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安室透从睡梦中惊醒。
最近他的睡眠质量糟糕透顶,更多的时候整夜都无法入眠。
一切都是从一周多以前的那个案件开始……发生了太多事情。
乐团成员惨死于剧院,接着嫌疑犯之一托拜厄斯也被杀死,而在报警电话里承认自己杀人的星野和音……和汉尼拔·莱克特从东京消失。
案件发生的第二天,与托拜厄斯共同来到日本的富商富兰克林到横滨的警局报案,声称自己被星野和音劫持,还称亲眼看见对方杀了人。
于是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星野和音是杀人凶手的结论基本上是盖棺定论了。
在富兰克林的指引下,搜查一课来到位于横滨的悬崖别墅,他作为毛利小五郎的弟子当然也共同来到现场。
整个房子被烧毁,悬崖的空地上残留了大片血迹——DNA和星野和音百分百匹配。
从出血量来看,已经超过了人体的三分之二……抛去星野和音的治愈能力不说,正常人在这种失血量下必死无疑。
血迹一直蔓延到悬崖边缘,从轨迹上来看最后应该是落入了海中。
安室透盯着悬崖边缘的那片血迹看了很久很久,只觉得自己的时间仿佛要从这一瞬间开始定格了。
他的身体向来很健康,这一刻心脏却猛地闷痛的厉害。
他低下头,露出了一个灰败的笑容。
无法相信——
星野会是凶手。
也真的期望他能够活下来……毕竟曾经在游轮上,他甚至心脏中枪掉入过海中。
与他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柯南,那个孩子并不相信目前呈现在眼前的证据,全身心投入到这个案件当中。
首先怀疑的是富兰克林的证词,在跟进后发现对方果然有所隐瞒——
汉尼拔·莱克特居然是食人魔!
这个人向警方隐瞒了这一点只因为他是汉尼拔的狂热粉丝。
而烧毁的别墅里,基本上找不到线索。
安室透与柯南只好将调查的重点放到汉尼拔·莱克特的过去上。
以度假为借口,他们去了一趟巴尔的摩。
在那里,更多从未被人发现的真相被披露。
比如,汉尼拔·莱克特居然就是活跃多年从未被FBI抓到的连环杀手切萨皮克开膛手;比如,在汉尼拔家中找到的一份用不同人的名片制作的菜谱……很难彻底搞清楚这位名气耀眼的心理学家到底杀过多少人,又吃过多少人。
但毫无疑问,在这个心理变态的恐怖食人恶魔眼中,人是牲畜。
而星野和音……就在这种人身边长大。
……
够了,不要再回想下去了!
强行让自己从回忆里抽离,安室透单手捂住脸从单人床上坐起来。
他下床盘腿在床边桌旁坐下,手已经顺手打开了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
安室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放弃自控、以类似自暴自弃的态度点开桌面的一个文件夹——
里面有一段录像。
这些天以来,他几乎自虐似的重复看这个录像。
录像的像素不怎么好,是使用十多年前的设备拍摄的,而录像的内容……
安室透盯着屏幕里那个即使在低像素下也依旧漂亮得过分的孩子。
看起来和柯南差不多大的年纪,笔直地坐在餐桌前,面无表情。
录像显然是不正常的偷拍视角,镜头晃动的明显。
拍摄者没有出现在镜头中,但能够听见他急促的呼吸,感受到他充满恐惧的情绪。
而导致他这样的源头,显然是视频中出现的另一个人——同样坐在餐桌边的名流绅士,汉尼拔·莱克特。
心理医生慢条斯理地切下餐盘里的一片肉送入口中,又品尝了一口红酒,「纸包小羊舌,受奥古斯特·埃斯科菲耶启发,搭配蘑菇酱和平菇,每样食材都是我亲自挑选。或许你会想尝一尝,宝贝?」
「不想,Papa。」小星野冷冷淡淡地回答,他垂着头并不看镜头方向,只是像座冰雕一样的坐着。
「是么,真可惜。」心理医生微微一笑,「这只小羊非常健谈,舌头意外的有嚼劲呢。」
随着心理医生的话,镜头抖动得更加厉害。
「嘿,卢卡,你的餐桌礼仪很有必要重修。」心理医生看向镜头的方向,「再晃动下去,桌面上的东西都要被弄乱了。如果你想干什么,可以告诉我,好吗?」
镜头晃动不停,原本对着桌面的视角在晃动下微微下移,露出拍摄者被绑缚的下半身。
拍摄者呼吸粗重、挣扎得厉害,几个动作间失去平衡,连同椅子摔倒在地。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靠近,心理医生将拍摄者从地面上拽起来,「抱歉,卢卡,忘记你失去了舌头,不能说话。但你也不能生气地把这里搞得一团糟吧?」
拍摄者被重新摆回餐桌边,心理医生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居高临下注视着前者,「你在发抖,很害怕吗,卢卡?」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心理医生笑着说,「我的宝贝男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他却很挑食呢。」
金发绅士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将餐盘端到拍摄者面前,「如果你能让他多少吃点东西,那么……」
金发绅士切下一片“羊舌”,将叉子递给拍摄者,后者颤抖地接下,晃动的镜头对准了桌对面的白发小少年——
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默,比起与自己相识时,情绪隐藏起来还没有那么熟练。
至少在录像结束的最后几秒,安室透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孩子抬起来的脸上,是从未在十八岁时的他脸上出现过的……脆弱、以及窒息般的绝望。
「……我不想再玩这个游戏。」
「杀了那么多人,您把人类当成什么?」
最后一秒,那孩子说。
录像结束了。
这段录像是FBI在整理汉尼拔的证据时找到的,用了现代的技术手段复原。安室透通过一些手段录像拷贝过来,存在了自己的电脑上。
他移动鼠标,将进度条往前拉了一点,定格在星野和音最后抬起来的脸上,然后,久久地看着。
直到天明,他依旧感觉到,那种胸口仿佛破了一个大洞般漏着风的疼痛没有消失。
被随意扔到一边的手机响起,安室透沉默地拿起点开,里面是一条友人刚发过来的简讯——
[松田:今天晚上老地方聚一聚吧?这次可是提前和你预约了哦,不要找借口!我也叫了景,不见不散!]
友人。松田。景。
这是从那个案件以后,第二件令他没有头绪的事情。
原本应在摩天轮殉职的同期、卧底身份暴露殉职的幼驯染,活了过来。
他清晰地记得他们死去的每一个细节、失去他们的痛苦,而在其他人的记忆里却完全不是这样。
对于失而复得的友人,他当然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可是……为什么?发生了什么?是他的记忆出现了错乱,还是真的有什么力量改变了已经发生的一切?
冷不丁的,安室透又想起和少年最后见面时对方说的话——
“他们中有两位是警察。但……已经殉职了。”
“没关系……过去失去的重要东西,未来某一天会重新相见也说不定。”
安室透轻声叹了口气,给友人回复了句“知道了”。
-
夜晚。东京。某处公寓。
“零,尝尝这个,我新学了一些小菜。”
诸伏景光将一碟小菜放在安室透面前,担心地看着自己心事重重的幼驯染。
“这样贸然聚在一起……很危险。”安室透轻叹着说,“尤其是你,景,如果假死的事情暴露,组织会想尽办法、不择手段地让你的死亡成为事实……”
“好啦——”一瓶冰啤酒被一只手捏住抵住了安室透的额头,成功地让后者未说完的话消了音。
“这话从今晚进门开始你就不知道说过几遍了,这位啰嗦先生,”松田阵平将冰啤酒塞进安室透手里,“我这处新公寓的选址可是精挑细选,专门考虑到这种情况后才买的哦?就放一百个心吧——”
被迫闭麦的安室透:“……”
“你没发现我们都很担心你吗?”松田阵平盘腿坐下。
“抱歉……我最近很忙。”安室透说。
松田阵平:“别想骗我,我们都认识多久了?”
安室透无奈地抬头,对上了幼驯染和同期担忧的目光。
“我们真的很担心,零。”诸伏景光说,“你没发现自己的状态很不对劲吗?”
安室透沉默了一下,没有反驳。
诸伏景光接着说,“过度警觉、焦虑,整夜无法入眠。”
安室透:“……Hiro。”
诸伏景光将手搭在幼驯染的肩膀上,语气温和而坚定地说:“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Zero。”
-
同一时间。东京。lupin酒吧。
“织田作,你的新小说怎么样了?”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问坐在身边的友人。
“还在构思中。”织田作之助温和地回答。
“谁能想到……”坂口安吾感慨地说,“港口mafia的前成员,现在居然成为了一名小有名气的作家。真有你的,织田作。”
“别调侃我了,安吾。”织田作之助无奈笑笑,“在这一行我只能称得上是刚入门而已。”
坂口安吾:“知道啦大作家——说起来,某个人今天好像特别安静。”
当然,织田作之助也注意到了,他略带担忧地看了看从走进酒吧就一直在对着酒杯发呆的太宰治,叫对方的名字,“……太宰?”
太宰治轻轻眨了眨眼,转过头和织田作之助对视片刻。
“呐,织田作,”太宰治说,“其实我在想哦,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够逆转时间、改变过去?”
织田作之助露出思索的表情,“会有这种力量么……”
“喂喂,不要总是被他带偏了啊,大作家。”坂口安吾说,“这个时候你应该教训他,少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踏踏实实做好当下的事!”
“真无趣啊,安吾。”太宰治撇撇嘴,懒洋洋地趴在吧台上,伸手戳了戳酒杯里的冰块,“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就一定是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不是真相呢?”
“因为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东西,十句有九句都不能信。”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无情吐槽。
“咦,坂口安吾——好无情的男人!”太宰治转头向织田作之助求安慰,“织田作,你的想法呢?”
太宰治提问的语气很温柔,鸢色的双眼似乎融化在酒吧暖色灯光里。
织田作之助怔了怔,认真地说:“……或许存在这样的异能力也说不定。”
“异能力么……”太宰治喃喃道,“我倒觉得不是异能力。而是其他的什么。”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也是,如果是异能力的话,一定就被‘人间失格’给无效化了吧。”
太宰治点点头,“以凡人之躯,逆天改命,不知道需要付出什么的代价……会死掉也说不定吧?”
坂口安吾狐疑道:“总感觉你是在意有所指,太宰。”
“没有啦,随便说说而已。”太宰治耸了耸肩,“帮织田作找找创作灵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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