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刺耳的闹铃声突兀地在房间里响起。
余颂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略显肮脏的天花板,那天花板布满了蛛网似的龟裂,不少地方露出了恐怖的口子,宛如张开血盆大口。
怎么回事?
余颂时刚醒来的思维有些迟钝,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她揉了揉眼睛,打算翻个身继续睡觉。
正准备浅浅入梦,闹铃声又好死不死地响了起来,声音尖锐聒噪,持续不断,像一把电锯,钻进她的梦里,残忍地撕碎她的清梦,似乎不吵醒她不罢休。
余颂时忍无可忍,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但眼睛还闭着,习惯性地伸手去够床头的手机。
一年的社畜生活已经让她练就了闭眼关闹钟的神之技能。
半睡半醒之间,她在空中乱摸索的手终于碰到某个冰凉坚硬的东西,她拿到眼前,想人脸指纹,却发现怎么也解锁不了,她只好不情不愿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迷蒙模糊的视线里,她看见,那并不是手机,而是电子闹钟。
这怎么回事?我哪来的闹钟?
余颂时的睡意醒了一半,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再定睛一看,眼前还是那个粉红色的电子闹钟。
电子闹钟非常敬业,还在兢兢业业地唱歌,发出滴滴滴的近似医院心电起搏频率的声音,和此刻余颂时不断加快的心跳声重合在一起,像个双重奏。
余颂时彻底清醒了。
她手忙脚乱地把闹钟乱按一通,终于把那听得人心惊肉跳的闹钟声驱逐出了脑海。
她感觉这种闹铃声简直像某种精神污染。
每次在早上被迫早起的时候,睡梦之中听到闹铃声,就像学生时代听到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一样,让人san值立刻下降一百点。
她把闹钟扔到了一旁,打算找自己的手机。
视线下移,她逐渐发现哪里不对劲。
这个房间,根本不是她的房间!
她环视四周,房间很小,只有很小的一个窗户,厚重的遮光窗帘把窗户遮得严严实实的,除此之外,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衣柜和一张勉强挤在角落里的椅子,房间里光线昏暗,黑暗犹如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余颂时深吸一口气,扶着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摸黑把墙上的开关打开。
啪地一声,房间瞬间亮堂了起来。
她往床头柜看去,发现床头柜上摆着许多瓶瓶罐罐,都是她看不懂的药名,她随便拿起一罐半空着的药瓶看了眼,用她仅存的英语知识辨认出,这是瓶强效安眠药。
她疑惑地皱了皱眉,又伸出手,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手。
这是一双有些粗糙,食指内侧长着一层厚茧的手。
她惊恐地捡起床头的小镜子一照——却发现,里面的脸还是自己的。
也或许是,和自己非常相似。
她觉得自己的精神世界摇摇晃晃,如精美的瓷瓶,裂开了一条缝隙。
她努力地回想自己昨天晚上在干什么。
苏醒的记忆告诉她,昨晚她正在批改班里那群不学无术的小屁孩的月考卷子。
是的,余颂时是一名新入职的教师,最悲催的是,她还是个班主任外加主课教师。
自从开始接班实习之后,她每天的生活就从整日好吃懒做,只知吃喝玩乐变成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外加每天被学生气得吐血。
她觉得自己的工作简直是保姆,辅导员,教师,心理咨询师,警察,法官的结合,每天要处理的鸡毛蒜皮小事数不胜数,上一秒学生在班级打架头破血流,领导一个电话打来,她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跑到班级,劝架,训诫,罚写检讨,叫家长一条龙。
处理完这些破烂事,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下一秒任课老师的电话就打进来,说晚自习秩序太糟糕了,她刚吃到一半的面只得放下,急匆匆赶到班级骂了一通,等学生终于安静下来之后,她再次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宿舍,发现面凉了,也坨了。
她挤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把面倒进垃圾桶,然后倒在了床上。
手机震动,有新消息。
她一看,组长在备课组群艾特她,说还剩她一人没完成阅卷任务,让她尽快完成阅卷,领导急着看成绩。
余颂时想骂人。
早上才考的试,晚上就得阅完卷?AI改卷都没这么快吧?
领导,领导。这么急着要,不如领导自己去改吧。
她在心里对着领导指名道姓痛骂一通,然后在微信里回道:收到。马上就好。[玫瑰][微笑]
现代人谁不为五斗米折腰。
余颂时顶着一张煞白的小脸,怨气十足地盯着电脑屏幕,心里问候领导祖宗,手上在不停地打分数。
电脑屏幕在夜里散发着幽幽蓝光,照得余颂时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更加惨白,睡眠不足带来的眼下乌青显得她那双本就大的眼睛更大得凸出了,黑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屏幕,宛如从井里刚爬出来的女鬼一样,浑身还散发着**的怨气。
她越改脸色越发青,感觉有股怒气积攒在胸膛,上不去,下不来,硬生生地卡在那里,让她心脏都疼得抽搐了起来。
完全是被气的。
上课说了一百遍的知识点,这些学生脑子仿佛和刷机了一样,忘得一干二净,唐宋八大家写冯巩,鲁迅建立德云社,更有甚者什么都填一个人,于是,宋□□死武大郎,勾引西门庆,又倒拔垂杨柳,三打白骨精。
好忙的宋江。宋江在四大名著来回快穿,真是辛苦宋江了,不愧是及时雨啊。
作文更是两眼一黑。可谓是牛鬼蛇神齐聚一堂。
有人编造史实:就像司马懿虽被施以阉刑但仍写出了史记。
余颂时在评语里大笔一挥:统统鉴定为文盲。没救了,抬下去吧。
够了,真的够了。
阅了一半的卷,余颂时觉得仿佛给自己上了精神酷刑,一番折磨下来,她头疼欲裂,太阳穴突突地疼,睡眠不足外加气的。
改着改着,她也不知什么时候,眼前的文字逐渐重叠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串串黑色的扭曲爬行的蜈蚣,她就这么睡过去了。
所以,现在她是死了吗?
第二天头条新闻:某校语文老师熬夜批卷猝死于电脑前。教师的生命健康安全是否该引起重视!
实际上也不会引起重视。
即使她死了,最多也是在网络掀起一点小小的波澜,就像叶子轻轻落在湖面,大家茶余饭后讨论一通,哀叹一下年轻生命的逝去,然后什么都没有。
对了,当然也有可能注重起教师的心理健康了,于是寒暑假布置任务,每人必须刷够80h寒暑假心理健康讲座课外加1000字读后感。
一线教师永远都是压迫的最底层,做最多的活,挨最多的骂。到最后,升学率优秀率及格率的所谓政绩全都给了上层领导。
上层领导吃够了油水,还要抹一抹嘴,说你们做得还不够啊,最近纪律这块有点放松啊。
想到这,余颂时唇边浮起一丝冷笑。
死了也挺好的。可以摆烂了。
她无所谓地这么想着,又一屁股坐回了床上。
比自己想象的更顺利地接受了自己死了的事实,余颂时又开始打量起这件房间了。
这房间未免有点太阴暗了,和坐牢一样。
她站起身,刷地一声拉开了窗帘。
窗帘显然已经许久没拉开了,积了厚厚一层灰,她一拉开,漫天灰尘如纷纷扬扬的雪屑,浮动在空气中。
然而外面并没有如余颂时想象的一样,有明媚灿烂的阳光照进来。
在窗户的外面,是一堵墙。
还是一堵水泥墙,牢牢地挡住了所有的阳光,她费劲地贴近窗户,才看见原来旁边也是一栋房子,很高,阳光从很狭窄的缝隙里,吝啬地洒了一点下来。
余颂时后退了一步,脑子还处在发蒙状态,有些不可思议。
她掐了掐自己的手,疼。又掐了掐自己的脸,更疼。
好像,并不是在做梦?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心里浮上疑问。
叮叮叮——刺耳尖锐的闹铃声再次突兀地响彻整个房间。
熟悉的钻裂般的疼痛袭来,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扑向闹钟,想要关掉闹钟,却发现闹钟并没有响。
她丢掉闹钟,到处寻找可疑的发出声响的物品,发觉声源不对,低头撩起睡衣的袖子一看,发现是自己手腕上的黑色手环在响。
她按掉了手环,看向手环的目光变得诡异警惕起来。
这个手环是什么时候到她手上的?
她仔细观察了这个黑色手环,它和现实世界的运动智能手环没什么区别,上面有个显示屏,此时显示屏显示的时间为:2199年9月1日上午8:00
2199年?余颂时的脑子有些发懵。
她这是穿越到未来了?
显示屏上还显示了红点,有99 的待办事项和消息,她的头又开始剧烈地疼起来。
她打算两眼一闭,直接无视,反正死都死了,还能拿她怎么办。
正这么想,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冷冷的机械声。
【系统提示:您已进入克苏鲁废土世界。您的身份是净化者012号,余颂时。请前往净化区域109区第一收容所报道。报道倒计时:半小时。如您未按时赶到,将会扣除系统评价值50,同时精神值下降10,您可以点开手环查看当前面板。】
余颂时:它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刚准备躺下的余颂时瞬间起身,在五秒间做了个仰卧起坐,因为起身太猛还差点闪到了腰。
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半信半疑地点开手环一看,果然手环之上出现了一个浅蓝色的屏幕投影,上面的字像流动的水,慢慢在她眼前浮现了出来。
【012号余颂时 】
身份:净化者
异能:净化,自愈,吸收
异能级别:LV01
精神值:800(高)
精神污染指数:10%(低)
体能值:10(低体能)
防御值:500(高)
知识储备:已解锁3%
系统评价值:50
请注意:若系统评价值或精神值清零,会有发生异化的可能。系统评价值可以转化各项数值,也可以作为虚拟货币兑换道具。
道具请在商店里查看。道具将随时更新下架,请宿主注意购买时效。
系统任务:请于半小时内前往第一收容所报道,导航已发至手环。
她仔细地读完上面的每一行字后,得出了自己的人设: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科生,但耐打耐抗耐造。
好,不愧是我,穿越了之后人设还是如此一致。
她又打开商店,上面都是些清洁剂,火炮,炸弹之类的,她又粗略扫了一眼。
都买不起。
现在的问题是:净化者是什么?第一收容所到底在哪里?
余颂时沉思半晌,决定还是先遵循系统的指示前往第一收容所报道,后续再随机应变。毕竟她的系统评价值只有50,扣光了就没了。
该死的,怎么到了异世界还要打工啊。
对了,她是不是也可以查看一下自己的资产值啊。
她兴冲冲地再次打开手环,点开面板,往旁边滑,看见一个钱包的图标,满怀期待地打开,上面赫然显示:-50000星元。
余颂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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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净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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