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写现实？

虽然不能改写结果，但却能更改过程。

杰尔斯的祝福属于「因」。

“听起来很厉害对吧？”杰尔斯苦笑，“实际发动起来很难，我无法改变结果，所以过程能更改的范围很少。

“就拿农作物来说，你早上浇灌一壶水，和1.1壶水，对最后农作物生长无影响。而我能改变的就是这些。”

谢源若有所思——

既然存在有关「因」的祝福，那必然会存在有关「果」的祝福。

如果杰尔斯同时掌握「因」与「果」的祝福，那岂不是手握因果律的存在？

目前谢源并不知道13个序列到底有多少条祝福，但直觉告诉他抽到「果」的概率应该不会很高，所以如果杰尔斯有足够的「因果」神印，那就是可以实现的。

如果一个人同时掌握两个能够互相辅助「序列祝福」所能够产生的力量则是指数的恐怖。

【是的。】

玛利亚的声音冷不丁的出现，让谢源差点暴露。

——谁让你开口的？闭上嘴。

【抱歉。】

……

【两个可以相互辅助的序列祝福——既是「序列链接」，除了本身相辅相成的力量提升以外，还有额外的神印奖励，以及未知奖励。】

杰尔斯似乎没有发现这一点，连神印系统都没发现，只觉得自己的祝福很鸡肋，不过「因果」缺一，应用范围确实很小。

众人的目光落到最后一个没有自我介绍女孩身上。

“我叫安妮、现实世界是个学生，这里扮演的角色是心理咨询师丹妮。”

安妮个子小小，身材瘦弱，金发稀疏、面色苍白。

“抽到的祝福是「厄运」……”

听到「厄运」，谢源看向她的目光有了几分兴趣，毕竟「厄运」是自己唯二的序列之一，他有点好奇，「厄运」这种序列有什么正面祝福。

“「厄运·阴间幸运儿」我撞见灵异事物的概率提升。”

谢源一阵沉默，果不出他所料，「厄运」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

“因为很害怕，我一直让系统不要随便使用，但今天在湖边洗衣服的时候，我实在是没找到什么线索，也没有什么头绪，就选择了开启了这个技能……”

蒋依连忙问：“然后呢？”

显然她能感受到安妮恐惧的心情。

“我发现和我一起洗衣服的那个女孩——她脸在湖里的倒影……像一个漩涡。”

“具体说清楚些。”

安妮似乎很恐惧，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开始痛苦的低吟。

【获得重要线索：湖面的古怪人脸】

【？？？？？？？？？？？？？】

谢源看着她又不说话了，而加载出来的线索却全是问号，他不由得走近一步，他懂得一些安抚针灸按摩的技巧，能够让安妮冷静下来。

“好了，谢源。”

李维拉住谢源，“让这她冷静点吧。”

这位从战场上下来的特种兵、敌国特务，似乎比他谢源这个科学家更温情，加之谢源的物源科技一直在人文伦理和垄断方面没少被友商黑。

所以谢源因为这两个举动很快被其他人扣上了冷酷无情的资本家帽子。

蒋依抬起手放在安妮的肩膀上，劝慰道：“我们这次副本是新手副本，难度是D级，只要完成副本，就有机会回去，而且副本容纳一亿玩家，我们的消失，政府和其他人类一定会救援我们的。”

安妮被蒋依安慰，总算是用力点点头。

“当然也不能光等着救援，我们得自救，活着走出这个副本，回到现实，把这里情况带给后面的人。”李维坚定地说道：“如果系统说的都是真的，一亿人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千万了。”

所有人都能看到当前世界游戏存活人数——

【9999357/100000000】

李维继续道：“我们四个外乡人全部都是玩家，按照系统给的信息来说，至少还有四个玩家是村里的本地人，我的想法是，我们六人联合，共享信息，互相帮助，同时御敌。”

李维想把手揣兜，却掏了个空。

谢源看出这是个摸烟的举动。

杰尔斯皱眉，道：“如何判断另外四人本地人与我们是有敌意的呢？也许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友好人类。”

“医生，我是特务、也是士兵，更是「战争」祝福者，比你知道该怎么让一群人相互争斗更快的军事策略。从我们进入副本开始，世界玩家数量就在不断下降，自相残杀是最省劲的方法

而且，我观察，你们所有人都有过迷茫的时刻，但本地人没有，他们获得的信息天然高过我们，却不愿意与我们主动合作。

今天一天的调查大家应该都知道，这个村子是他妈的邪教村，有人祭的习俗，我们是被骗过来的，他妈的就是祭品。”

李维的分析让杰尔斯彻底闭嘴。

不得不承认确实有道理。

但是对付他们就意味着，他们要与人类为敌。

“我有个问题……”张龄默默地举起手，“在这个副本里杀人，出去了会判刑吗？”

“应该算紧急避险吧。”蒋依犹豫道，她参加过法考，可惜没过。

这可不一定。谢源心中思量，这很难说。

谢源的目的是治好病，然后回到现实，继续人生目标，但他并不想回去就戴上手铐。

很多无限流小说里主角不想离开无限流世界，一般都是恐惧现实的法律条框，毕竟杀了人的人，就不再是人类了。

“不会。”李维作为唯一政府人员，直接说道：“我们虽然与他们为敌，但不能优先动手——生命对我们很重要，但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我们被卷入这场非人游戏，一定有人在注视着我们，我们就跟马戏团里的猴子没区别，但给我记住——我们不是猴子，我们是人。”

李维站在的笔直，声音回荡在竹林之间，叶片梭梭声下，冷峻却滚烫的声音跳入众人的耳朵。

“人有人的勇气和精神，如果我们为了自己举枪向同类，那么就和怪物没区别了，不能让看着我们的那些牲口低估了人类。”

“如果一个人为了自己，举枪向同类，那么他就不是人类了。”

——是某种怪物。

李维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在说这话时眼神有些微微放空。

这话好像不是从他的身体的发出的，而是来自某个战火纷飞的好天气里，他的濒死的战友口中……

谢源望向李维，沉默不置可否。

其他人的目光随着他的话语逐渐坚定——

生而为人的品质绝不能被摧毁。

众人坚定的点点头，李维隐隐成为众人的领袖。

九天的节日，前三天收集线索整理资料，全体共享情报和线索，一同对敌，始终坚信我们真正的敌人是这个把人类当万物的无限游戏的创作者，而不是一同进入游戏的可怜人。

“那就这样，撤。”

李维最后下令，“晚上非必要不出门，如果觉得自己太笨太弱就放弃任务，躲好躺赢就行。”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落在安妮身上，但也在暗示其他人可以行动。

言外之意，你不是安妮这样胆小的弱女子，就别想着躺赢。

李维为了不引起怀疑，安排六个人两两回去，并间隔时间。

李维先保护安妮回去，谢源自然是与张龄殿后，可以解释是幽会的小情侣。

谢源望着李维离开背影，在心中问道：

——有没有可以撒谎不被看穿祝福？

【我不知道。】

玛利亚的声音准时出现在脑海里。

谢源讨厌脑子里有人说话，但小半天下来也已经接受了。

玛利亚虽然是背叛者，但谢源在情绪方面也很自律，他已经不允许自己再对玛利亚愤怒了。

——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不知道。】

虽然不允许自己愤怒，但还是忍不住，他嗤笑：让你背叛的人似乎也没有那么信任你吧？

【……】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玛利亚难得停了一会儿才开口：

【祂给了我人性。】

谢源今天很累，但大脑从此至终处于活跃的状态，他很久没有这样高强度的同时进行体力和脑力工作了。

但在此刻，玛利亚的回答，使他在瞬间脆弱，接着被疲惫击穿。

谢源闭上眼睛，分泌出泪腺滋养徒劳的眼球。

——你能看到我脑子在想什么吗？

【看不到。】

谢源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刚才的情绪被区区一个人工智能看到。

【……我猜测非真可以。】

谢源知道玛利亚还在继续第一个问题。

谢源没有理会他，而是轻轻睁开眼睛，斩钉截铁地对玛利亚道：

——继续叫我主人。

……

【是的，主人，我猜测非真可以。】

谢源重新闭上了眼。

今晚的事情让他觉得不安，只是随机分配的一个小小的新手副本遇到的队友——

他们的祝福都强的可怕。

谎言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六个人里谢源和蒋依都能用自身的祝福间接辨别谎言。

但谎言又是那么重要，那么出其不意。

如果李维、或者张龄、或者安妮……有某种类似于欺诈的祝福，无法用真实之眼看破，那他就满盘皆输了。

谎言，只能由自己说，他不信任任何人。

杰尔斯和蒋依也离开了。

谢源和张龄在原地等待着。

张龄原本还想要搭讪未来领导，却发现谢源一直闭目养神，于是闭上了嘴。

自从知道眼前的谢源其实是老板之后，他心中的不安就瞬间销毁了不少，毕竟眼前的人是整个华国活着的人里最厉害的科学家之一。

他虽然毕业名校，在同龄人之间都是个中翘楚，但和谢源这么接近，像是梦一样的存在。

“谢教授……”

“现在开始不要在叫我谢教授了。”谢源打断他，“你现在的表现，三岁小孩都能看出紧张。”

张龄：“……”

张龄连忙深吸两口气，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谢源低下头看手机，距离九点只有十分钟了，黑田村的作息是晚上九点，现在必须出发。

谢源催促道：“快走。九点之后不能出门。”

张龄纳闷：“还有这种规矩？”

谢源叹息，真不知道这群人今天是如何探索的。

但黑田村的规则确实没有明面写出来。

“嘻嘻。”

谢源猛然回头，四处观察着竹林，只听见瑟瑟的竹叶声。

竹林的夜晚恐怖，漆黑一片，只能瞧见一根根笔直的竹子缝隙，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你听见什么声音……”谢源还没说完，就感觉身边的张龄好似凝固了一般。

谢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不远处有个穿着白裙的身影，小女孩的轮廓，黑色齐肩长发，白裙长至脚踝，面对着他们，依靠着竹子，手里还牵着一只白色的山羊。

“谁啊……”张龄声音颤抖。

“嘻嘻。”

清晰的、小孩子的笑声。

笑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接近，小女孩的身影也越来越靠近。

但仍然看不清她的面容。

张龄心跳速度加快，因为这个距离他已经看到了山羊在咀嚼小女孩的裙摆，却依然看不清女孩的面容。

谢源嘴唇微微颤抖，疑惑大过恐惧。

“嘻嘻。”

小孩已经站在了马路边，而谢源也看清了她的样子。

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安妮恐惧提及的所谓黑田村村民的在水里的倒影。

——一个漩涡。

她的描述很准确。

那身着白裙的小女孩，长长黑色刘海下方是一张肿胀扭曲的脸，竖生的双眼，扭曲的嘴巴，整张脸像是以鼻子为中心，漩涡般的扭曲。

“嘻嘻。”

她对谢源笑。

诡异、非人的笑声。

弯曲的、开裂的嘴巴在原本侧脸上，张开时没有牙齿，只有一个黑漆漆的洞。

“我来提醒哥哥们。”她黑色的嘴巴开合着，“月亮出来了，不要出门，关好门窗。”

森林里的阴冷犹如跗骨之蛆般爬上谢源的肌肤。

“不要让月亮爬进来。”

*

李维带着安妮穿过竹林，朝着村子的方向。

远处传来几声令人安心的犬吠。

他们进了木屋，才算是松了口气。

安妮似乎因为李维刚才的话也获得了勇气，面色也不似白天那般苍白，走在他身边的时候，终于有了勇气回忆今早见到的那个湖面的倒影。

刚才谢源追问过她，但她因为太害怕了，竟然忘记了如何说话。

李维很有绅士风度地将安妮送到了房间里，随意坐下后，他环看了一圈安妮的房间。

安妮没觉得冒犯，李维和安妮一样都是米国人，且他给了安妮很强的安全感，安妮恨不得让他多呆会儿。

不知是不是吊桥效应，她对李维很有好感。

李维安慰了她一句，坐在藤椅上的身影尤为高大。

不知何时，月上枝头，他们中间隔着明月倾泻的一地白玉，李维的身影身藏在黑暗之中。

过了好大一会儿，李维仍没有要离开的态度，安妮开始觉得奇怪，但心里还是庆幸的。

李维终于开口，“ 别害怕，你必须习惯，在战场上再恐惧的士兵也要登台，你必须活下去，至少为了你的家人。”

“你的能力其实很重要。”李维继续道：“你更容易发现这个村子更真实的一面——比那个谢源的真实之眼还要厉害。”

“真的吗？”安妮抬起头，被安慰和鼓励，让她的神经终于放松了许多。

李维嘱咐道：“注意安全。”

安妮点点头，勇气突兀降临了眼前，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拉住李维，说道：“我想起来了，那张脸倒影在水里……”

“是吗？”李维的脸大半部分陷入黑暗之中，窗外月光皎洁，“再和我描述一下她的长相。”

“就是、就是……”安妮用力的回忆着，道：“眼睛……眼皮很肿，上面还有脓口，眼睛鼓出来，像个水泡似的，是竖着的，长在太阳穴……嘴巴……”

她回忆着，想起那人笑的模样，侧脸就像是开了一个大口子。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李维往前走了一步，将手放到她肩膀上。

窗外的月色入户，李维的脸彻底曝光在月色之下，他开口，右侧脸颊从额角开到下巴的嘴张开时，像是将脸皮打开了一个口子。

“是不是像我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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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怪物（新增两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