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情是在晚上三点多收到乔也的电话的。

她这个时候坐在江城的一个乡下，这里举办了一个巡回法庭，她来这里帮忙。

这个时候还在写材料，所以对方一打电话，她就接到了。

“喂？”裴情把手机开了免提，一边和她说话，一边写着材料。

乔也则是坐在窗边把玩着窗帘上的装饰品。

“啊。我还以为你都睡着了。没想到这个点还没睡啊？”乔也有些惊讶。

“嗯。有点事情。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聊聊天。”乔也的话说的很干脆，但是却让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什么。

甚至在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裴情正在写材料的手顿了一下，原本正常的心跳乱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不过乔也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她百无聊赖地甩着自己垂在下面的腿，“你如果忙，就先做你自己的事情吧。我不会打扰你的。”

裴情不予置否，“好。”

电话开着通话，但是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乔也则是打开了电脑，看着昨天贺山一给她说的东西。

她太清楚贺山一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他们两个全都是一丘之貉，谁也看不上对方，却又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对方的想法是正确的。

所以她看到M国的金融市场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贺山一在这方面确实比她敏锐很多。

当然，这并不是她认为贺山一就真的比她强。

那个家伙一直想要追求刺激的事情，华尔街的那种一夜暴富，一夜负债的感觉，就是他那种人很想要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露出一抹笑容，说实话，她对这种感觉也非常痴迷。

所以她找到了贺山一的联系方式，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希望你不会变成一夜负债一百亿的疯子。”

那边也很快就回复她了，“如果有我们乔姐一起，那我做一个负债一百亿的疯子又如何？”

乔也刚想回复，就听见电话那边响起一道非常恐惧的：“啊——”

她立马看向手机，“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啊。没什么，就是这里的蚊子很多……刚刚还有一些虫子爬进来了……”

“要不要去找村医开点药？他们那里的村医对付这种小虫子有一套手法的……”

“没事，我自己也会对付这些小东西。”

说着，那边就响起了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随后就是纱布被人扯开的声音。

“你被咬？”乔也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没事。已经习惯了。”

但是乔也却没理会她的话，而是直接发了一条消息给那边的夏胖子。

“去给那个人送一盒治疗伤口的药。”

这条消息一发出去，那边就立马发了一条过来，“哦呦？哪个人呀~”

乔也：“你别他妈给老子犯贱，信不信等老子回去第一个扒了你的皮。”

夏胖子：“……不是，乔爷啊。这大晚上的，我这小破网吧还是在江城的边缘，等我给你找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医院都开门了。”

乔也：“……尽快送过去。”

“知道了知道了。咱爷的事情，我能不放在心上吗？”

得到夏胖子的回答，乔也才没有继续这件事。

但是在把自己想看的看完了，她才开始思考起来其他的事情，例如：关于今天晚上的梦。

她看着面前的屏幕，揣度着措辞说道：“裴情。”

“嗯？”那边的人语调微扬，带着些疑惑的语气，似乎是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呃，男朋友？”

她原本是想问想找什么样的女朋友，但是又想到，对方可能和她不太一样，所以还是按照一个大众说法来问。

“男朋友？”裴情放下手中的笔，开始认真思考乔也的问题。

“是啊。你现在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没有。”裴情认真地摇了摇头，“但是我大概也不会找男朋友的。”

听到这句话，乔也怔了一下，“为什么？”

她想过很多可能性，唯独没想到是这个回答。

“因为我的父亲。”裴情的声音很淡，不带有任何感情，“你认为，在我最亲近的男人都那样利用我的情况下，我还能对其他人抱有任何期待吗？”

乔也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话来反驳她这句话，只能保持沉默。

“没有用的。更何况，未来的事情还很远，到时候会是真么样子还不知道呢。”裴情说道，“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起我这个问题了。”

乔也撒了一个谎，“啊，我有一个朋友要结婚了。今天看见新娘很漂亮，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所以来问问你。”

“哦哦，原来是这样。但其实没什么的。只是说我自己，并不想找男朋友。”

“没事的。”乔也浑然不在意，“人生是你自己的。喜欢什么人，也都是你自己说的算。不是吗？”

“……呵呵，你说的也有道理。”

房间内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但是得到裴情这个回答的乔也，心情莫名地就变好了。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

“你准备什么时候睡觉？”那边裴情突然问道。

乔也：“？你瞌睡了吗？”

“嗯。”裴情应道，可能是觉得自己这么说太冷淡了，所以又补充道：“我的材料写完了，所以该睡觉了。”

“那你先睡觉吧。”

说完，乔也不等她说话，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电话那边的裴情：“……”

她看着已经熄灭的手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上床了。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这次的事情是谁做的。

也能猜到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接受不了这样的诱惑，这段经历对她来说是难得地，所以即使知道这会欠她的人情，她也还是来了。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在这里很累，但是她学到了很多东西。

就这样，带着一天的疲惫入睡了。

*

裴情今天晚上也睡的很不踏实。

凌乱的梦境好像一团乱麻一样，让她不知道该做什么。

只能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继续往前走。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女人。

她看不清女人的脸，因为她去世的太早了，以至于她都已经遗忘掉自己的母亲，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只是今日梦见她，感觉很神奇。

她看着面前的女人，那原本已经模糊的脸，逐渐实体化。

她好像早已知道自己为什么现在知道能梦见她了，因为这是她为数不多看见的照片。

女人在哼着歌谣，怀里似乎是抱着婴儿，只是她看不见婴儿长得什么样子。

自己竟然也不好奇。

时间荏苒，女人已经去世了，她一个人背着书包，往学校走去。

这条路她走了无数次，当然也不差这一次。

但是这一次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身后有人喊住了她，“裴情——”

裴情怔了一下，下意识地转过头，只见一个穿着和她一模一样校服的女生小跑着过来。

她依旧看不清她的样貌，但是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和她关系很好的女生。

“你是？”

“啊？你这才睡了一觉就不认识我啦？我是……”

女孩说了什么，她没有听见，但是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嘴唇被人吻住了。

心跳加速的感觉让她的瞳孔猛然缩了一下。

扑通——扑通——扑通——

裴情好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但是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就想问她：“你想做什么……”

可这个时候，她却看见了对方的样貌。

这个熟悉的面容让她张了张嘴，“怎么……是你……”

轻轻的，像羽毛一样的，湿漉漉的舌尖，在她的唇瓣上舔舐了一下。

裴情睁开眼睛，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身上全都是冷汗。

刚刚的梦境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个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

可是面对未知，她根本没有勇气面对。

只能抿住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明明是熟悉的面容，她却感觉如此陌生。

手机上最近的通话时间显示的是“乔也”，通话时间是一个半小时。

而现在，也不过是早上七点半。

她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裴情叹了一声，又拐回去，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真是倒霉。

但是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敲门。

“你好，乔小姐。你的药。”

裴情起身，打开门，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我的什么药？”

她并不记得自己有买药。

骑手看了一眼自己的订单，“是乔女士给您点的药。”

乔女士？

她认识的姓乔的只有乔也一个人。

“好的。麻烦你了。”

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内，她看了一眼药物的主要功能：是治疗蚊虫叮咬的。

她蓦然想到了昨天晚上和乔也的闲聊。

原来……

*

乔也带着耳机，里面的声音放到最大，但是手机还是闪烁了一下。

是夏胖子发来的消息，“药物已经送到。”

乔也百忙之中抽出手，回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