来是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尤靳看了眼医生，心想你确定他靠谱吗。

医生假装不知道他在看自己，尴尬地摸摸脸，对实习生说：“小维啊，帮小兔子去剪个指甲。”

“好的好的！”小维说，“请跟我来！”

蒲星离闻到一丝熟悉的味道，他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路上阿菟趁他们走在小维后面，悄悄弹了两下腿暗示蒲星离。

这更加确定他的猜测。

他知道小维也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倒要看看等下小维会怎么演。

小维把阿菟抱到台面上，系上牵引绳，抓着他的小爪子看。

他说：“小兔的指甲有点长哦，你们在家也可以给他剪一剪，要是实在反抗的厉害就拿个毯子把他裹起来。”

蒲星离点头。

说着，小维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兔子的牙齿也会无限生长，就像……我们的牙一样。”

蒲星离单挑眉，心想这人还挺诚实，什么都没说呢自己就摊牌了。

“就是你打的针吧。”

小维也没否认：“是我。”

阿菟急得要扑上去咬他，可无奈脖子上还有根绳子扯着，小维只要往后退一步就咬不到他了。

“放开我！”

小维的表情没变：“那要看蒲星离配不配合了。”

“配合？”蒲星离皱眉，“配合什么？”

“跟我回去。”小维说。

蒲星离没说话，就听见身后的尤靳笑出声。

“大哥，”尤靳说，“他要是能回去早就回去了，还用得着你带他？”

小维的表情终于变了，皱着眉一脸茫然：“哦，原来你回不去啊！早说嘛！”

蒲星离深吸一口气，想压住生气的火焰。

“你……谁派你来的？”

小维坐在椅子上，说：“还能有谁，你哥。”

“哪个？”蒲星离说，“蒲星降？”

“没错。”

尤靳环顾四周，只有小维坐着的一把椅子，只好靠在墙上。

“蒲星离你们一家子真好玩，一个哥巴不得你永远在冥界，另一个哥还要带你回去，那还有一个哥是什么态度？”

蒲星离咬了咬牙，回头看着他想着该怎么骂，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关你屁事！”

“好好好。”尤靳拿出手机开始刷视频。

小维还在看戏，想笑又不敢笑。

“他让我回去？回去做什么？”蒲星离问。

小维靠在椅背上，说：“主要是……最近咱们那儿不太平了。”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你去人间的消息已经被子民们知道了，他们闹得厉害。”

尤靳短暂地放下手机，抬头冲着蒲星离讲：“闹得厉害？我去你人缘儿可以啊，我要是去人间了我妈都发现不了。”

小维打断：“不好意思，是子民们闹着也要去人间。”

“……”尤靳又低下脑袋去看手机。

蒲星离冷哼一声，仿佛已经料到有这种情况发生了。

“就知道。凭什么他能去我们就去不了是吧。”

小维点头：“这事儿国王也头疼。”

“那行啊，我怎么跟你回去？”蒲星离问。

这话倒提醒了尤靳，他又把手机放下：“对啊，不是说就连国王也没有权利来人间吧，你是怎么来的？”

小维挠挠头，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给看守连接通道的守卫看一下蒲星降给我的证明就行咯，你们不知道啊？”

就这么简单？

蒲星离也奇怪，指着自己：“那我本人也行？”

小维一拍手，说：“对啊！你本人就在，那我就不用搞什么狗屁材料了，多方便！”

尤靳看着蒲星离的背影，想着这事对他来讲很不利。

蒲星离叹气道：“但是现在冥界的人认定我伤害过人类，我还不能走。”

“什么？还不能走？”小维睁大眼睛，声音很大，“那我也回不去了！”

尤靳满不在乎，指着阿菟说：“回不去就回不去呗，你不也找了个工作。”

“又不是正式的，我打算再干两天就辞职。”

“行吧，”蒲星离走上前，手指一挥就把阿菟脖子上的绳子切断，“辞职之前先告诉我那药剂的解药是什么。”

“用不着，”小维说，“看起来黑黑的很恶心，但实际上就是个追踪器。实在担心那让他多喝点水稀释一下就完了。”

阿菟蹦到蒲星离的怀里很有安全感，他才敢回头瞪着小维：“趁我不注意来打针，太坏了。”

“没办法啊，你们那个店员太警惕了，要不然我早就……”

“小维！”医生推门进来，“剪个指甲怎么要那么久！”

“啊，”小维慌张地拿起剪子，“我我我马上剪！”

医生摇头：“不要光顾着聊天啊。”

“好的！”

-

从医院出来时，太阳藏进云层，是个阴天。

知道那人跟自己是一个族群的后，阿菟顿时恢复精神，又变成人形呆在蒲星离身边。

“阿离，等我们回去了你记得让国王教训他。”阿菟抓着他的衣角。

“好。”

想了想，阿菟补充道：“记得别说是我说的。”

蒲星离依旧点头：“好。”

“阿离！”阿菟突然叫得大声。

“怎么了？”蒲星离回头，见阿菟的鼻子动了动，努力在闻空气里的味道。

但很快，蒲星离也知道了答案。

阿菟神情紧张：“阿离，你也闻到了？”

“嗯。”蒲星离皱着眉。

“什么事什么事？”尤靳着急问道，“欺负我不是蝙蝠是吧？”

“尤靳，”蒲星离叫他，“下一个灵魂还有多久？”

尤靳看了眼对讲机：“还有半个小时，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个制药人又出现了，而且这次味道很浓郁，他还在人间。”

“那走！”尤靳轻轻推他，“半个小时足够了。”

蒲星离却为难——也不知道那人的实力怎么样，半个小时会不会来不及。

但无奈两个人现在又不能兵分两路。

阿菟抬头，看着他眉头紧皱，说道：“阿离，让我去看看。”

“你去？”

阿菟点头：“是的。放心吧，好歹我还是你的守卫，这点事我还是能做的！”

蒲星离有些担心，但这个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他点头：“……好，注意安全。”

“好——”阿菟笑笑，变成白兔消失在空中。

尤靳懊恼道：“来的真不是时候。”

“至少他又出现了，”蒲星离叹气，有种一眼望不到头的感觉，“小维也好，之前带走的女生也好，现在已知的消息都是对我不利的，我都不知道……”

“行了小蝙蝠，”尤靳说，“先等等树凛那儿有没有消息吧。”

蒲星离自动忽略前半句，说道：“也只能这样了。”

-

在上班前的二十分钟，他们赶到目的地。

天色暗了不少，完全看不见日落。

冷清清的环境让尤靳不安。

他看向身边的蒲星离，说：“也不知道阿菟怎么样了。”

蒲星离看着天上的乌云，说道：“应该不会有事，当我们守卫也是要经过层层选拔的。”

尤靳放心不少：“那最好。”

他松口气，与此同时，背后好像有人在叫他。

“尤靳——！尤靳尤靳尤靳！”

要不是声音更低沉些，他简直以为来的人是洪栩。

回头一看，这家伙很面生，好像叫……左见川？大概是顶路琳岗位的新死神。

“怎、怎么了？”

左见川双手紧握镰刀，用力到指尖发白。

“我帮你收割一个……不对！收割两个灵魂，你能不能去我那边帮下忙，”他哭丧着脸，“周边同事也搞定不了他们说只能来找你了。”

“行行，你先冷静点。”

左见川语速很快，尤靳差点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先安抚他情绪。

他吸吸鼻子，把事情大概都讲了一遍。

女生和合租的闺蜜闹了点矛盾，气呼呼跑出去后不幸遭遇车祸。

“对不起啊尤靳，我不是故意要给你添麻烦的。我实在没办法了，女生一直在哭，我……”

打住，越来越像洪栩了，尤靳想问你俩是不是兄弟。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把地址告诉我。”

左见川喜笑颜开，激动地给他鞠了一躬：“谢谢谢谢。”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女生已经停止哭泣，只是抱着膝盖坐在自己的尸体旁边，表情无助。

“你好？”尤靳给她打招呼。

女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脑袋，不愿理他。

尤靳也没逼她一定要跟自己说话，而是也抱着膝盖坐在她旁边。

两分钟后女生大概是缓过来了，开始给尤靳讲她跟朋友的故事。

“我们两个从小学就是朋友了，十多年来形影不离。几个月前我谈恋爱了，可她却处处挑刺，好像担心我以后不会跟她玩了一样。”

“挑刺？可以说给我听听吗？”尤靳问。

女生也很乐意讲，她往他那边转了转，接着说：“唉……无非就是说我男朋友在社交软件上不发我们的合照，经常跟朋友出去玩但不跟我说。挑得都是小事上的刺儿，但是你听多了心里总是会很难受吧，毕竟一边是好朋友一边又是男朋友。”

蒲星离把手撑在地上，忽地开口：“你，是不是太恋爱脑了？”

女生有些生气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啊？这不是正常……”

“有没有可能是你朋友察觉到什么，在提醒你呢。

女生想都没想：“不可能。”

说完她愣了一下，又改口：“不会是真的吧……平时他回我消息就很慢，在一起的时候又一直在看手机。”

蒲星离挑眉，这不就有答案了。

“我们死神都听出来不对劲了，你纯纯就是当局者迷。”尤靳说。

女生叹气，垂着脑袋：“麻烦你们再给我几分钟，我想回去再看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