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一瞬,主客厅入口处站满了来参加这场轰趴的所有人,数道修长的身形并排而站组成了一道压力十足的城墙,而她像唯一需要抵御的外来者。
没想到率先站出来的竟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生,女生穿着素色流苏裙,头发被简单挽成一个花苞形状,耳边垂着两缕碎发,恬淡温柔。
她柔声说,语气似有怜悯:“灾变才刚刚开始,没必要做得太绝。”
她转向封少晟:“少晟,毕竟是你带来的人,是去是留还是由你决定。”
什么灾变?
付荞一头雾水,却不妨碍她因这几句感到不安。
似乎是察觉到自身处境的尴尬,她挣扎站了起来,扭过的脚踩着极细高跟有阵阵钻心的疼,可比起这份疼痛,未知带来的茫然和恐慌才让她每一分钟都觉得极其煎熬。
她低垂着头,今天身穿的是一条粉色小香风贴身短裙,两条白得发光的腿又细又长,如瀑般的黑发只微微烫了发尾,垂顺地在她胸前打着圈儿。
今天的装扮,这样看过去最引人怜惜。
付荞无疑是美的,浓颜琼鼻,檀口樱唇,尤其是一双笑起来跟狐狸似的眼睛,每每看人像是坠了星光,勾人又娇憨,也因此才被封少晟瞧上。
可十几分钟前,她还和封少晟有说有笑,撒娇吐槽。
现在,隔着十多米的距离,顶上层层簇拥着的水晶吊灯投下的光像一条湍急的河流,冲淡了他们之间本就薄弱的联系。
她突然抬起头,琉璃般的眸子溢着将落未落的泪水,鸦黑纤长的睫毛像只蝴蝶轻颤:“封少晟,我脚好疼……”
好多束目光就这样直直盯着她打量,露在外面的肌肤羞耻得发烫,可她也只是紧咬着唇,不肯低下头错过和封少晟的对视。
几秒钟却像过了好几个世纪,封少晟总算从人群走出,休闲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阔落,成熟的气质中多了几分随性。
他走到付荞身边,付荞双眼可怜兮兮盯着他的动作,好似他就是她唯一依靠。
空气中传来一道无奈的叹息,他拦腰将她抱起,对众人道:“三楼有很多空房,你们可以随意挑一间,半个小时后在楼下开会。”
说完,他就抱着付荞往楼梯走,付荞搂住他的脖子,整个脑袋都埋在他怀里,乌木沉香的后调氤氲着辛辣气味充斥在她鼻尖。
经过众人时,她将头埋得更厉害了,恍惚间,似乎有人轻轻摩擦了一下她的小腿肚,付荞浑身一颤。
封少晟漆黑的瞳孔看过来,她心一紧,连忙摇头表示没事。
他挑了间最靠里的房间,进门,开灯,将她放在床上,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封少晟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先前面对付荞去留的沉默和犹豫,依旧绅士地蹲下身,动作轻柔地替付荞脱下高跟鞋。
圆润的脚指只涂了层亮晶晶的护甲油,晶莹剔透,颗颗饱满,后跟处却红了一大片,落在瓷白细腻的肌肤上格外显眼,像被雨水打湿落了一地的绯红。
封少晟捧在手心,眼神晦暗不明,突然狠狠捏了一下她脚心。
付荞吃痛惊呼了声:“你干嘛?”
封少晟将她的脚放下,站起身来:“惩罚你,非要穿这么不好走路的鞋子,弄伤了自己又喊疼,你这样怎么能……”
“怎么能什么?”
封少晟薄唇轻抿,他脸上惯常带着笑意,此刻却蹙着眉。
付荞拽拽他的衣袖,坐在床上的她不得不抬起头仰望他,她尽量让自己显得无害:“封少晟,发生什么了?”
“你们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呀?”
封少晟没回应她的动作,幽深的眼神陡然变得晦涩难懂,似在认真考量着她的价值。
付荞被他看得浑身紧张,看不见的角落她死死掐着手心,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柔柔笑意。
他唤她荞荞。
他说:“荞荞,你之前说今晚沪城格外的堵,来的路上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付荞认真回想,正想摇头,却突然想到她从公寓出来的时候,听见几条街道外传来接二连三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
她哑着嗓子开口:“我听见了很多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离我住的地方不是很远。”
封少晟看向她的眼神似乎有几分感慨:“那荞荞真是很幸运……”
“据说市里突然出现了会咬人的怪物,被咬了的人会在几分钟后变成它的同类,和我们定义的丧尸很像。”
他语速很慢,声音醇厚像缓缓拉动的大提琴,却让付荞感到一阵恍惚和后怕。
可发生这么大的事网上怎么可能没有报道,她刚刚趁他们接电话的间隙还看了会手机,却什么异常新闻也没刷到。
“可网上都没有——”
付荞说着说着,话音戛然而止,或许灾变一两个小时前才刚发生,还没有完全传播开来,又或许上传的信息审核没通过。可他们不一样,作为金字塔顶端的那些人,有钱有权,提前得到消息似乎也不难理解。
付荞想到了什么,又朝他投去希冀的眼神:“国家肯定能消灭那些怪物的。”
封少晟并不反驳:“你说的对,但事态会变严重,国家消灭它们也需要时间。”
“现在人越多的地方越危险,不过我们十分幸运,这栋别墅身处郊外,人烟罕至,目前还算安全。开车回去的风险太大了,经过商讨,家里一致决定让我们留在原地等待救援。”
“可等多久还是个未知,别墅的资源毕竟有限。”
闻言的付荞一下就想明白了他们之前为什么会是那样的态度,她手脚冰凉,心瞬间沉入谷底。
他们是他们,可她不一样。
封少晟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付荞的发顶,他指尖刺骨的寒意似乎顺着头皮蔓延至付荞全身。
付荞不自觉地咬起嘴唇,她眼底的害怕和无措封少晟看得一清二楚。
他收回手,突然开口:“我去拿医药箱,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这栋别墅是专门为有钱人举办party设计的,不仅有各种娱乐设施,连日常所需的生活用品都是齐全的。
随着房门轻响一声被带上,房间就剩下付荞一人。
付荞内心焦躁不安,如今已提前得知危险的来临,他们若硬要赶自己出去,自己能安全到家的几率有多大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甚至不需要深想,响起急救声的地方离她的住处并不远,经过几个小时发酵很难说会是怎样的骇人景象,而且她长期靠点外卖度日,家里一点存粮也没有,就算安全到家,时间久了,也会被活活饿死。
她还这么年轻,她怕死,也不想死。
付荞想留下来,她什么也不会,生存能力又这么差,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和能保护她的人才好。
打定主意的她这才反应过来封少晟已经出去很久了,可拿个医药箱根本不需要花这么长时间。
他们……是已经将自己排除在外开始开会了吗?
记忆中看过的各种丧尸片画面被付荞自身的想象力夸张放大,她苍白着脸,光着脚站在月白色光亮的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她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
付荞抛弃了行动不便的高跟鞋,赤脚小心翼翼走到门边开出一条缝隙,凑在门缝查看,确定走廊上没人才蹑手蹑脚走了出来。
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一扇房门猝不及防被打开,还不待付荞反应,里面的人就将她拉了进去,在她发出声音的前一秒捂住了她嘴巴。
她先是被那人金灿灿的头发闪了一瞬,紧接着便对上对方盛满春水的桃花眼,对方冲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
“嘘……”
“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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