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深夜,晚十点半。

周湛面色难看。

来自萧臣夜的信息,文字简单明了,他看了大半天才回过神。

【半小时已过,现场没有人员伤亡。】

“操!”

前几条消息里,周湛信誓旦旦,满怀傲气地发去【……不出意外,就这半小时内,阴魂必定要害人!!!】

他根据书中剧情,志得意满地披露被害人是“年轻客人”的关键信息。

只等萧臣夜发现现场端倪,由此增加对他的信赖。

最好是死掉一两个人,以此佐证他的“预知能力”,从而一步步稳固他在主角团中的“智囊”身份。

谁能想到,剧情没有发生?

周湛嘴里骂着脏话。

他心焦如火,恨不得长出翅膀,飞进近湾轮渡,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

夜晚的海风,湿润咸涩。

轮渡酒会安排于二楼。

厅内船窗大开,月华如洗,浸入室内。

萧臣夜精神紧绷。

他抬眸看去,不远处正坐着的漂亮学姐,她和方禅音低声交谈。

几刻前的对话犹在耳边。

从阮学姐询问“春雨楼跳楼”到今天疑似会发生的“娄家恶魂”……

萧臣夜竭尽所能地告知。

唯一没有说出口的,是“周湛”这个看似有着“预知能力”,实则存有不少疑点的怪人。

萧臣夜对周湛所言的“阮栀必死饭局”仍是半信半疑。

事情并未发生,他无法在当事人面前直言:“阮学姐,你本应死在那场由我组织的饭局里”。

只有蠢货、毫无情商的人才会这样做。

萧臣夜隐瞒以上细节。

他轻描淡写说到自己的家世背景,娄颐鸣加以补充,并道:“我上次联络萧家,你的长辈对你评价颇高。”

顿了一顿,娄颐鸣注意到萧臣夜望向阮栀时放空走神的模样,转念,猜出这少年心事。

他很给面子地出声询问,为这个年轻人增加几分竞争力:“我还听说,你是萧家的继承人?”

萧臣夜微赧。

他轻声否认,只说自己许久未沾玄道事物,更喜欢俗世生活。

“家里的事业暂由其他族亲来负责。”

萧臣夜说得谦虚诚恳。

娄颐鸣不由目露欣赏。

哪怕此时,萧臣夜并没有如原文剧情般成功镇压娄家恶魂,他亦难以避免地对这样的谦逊青年有了好感。

前前后后,有富豪娄颐鸣做依仗,与“玄学道术”相关的内容可信度进一步提高。

娄颐鸣:“恶魂害过人,嗜血非常,如果放任下去,恐怕会有更多无辜人员伤亡。”

他顿了一顿,看向两个美丽女性:“我听萧家小友的意思,即使酒会停止,那恶魂也不会放过已经锁定的目标。”

萧臣夜苦笑:“是的。”

方禅音眉头紧锁。

阮栀若有所思,她打量着周围,明亮璀璨双眼中浸着镇定,未曾搭话,只静静听他们低语。

此后,萧臣夜持续性地心烦虑乱。

他翻看周湛发来的消息,内心煎熬。

时间过得又慢又快。

萧臣夜焦灼于所谓“半小时内阴魂害人”的预言,总觉得时间迟缓,凝滞如坏掉的钟表;与此同时,他难以抑制地沉溺于与阮学姐的亲近距离,感到时间飞快,渴望时间越来越慢……

理智与情感的博弈。

终于,心绪躁动停止于半小时后。

酒会热闹如常,客人们安然无恙。

萧臣夜长长吐出一口气,当然,他并未完全放下警惕。

红绳稳稳贴在手腕上,并无前些时刻的灼热交替。

他给周湛发去消息。

=

娄颐鸣全程紧绷。

近期,不少媒体播报发生在娄家大宅内的命案,不少商业对手借机发挥,试图拉他下水,搞臭娄家名声。

近湾轮渡酒会受邀参与的艺人知名度高,但凡出现什么意外,他拿不准会有多大的社会影响力。

娄颐鸣步步小心,生怕再度惹来非议。

近湾轮渡酒会,是娄家人商议着压过旧闻命案的手段之一。

要是再出事,恐怕整个娄家都捞不着好处……

思及此,娄颐鸣脸色更沉。

晚,十点半。

按往常,轮渡酒会要举办到凌晨一二点以后。

今日计划有变。

眼见着萧臣夜冲他打了手势,两人窃窃交谈几句,旋后,娄颐鸣给酒会承办人员眼神示意。

很快,轮渡管理人员出现。

他们面带笑容上前给客人们柔声解释:“海湾附近有漩涡,将会影响航程,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将提前返航……”

轮渡开往港口,将客人们送回陆地。

萧臣夜手机嗡嗡,收到周湛的回复。

他点开一看,被他饱含情感的文字轰炸,眉头紧皱。

【不应该吧?!】

【真的假的?你会不会是看漏了?】

【没人死?不应该,不至于,这不可能!你肯定没注意——要是刚才我有上轮渡,肯定能发现不对劲……】

萧臣夜看完消息,没回。

他望向不远处被服务人员招待着送离港口的阮学姐。

阮栀站定在岸边海风中,月光自上而下,倾泄而至,格外清灵,将她的一双美目衬得盈润。

驻足并行的方禅音与她差不多高。

她们年轻美丽、富有魅力,距离亲近,犹如一对含苞待放的双生花。

不少嗅到新鲜八卦气息的媒体记者满脸兴奋,举着话筒上前询问下船的艺人们酒会感想,打探提前下船是否有什么值得关注的逸闻趣事。

方禅音的经纪人陈哥得知酒会提前结束,没让司机来接,专门赶来。

他老道地应付着当地娱乐媒体,将自家艺人和艺人好友带到房车内。转瞬,萧臣夜便看不到她的身影。

萧臣夜看着阮栀平安顺利地离开港口,狠狠松了口气。

周湛这时候挤入人群,他矮小且干瘪,犹如下水道的啮齿生物,左顾右盼。

“萧哥。”他声线尖利,满是失望,“真没死人吗?”

还没走远的记者竖起耳朵,敏锐无比,准备上前问话。

萧臣夜脸色一沉。

他用力抓过周湛的肩膀,大力之下,险些将这矮子拽得两脚悬空离地。

英俊青年咬牙切齿,压低声音道:“没死人。”

“你很失望吗?”

周湛被他这脸色吓得脚发软。

“呵呵,我就是问一问而已,问一问。”

“没死人当然是最好的了——”

他脸色涨红,鼻头冒油。

萧臣夜自近湾轮渡酒会开始到现在,持续紧张的心情,在看着阮栀、方禅音暂时安全地离开现场后,稍有放松。

怒意波动于周湛那句轻飘飘、不把人命当命的“没死人吗”的话。

干瘪青年说话时,听不出丁点畏惧之意。

好似预知中本该死的人未曾死去,实属遗憾。

萧臣夜阴晴不定地看着他。

他拧眉想要说什么,还没等开口。

娄颐鸣的助理客客气气上前,示意娄先生请他今晚去娄家住一宿。

周湛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在助理说话时,可怜巴巴地瞅着萧臣夜,企图争取一同前往娄家的可能。

助理人精,给予萧臣夜足够的发挥余地。

“萧先生,这位是你的朋友吗?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安排车送他回去——”

周湛:“咳咳,萧哥,要不我陪你去一趟?万一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忙……”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故作深奥,想在助理面前操出“牛逼玄士人设”。

谁料,助理只关注萧臣夜的反应。

萧臣夜思忖片刻。

他道:“今晚我想去娄家的别墅看一看。”

至于周湛该如何安排,萧臣夜心中闷烦。

所谓预知轮渡酒会里,娄家恶魂作怪客人的事件并未发生。

事到如今,周湛准确预知的事件只有“春雨楼学姐跳楼”一件。

他的能力究竟是有用还是无用?

英俊青年冷冷凝视矮小青年那张渴望、浑浊的脸。

耳边涛浪滚滚,深夜冷月垂落。

他听着周湛恳求般道:“萧哥,带上我吧,万一我能帮上点忙呢?”

最终,萧臣夜对助理道:“麻烦你和娄先生说一下,多带一个人去。”

目的达成,周湛难掩狂喜!

坐上豪车,开往娄家别墅的方向,一路上,他掌心冒汗,摸着真皮车座,心如潮涌,激动万分!

‘暴富发财第一步……认识娄颐鸣……’

周湛在后座,嘿嘿直乐。

副驾驶上,萧臣夜满是疲惫地闭目养神。

手机嗡的一声传来消息,点开来看。

居然是阮学姐的消息!

萧臣夜连车内后座,正发出奇异笑声的周湛都没有理会。他点开内容,聚精会神地看。

阮学姐:【苏烟学姐是被春雨楼里的恶魂害死的,那么,她会有灵魂留在世上,不愿离去吗?】

阮学姐:【事情发生后,我去过春雨楼。】

阮学姐:【那里很平静,仿佛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萧臣夜怔怔。

手机显示屏幕时间为十二点整。

新的一天悄然到来。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敲字回复:

【大多数时候,只有极其不甘,怨气很重的灵魂会留在世上】

【长此以往,灵魂变恶,失去理智】

【是为恶魂。恶魂伤人、害人,喜好鲜血】

他知道春雨楼现在空空如洗,没有任何阴暗可怖的魂魄残余的踪迹。

彼时,他与文之昭、原涛等人前去春雨楼的时机过晚。

到达时,春雨楼已然洁净。

神秘人士将春雨楼所有阴暗角落都以玄秘之力“擦洗”得干干净净。

这样的能力,是目前的萧臣夜无法做到的。

他等了几分钟,等到阮栀的回复。

【谢谢,我知道了。】

萧臣夜迅速发去一个憨态可掬的微笑表情。

【阮学姐,要是还有什么想问的,欢迎来问。】

以及,他到底难忍情绪,试探性地发送:【我今晚说的话,是不是让你有点害怕了?】

男人总希望女人在他面前展示脆弱一面。

萧臣夜无法逃脱普通男性的心理。

他希望阮学姐能对他展示出柔软无害、脆弱娇软的性格,就像是,他是她独一无二的倾诉对象、依赖对象那般。

阮栀的回复在几分钟后。

【不会。】

【我胆子很大。】

萧臣夜失魂落魄。

他有点灰心。

丧气之余,胸中又是柔情万丈,他对自己说——他喜欢的,不就是阮栀学姐无与伦比的美丽与无可比拟的性格吗?

她明艳、耀眼,本就该如此勇敢,无所畏惧。

……

回酒店的路上,房车内气氛沉默寂静。

经纪人陈熙瞥了两人一眼。

他忐忑不安问:“有什么事吗?你俩脸色瞧着不好。”

方禅音向来冷淡漠然,即便是亲近的经纪人也常常吃她冷脸,陈熙对此很是习惯。

然而,实在是眼下的情况过分微妙。

陈熙自短暂相处时光中,了解到阮栀的性格:她明艳开朗,是一轮璨璨艳阳,常常将方禅音暖得眉眼带笑。

小太阳般温暖的美人这时候也冷着脸。

陈熙被车内气氛搅得心神不宁。

“大人们,告诉小的怎么回事吧。”

他苦着脸,难捱这气氛微妙,惶惶开口。

最终,还是方禅音施舍着给了解释:“没什么,轮渡上听了点八卦。”

清冷美人兴致不高。

她扫了已经提起兴趣的陈熙,懒洋洋地回:“和玄学有点关系。”

藏着掖着没意思,圈内迷信的人更多。

方禅音没有特意瞒着经纪人陈熙,她三言两语,平静说道:“娄家最近好像有点事。”

说起这个,陈熙知道的居然比她还多。

他嚯了一声:“吓死我了,还以为怎么了,你们俩要是想听八卦,问我准没错。”

“娄家最近死了俩菲佣,大使馆那还来人问,”经纪人耳听八方,了解不少八卦,“因为是涉外案件,娄家舆论上吃了点亏。”

“这次轮渡酒会,也是娄家为了压消息,特意请艺人来玩。”

轮渡酒会邀请函收到时,经纪人没有明说这件事。

主要是他家艺人方禅音不怎么关注此类八卦,对“玄学”什么更多是当作天方夜谭。

早些年,活跃于两岸间的某个龙王算命火遍圈内,许多知名明星前去看相算命,得出的结论虚虚实实,分辨不出真假。

陈熙对这些不算感兴趣,就是听个乐子。

夜色渐浓。

阮栀撑着脸颊,眼睫浓长,望着车窗外的街景。

她不置可否。

回到酒店,接近晚上零点。

陈熙安排着两人回房,他精神奕奕,收到酒会承办方娄家负责人的联络消息,询问艺人是否安好。

经纪人纳闷。

他挑眉,奇怪地挠了下脸,喃喃:“娄家办宴会挺负责,连回酒店都要问个清楚。”

敲字回复。

得到那边负责人发来【收到】,并不忘诚恳说明此次酒会时间短暂,是承办方未能预料到海湾出现漩涡的突发情况。

【下次方小姐再来港岛市,要是有租借轮渡的计划,欢迎来询[握手合作]】

陈熙说完客套话,脑中疑窦浮起,想不通今日娄家承办方怎么会这样热情。

他心中一咯噔,顿觉大事不妙。

经纪人想到自家艺人美丽容貌,惴惴不安:“该不是娄颐鸣看上我家禅音了吧?!”

他一时悚然,“我家禅音比他还小个十来岁呢!”

陈熙愣是没敢往阮栀身上想更多——要了命了,若是真看上年纪更小的阮栀,那他家艺人可要拿刀把他生剖了不可!

一夜辗转难眠。

翌日起来,经纪人眼下乌青,看着骇人。

酒店早餐送到客房,他嚼吧两下,觉得心里不踏实。

“得和禅音知会一声……”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知方禅音,方禅音刚醒没多久,就接到他的电话轰炸。

好半天,她沉沉地应了句“知道了”。

许是心情不妙,又或者是昨天事情太多,方禅音的声音听着疲倦。

她打了个哈欠:“接下来一段时间,尽量少安排点行程。”

“我回寺里一趟。”

经纪人唉声叹气。

他对方禅音没辙,只能答应下来。

港岛市下了一场雨。

薄薄的雨珠打落在高层建筑外墙上,发出叮咚脆响。

阮栀盘腿坐在沙发上,方禅音捏着手机准备给她拍照上传作业。

大学生每年暑期实践报告,放假前发放到学生个人手上。

阮栀一大早起来誊写,纸页上舒朗排列着文字。

这类实践学分简单好拿,属于出门吃个火锅就能向店家要个实习章盖的“水分”。

方禅音特意给阮栀找了自己名下工作室的实习章。

吧嗒一下,盖上。

红章吹干,拍照存档。

方禅音低头帮阮栀上传时,阮栀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景色。

雨水倾洒,水珠晶莹,落地窗上的灰尘被雨水裹挟带走,留下一串串水痕。

夏季高温正需要这样的雨水。

许是风力过大,窗外街边树木扭曲,撞击在商户大门上。

方禅音:“要台风了吗?”

她们默契掏出手机看天气预报。

看手机时,视线未曾落到落地窗上。

于是,她们集体忽略了一道黏腻、攀爬在玻璃上的漆黑触手。

触手心有戚戚,哀伤无比地凝视着两人中长相明艳动人的那位。

昨晚的那一句“我讨厌这些非人怪物。”

记忆犹新,无法忘却。

漆黑触手的脑容量堪称没有。

分离于躯壳时,常常只能记住一点点的事。

总是最重要的、最迫切的。

于是,它记住了最让它伤心的话。

·

苍白青年分离出部分漆黑触手,用以跟踪阮栀。

可以投射出影子的物体成为漆黑触手的栖息地。

它们目标执着,尾随于心仪人类身边。

人类说“讨厌怪物”。

于是,它们躲躲藏藏,死也不肯被发现,生怕自己的存在让她慌张恐惧。

……人类。

……漂亮的人类。

无尽晦涩黯淡中,挣扎蠕动的漆黑触手发出无声的呓语。

风雨渐大,美丽女孩看完天气预报,抬眸看向窗外。

那只漆黑触手吧嗒一声,自上而下,敏捷灵活,迅速滑落。

它险险地勾在落地窗金属框架边缘,摇摇晃晃,如同无凭无依的菟丝花。

漂亮人类的视线往那阴郁沉闷的乌云看去,她说:“我现在还有点不可置信。”

方禅音意会。

她伸手牵她,柔和安抚:“我知道。”

女寝春雨楼跳楼的学姐苏烟竟是被所谓“恶魂附身”,留下荒诞可笑的遗书,让现实中她的亲友伤痛不已。

阮栀对“非人怪物”没有任何好感。

她极度厌恶这些搅扰正常人类生活轨迹的东西。

方禅音:“忙完港岛市的工作,接下来我要去临安寺,你要忙夏令营,对吗?”

好友转移话题,阮栀卸下防备,疲倦地倚靠在她的肩头,低语:“是的。”

清冷美人用温凉指尖摩挲着她的脸颊,哄着:“栀栀不怕,我去寺里帮你求个护身符。”

阮栀:“没有害怕,只是觉得可惜。”

有着大好年华的学姐因着这样可笑无语的外因,死于被许多人质疑的“自杀跳楼”,留下诸多伤心沉痛、困惑不解的家属朋友。

从不了解“玄学”的普通人,到最后也只能归于苏烟本身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平日里的活泼开朗都是乔装,隐瞒在平静表面下,最终,她选择坠落于春雨楼。

——可恨的恶魂甚至还要给无辜死者泼一盆脏水。

年轻女孩闭着眼,浓睫颤动。

她的鼻尖微皱,俏丽动人的面部轮廓在室内光线下莹润灼亮。

“我没法释怀。”

春雨楼跳楼事件早已被校方压过,互联网上瞧不见丁点踪迹。偏偏,记忆翻滚,苏烟学姐的一颦一笑都在眼前。

阮栀眼眸潮湿。

她睁开眼,圆亮乌黑的瞳孔被泪水浸透,月亮投湖般沉沉地落下清澈。

方禅音怔怔看她。

她性情冷漠,在意的从来只有眼前的挚友。

方禅音可以自私承认,她对阮栀口中因恶魂死去的“苏烟”没有过多的个人情感,只是跟随着她的情绪波动而波动,顶多是觉得惋惜。

——大好年华,死于恶魂,留下的只言片语亦是恶魂书写,亲友们无从得知她死亡的真相……

挺可惜,但也只是可惜而已。

就在看到她泪水落下的这一刻,方禅音骤然将自己代入阮栀。

她想,如果是阮栀被这样的鬼怪伤害,死于非命……

方禅音胸中淌过愤怒的火焰。

她不动声色地吐息,压抑怒火。

清冷美人伸出手臂,搂住柔软雪白、泛着馨香,美好甜蜜的挚友。

她冷下眉眼,想到昨日近湾轮渡上,那个年轻校友萧臣夜解释着春雨楼、娄家的恶魂,说明着正常世界里危机四伏的现状。

她低声说:“栀栀,等你忙完夏令营,到临安寺陪我几天,好吗?”

阮栀闷闷地抽了下鼻子。

她答应下来。

·

娄家别墅里并不干净。

萧臣夜凝视着菲佣们住过的房间。

正常人无法嗅到空气中的脏污气味,泛着潮湿、黏腻。阴魂残余的恶意昭然,汹涌地扑面而来。

周湛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双目泛光,紧盯着别墅内的昂贵家具,嘴里念叨着:“操,这是驴牌的垃圾桶吧?”

“这个餐桌该不会是金子做的吧?”

娄家管家客客气气地领着他们。

他对周湛的“没见过世面”不予置评,只关注着明显更有手段的萧臣夜。

前不久命案刚发生,不知道多少业内玄士前来,皆是无计可施。

玄士到达,阴魂藏匿。

他们只能借助法具勉强维持几日安宁。玄士离去,那阴魂卷土重来,疯狂吞噬血肉。

“上一个被害的佣人,今年刚满二十一。”

菲佣大多年纪小,十几岁时便被培训着做家政行业。

娄家请来的菲佣都是通过正当合法的程序聘请,待遇不错,流动率低,都是干了好几年的伙伴。

管家说起她们,脸上哀伤。

萧臣夜听着管家说话。

他手腕上的红绳有所反应,阴气残余的室内带来不洁,法具难耐,微微颤动。

然而,并没有轮渡酒会上那样剧烈的反应。

萧臣夜若有所思。

他让管家找一些朱砂、柚子叶,清理秽气。

“这些东西都有,前一批玄士嘱咐我每天给别墅内做个清洁——今天还没做。”

管家苦笑:“佣人们暂时被安排到另一栋楼,毕竟死了几个人。”

娄颐鸣住在别墅后方的独栋小洋楼里,他也怕死,自从命案发生后,就没再踏进这栋别墅。

前前后后,恶魂纠缠,害了几条人命。

娄颐鸣远在国外的亲属都不敢回来,倒是有不怎么迷信的年轻小孩想着回来瞧瞧热闹,被娄家族人拦下了。

管家去拿朱砂、柚子叶,准备安排人手给室内做个清洁。

萧臣夜就在别墅内部四处逛逛。

随着清洁工作开展,萧臣夜手腕上的红绳渐渐平静。

终了,它不再颤动。

别墅内的阴气消失无踪。

萧臣夜嗅动鼻子,空气洁净,仿佛从未有过所谓恶魂。

他陷入深深的疑惑。

萧臣夜不太明白,他并不认为是自己的到来吓退了娄家别墅内的恶魂。

他连法具都没掏出,萧家玄术都没动过一二。

周湛牛嚼鲜花般喝着从冰箱里拿出的昂贵软饮,他目露精光,“萧哥,你看得怎么样了?”

他不忘临安寺的法器。

——那个被人民警察拦下,没能到手的浮屠小塔。

来港岛市前,周湛下定决心,要借着主角团的地位和能力,拿到浮屠小塔。

有了小塔,他可以不靠萧臣夜等人,自己前往各地解决剧情中的“小案件”。

虽说“小案件”的回报率不高,可积少成多,总比现在强。

周湛一想到自己的卡内余额,气不打一处来,暗自辱骂着原主家世不给力:“妈的,农村人,连上学都是助学贷款绿色通道,连个富二代身份都没有。”

他倒是构思得很好,准备利用临安寺浮屠小塔来“接活儿”。

能挣一点是一点。

干瘪青年一边畅想未来,一边怂恿主角。

“我预知的,只有临安寺浮屠小塔能压制这里的恶魂——萧哥,我们现在还来得及,直接坐飞机直达临安寺,摇人借一下那个小塔——”

萧臣夜淡淡抬眸看他。

他蹙了眉头,“错了。”

周湛一腔志得意满还没吐露,被他强行截止。

“这里已经干净了。”

萧臣夜冲一脸愕然的管家颔首,他并不居功,诚实道:“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想,你可以告知娄先生,恶魂已经消失。”

管家不可置信:“真的假的?”

他匆忙找补:“不是说我怀疑你,之前的玄士来时,那恶魂躲藏起来,没被发现……”

萧臣夜表示理解。

“我知道,你可以让娄先生安排其他玄士来探查。”

英俊青年说得坦诚。

“我能下的定论,就是这里不再需要我。”

周湛一脸茫然:“啊?”

他见萧臣夜有准备走的意思,大惊失色,分寸尽失:“欸,不是,萧哥,那临安寺小塔都没上,怎么可能恶魂就消失了?”

萧臣夜对周湛意见很大。

他冷冷道:“你怎么确定临安寺小塔就一定能压制恶魂?”

“这世上能人多得是,不见得只有那一尊浮屠塔才能压制。”

周湛急得语无伦次!

他想着剧情,大喊道:“不可能!这个剧情里只有浮屠塔对恶魂有效——”

萧臣夜抬起的脚步定在原地。

他一悚,旋后,恍然大悟。

管家正在给娄先生汇报消息。

他听到那两人中矮小的一个说着他听不太懂的话,高大英俊的那个拧眉叱道:“什么‘剧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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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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