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秒，司夏脑海中幻想了无数个该怎么离开这个地球的方式，然而表面上还要维持冷静。
她清清嗓子，装作无事发生看向廖峰：“不好意思刚才太忙了一直没看手机。”
廖峰顺势绕过柏佳扬走到前面，问道：“刚才说推荐什么来着？”
虽然被挡住半个身位，但是那人的存在感依旧无法忽视，司夏侧脸指向菜单，没去看他的眼睛。
“推荐我们店里的热带拼配，豆子采用了全日晒处理法，口感细腻顺滑，会有浓郁热带水果香气。”
廖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司夏又换了个问法：“平时喜欢喝什么口感的？偏酸一点？还是想要醇厚一点的？”
没等廖峰吭声，耳边传来一道不同的声线。
“瑰夏手冲有吗？”
他手臂轻轻搭在长桌角，讲话时尾调微扬，音色像薄冷的水汽划破炎炎夏日，最后滴落在耳边让人胸口发痒。
司夏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有的，还需要点什么？”
“等下我问问哈。”廖峰回头看了眼已经在门边落座俩人：“哎！你们喝什么？”
“随便。”其中一个拿着笔记本电脑的人随口应道：“能提神儿就行。”
廖峰点点头，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一杯洪都拉斯，两杯冰美式，一杯sine拼配。”
司夏连忙回绝：“说好了是我请你，不用付钱的。”
见她一脸认真，廖峰收了手机，没再客气：“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
店里的客人逐渐变多，外卖也一单接一单涌上来。
招来的兼职小妹业务并不熟练，光是在旁边帮忙打包就手忙脚乱，司夏帮她梳理好订单，摘了围裙决定亲自下去送餐。
那头对着电脑的人还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
“想想下周季度复盘会我就头大，对家出了那么牛逼的策划，衬得我们整个营销部狗屁不是，都不知道怎么交差。”
旁边的人挑挑眉：“反思过去的不足，展望全新的未来。”
“你这个被外派出去半年的人就不要说话了，好好盯你的新项目去，少跟廖峰那些人在夜店鬼混。”
“什么鬼混，那叫接风！”廖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柏佳扬，我还一直忘了问你，上次玩一半不见人影，你跑哪去了？”
“没去哪儿。”男人随口应：“去趟洗手间迷路了。”
柏佳扬。
司夏不自觉的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站了一会儿，她才礼貌地开口打断：“打扰一下，咖啡好了。”
司夏把杯子放到中间，又端出一小碟刚烤好的曲奇，“这是店里新出品的红丝绒曲奇，送给你们尝尝，方便的话抽空给个好评就行。”
“哎呦！”廖峰嘴角瞬间咧到天上去：“谢谢老板！”
她抬脚刚要走，柏佳扬忽然在旁边开口：“我的是哪一杯？”
司夏伸手把棕色杯垫的玻璃杯推过去：“这个。”
他视线落在司夏脸上，两人一坐一立，僵持了几秒的时间。
廖峰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他这才收回视线：“觉得老板长得有些眼熟。”
“……”
如果刚才点单时候的诧异姑且算错觉，那眼下的情形实在无法让司夏说服自己。
她被柏佳扬盯得心虚极了，加上这几天聊错人的窘迫，以至于她扶着杯垫的手在桌上停了好几秒，半晌才回魂似的收起，随即干笑两声：“那你们慢用。”
转过身去，司夏捏着托盘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
“怎么样，这家咖啡不错吧？”
“还可以。”
廖峰一脸得意：“还是哥哥我有品位。”
“周日加班非跑来这牛马地方喝咖啡。”纪均成总算做完了手里的ppt，合上电脑啧啧两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
“少胡说八道。”廖峰眼睛环顾四周，压住声音强调：“我们目前还是非常纯洁的网友关系。”
柏佳扬在旁边一直没搭话，听到这句才抬起头，微微皱了眉：“网友？”
见廖峰支吾半天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纪均成吸了口冰美式，替他解释道：“他和这家老板认识，俩人聊了有一阵，今天说是请他来喝咖啡。”
店里位置几乎坐满，室外还有几个坐在树荫圆桌的熟客，司夏正端着刚才送来一模一样的饼干和她们寒暄。
她头发低挽在脑后，不施粉黛的脸被阳光一打几乎白得透明，眼里那抹笑意清澈发亮，和刚才躲躲闪闪的样子截然不同。
柏佳扬视线若有若无停留在那里，耳边纪均成继续调侃道：“要不是真有这么个店，我都怀疑廖峰掉进什么网恋杀猪盘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廖峰无奈：“开业那天我来薅羊毛加了微信，中间只是点外卖没聊过天，之前应该是有单外卖超时了，她上周发微信来给我道歉我俩才聊上。”
“过去这么久才想起来专门道个歉。”
“纪均成你是故意的还是失忆了？”廖峰难以置信：“就我们喝完酒第二天晚上，咱俩在外面吃饭，还是你教我怎么聊的！”
纪均成摆摆手，语气敷衍：“怎么还急了，我就随口一说。”
而柏佳扬却不知是想到什么，忽然笑了一下：“我们喝完酒第二天？”
廖峰不解：“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他摇摇头，把桌上的电子烟收进裤兜，半晌，手拿出来看了眼腕表：“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连续送走几桌客人，店里总算清闲下来。
司夏靠在桌台上，拿着抹布有一下没一下擦着桌面，大脑仍处于宕机状态。
她实在想不通这么乌龙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且记忆像是有针对性的只停留在了那一瞬，那晚之后发生了什么，仍旧是一片空白。
司夏有种直觉，柏佳扬肯定认出她了，刚才在店里有意无意撞在一起的目光，像是某种恶趣味，在故意试探她的反应，不断击溃她的心理防线，让她主动露馅。
眼下就算司夏想装蒜当做无事发生，那人公司就在附近，以后免不了再次碰面，难道每次都要这么尴尬吗？
……
越想脑子越乱，司夏合上眼睛，决定摆烂。
—
天色逐渐变暗，红色车尾灯交织在成群高楼之间，大厦灯火盏盏亮起，又尽数熄灭，留下一片寂静。
司夏给兼职生结完工资，随便找了个位置，打开笔电核对今天的账目。
今天营业额创下开店有史以来的新高，她没忍住拍照发给安依依炫耀了一下。
对方连续发来几个兴奋的表情，接着叮嘱她戒骄戒躁继续努力，顺便问她什么时候打烊回家吃咖喱饭。
司夏摸摸肚子，果断合上电脑站起身。
衣角被夹进沙发缝隙，她抬手一拽，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滚了下来，接着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一个蓝色金属长条。
好像是个电子烟，不知道是哪个顾客落下的。
司夏捡起来用纸巾擦干净撞进袋子，顺手放进吧台的失物招领盒。
天色已经不早，她整理好衣服把包包往肩上一搭，准备关店。
叮铃。
灯光熄灭的一瞬，门被推开，街道湿热的风扫过风铃发出阵阵声响。
司夏下意识抬眼看向前方。
背光处的修长人影只站定几秒，随即向她的方向走过来。
柏佳扬身上还穿着下午那件白色衬衫，大概是工作需求，这一身略显正式，只不过袖口被他随意卷到小臂处，给他整个人平添几分慵懒气质。
大厦广告牌霓虹亮起，地面映照起滚动的光泽。
司夏有片刻失神。
“在门外看到打烊的牌子。”柏佳扬停住脚步：“还以为店里没人。”
“嗯……是打烊了。”所以你明知道打烊了还进来做什么。
后半句话被司夏咽回肚子里。
“有看到一个蓝色的电子烟吗，应该是落在这里了。”
“等一下。”司夏点点头，转身打开灯，从盒子里找到那根电子烟递过去：“是这个吗？”
“嗯。”柏佳扬接过烟：“谢了。”
“不客气。”
说完，司夏手指扶住肩头的包带，做出要走的姿势。
柏佳扬站在吧台出入口处，没动，手指在装烟的袋子上摩挲两下，半晌垂下视线问：“你和廖峰认识？”
空气沉默一瞬。
“他是店里的熟客。”
“很熟？”
“也没有。”
“那你认识我吗？”
司夏不说话了。
柏佳扬又向前走了两步，脚尖在距离她不足半米的地方停住，视线直勾勾的落在她身上。
人与人之间安全的社交距离是1.2米。
而这种显然越线甚至有些亲密的距离，让司夏不由感到紧张。
她眼睫不自然地颤动两下，别过脸。
“不认识。”
耳后的长发随着动作垂下，遮住侧脸，但绷直的唇线毫无疑问出卖了她，从柏佳扬的视角看过去，那些微表情都无从遁形。
“你那天吐了我一身。”
“不可能，我亲你之前还是清醒……”
话还没说完，她看到柏佳扬歪头笑起来，瞬间意识到到自己说了什么。
许是没想到她这么快招供，柏佳扬笑弯了腰，手臂撑在她身后，低声问：“那还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吗？”
不知道是空调断电的气温让人喘不过气，还是头顶错乱的灯光恍得人眼晕，让人大脑跟着混乱。
这个人是真的有点讨厌。
接吻这种事要怎么回忆？
司夏气急败坏地抬眼瞪他，却因为转头的动作，额角的碎发从他颈侧扫过。
柏佳扬身体一怔，垂眼盯着她不动了。
司夏在这种情况下第一个想到的居然不是躲开，而是那晚醉酒之下自己是不是涂花了口红。
“去哪？”
“知道亲的是我。”没等她动身往旁边躲，男人的另一只手也圈了上来，完全把她的退路挡住：“居然去聊别的男人？”
柏佳扬os：我不光想回忆，还想回忆再现（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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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