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紧锁着的门突然被敲响了,绥青雾仔细听了听,感觉敲门的人身量不高,很有可能是赵小山。
不过他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她们这里来干什么?
她看了一眼江棠,她们两个躺在炕的最里面,江棠正在闭目养神。
江棠不说话,绥青雾纠结再三到底没敢动。
门迟迟不开,敲门者似乎生气了,它敲得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仿佛要把门敲一个洞出来。
很快门外就传来一阵女人尖锐的哭声,“我好痛,我的腿呢?我好痛……”
绥青雾感觉头皮一阵一阵发麻,伸手拉住了江棠的手。
江棠的手很凉。
门“啪嗒”一声被打开了。
“我的腿呢,我好痛啊,我的腿呢……”
进来的女人不停地摸索着什么,它又哭又喊,不知道过了多久,它慢慢从屋里挪了出去。
绥青雾这次紧紧闭着眼睛,直到彻底安静下来,她才松了口气,睁开眼睛一看,就看到皎洁的月色下,一个黑色的人影贴在她们窗户上。
看不清它的脸,但可以看到它空荡荡的下半身。
“我好痛啊,我的腿呢,把你的腿给我……”
绥青雾两眼一翻,又晕过去了。
等绥青雾被江棠拍醒,窗户上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想不到你适应得还挺快,它哭那么大声你也睡得着。”江棠语气带着几分揶揄,“好了,醒了就去干活了。”
绥青雾一脸复杂,也顾不上回怼江棠的嘲笑了,“这大晚上的,还真去挖坟啊?”
“这个村子哪有坟可挖?”江棠随口回道:“去金刚塔。”
绥青雾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过没过一点呢,要不再待一会吧?”
“再待一会儿天就要亮了,没到一点再跑回来呗。”江棠语气带了几分笑意,她脚步轻盈地往外走去。
没有办法了,绥青雾认命地爬起来,赶紧跟了上去。
安静的村庄像一口巨大的棺材。
明亮的月光撒在地上,夜路也显得不那么难走了。
绥青雾紧紧挽住江棠的胳膊,小声道:“说来也很奇怪,我只要拉着你的手,就觉得不那么害怕了。”
“你什么时候拉我手了?”江棠问。
“嗯?就刚刚那个女鬼进来的时候啊。”绥青雾疑惑不解。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拉着的真的是我的手吗?”
绥青雾:!一股凉气自背后蔓延开来。
感觉到绥青雾突然僵住的身体,江棠噗嗤一笑,“逗你的,床上哪有第三个人的手给你拉?”
绥青雾无语。
黑色的塔下,绥青雾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我忘记拿铁锹了,要不咱们再回去一趟?”
江棠瞥了她一眼,言简意赅道:“进塔。”
江棠从头上摘下细细的一字夹,三下两下就打开了锁。
牛的嘞!绥青雾感叹一声,赶紧跟了上去。
塔门被推开,昏暗的塔里空间并不大,门两旁放着几个枝形烛台,上面摆放着正在燃烧的蜡烛。
江棠取下一个,借着烛光开始四处打量。
转了一圈,塔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塔身上密密麻麻的花纹。
两人又拿着蜡烛往二楼走去,绥青雾紧紧拉住江棠的手,这会儿江棠的手已经暖和起来了。
塔里一共就两层,二层摆着一个书架,两人凑过去看,有封印亡魂的书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摆件。
“塔上刻得花纹应该是封印亡魂用的吧,怎么刻了这么多?”绥青雾联想到下午赵大力说的话,觉得这个村子更古怪了。
江棠仔细打量着书架上的物件,其中一个花瓶光洁如新,江棠用手轻轻转动,书架后面突然“嘎吱”一声打开了一个门缝。
与此同时,二层的塔身上也露出了一道缝隙,像是开了半扇窗户,明亮的烛光立刻映照出去。
江棠暗道一声糟糕,拉着绥青雾顺势钻进了门缝。
好在蜡烛没有被吹灭,两人手拉手顺着窄小的楼梯往下走,很快就来到一间狭小的屋子。
屋子里的角落蜷缩着一个女人,她身上脏污不堪,不知是死是活,两人借着烛光凑近看了她一眼。
她突然抬起头,冷冷地凝视着两人。
“陶乐然?”绥青雾诧异道。
闻言,江棠仔细打量了一下陶乐然,还没来得及说话,塔外面就传来了说话声。
“……进去看看,肯定是那几个人。”
“要不别进去了,说不定他们早就跑了,今天晚上可不太平。”
“别tmd废话了,赶紧上楼。”
原本一直沉默着的陶乐然突然指了指楼梯下面。
绥青雾道了声谢,拽着江棠往楼梯方向走,果不其然,楼梯下面的墙上有一个小小的凸起。
与此同时,说话声已经到了二楼。
“……怎么没人?”
“我就说他们跑了吧,咱们赶紧回去吧,大晚上的这里邪门得很。”
“啪嗒”一声,门打开了。
江棠迅速吹灭蜡烛,和绥青雾一起钻进门里。
虽然没了烛光,这里也并不黑。
“这是……”绥青雾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供桌上摆放着两根快要燃尽的蜡烛,供奉着一个站立的木制雕像,它的脖子被什么东西啃咬过,头已经消失不见了,也辨认不出是谁,估计是这个村子有些声望的人物。
而它的腿上被尖锐细密的东西扎了许多洞,上面还有细长乌黑的抓痕,让绥青雾想起了破房子里被赵二媳妇抓过的门。
“……她居然还真没死,明明当时都断气了,啧,不然明天还是叫村长把她带回地窖吧?”
“哼,这么邪门的女人你敢用?再待两天那四个女的不就弄进地窖了吗。别碰她了,赶紧找,也不嫌晦气。”
“他们肯定跑了,别去地下了吧,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敢去。”
“行吧,量他们也不知道塔下面还有屋子,咱们赶紧走。”
“真倒霉,好事轮不上,明天要那几个新来的好看。”
声音逐渐远去,绥青雾松了口气,看向江棠。
江棠只是微皱着眉,随后她用微弱的烛火点着了她们带下来的蜡烛。
烛光摇曳,照亮了这不大的地方,除了这雕像和供桌,这间屋子还有一个敞开的门,门周围满满当当地贴着符纸,只是其中一张不知道怎么掉在了地上。
黑漆漆的屋子里似乎有白色的东西在不停闪烁。
江棠举着蜡烛向门走去,绥青雾心脏突突直跳,但还是咬咬牙跟了过去。
随后她又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一屋子的白骨。
小小的骨头都被堆积在骨山的下面,上面渐渐开始堆成年人的骨头,但无一例外的,它们都是女性的尸骨。
血已经把地面浸透了,最外面的是前两天死掉的赵二媳妇,她的尸身已经开始腐烂,再往里是她们晚上刚看到的那个女人,她没了腿,但尸体保存得很完好,她似乎是赵小山的妈妈?
还有一些她们没见过的生面孔,都堆积在骨山的外面,它们都有一定程度的腐烂。
整间屋子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但绥青雾依稀觉得自己在哪里闻到过。
随着大锁重新被锁上,金刚塔又安静下来。
江棠轻咳一声打断了绥青雾的回想,拉着绥青雾慢慢往楼上走。
角落里的陶乐然神情麻木,依然冷冷看着她们。
不管绥青雾怎么问,陶乐然都一言不发,见问不出什么,两人又往楼上走去。
绥青雾和江棠在二楼的书架停下,这次她们开始认真地翻书,果然在其中两本书中间翻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没有名字。
映着烛光,绥青雾打开一看,这个册子第一页就是告诫后人每月都要祭拜金刚塔,别忘记为它点蜡添油。
再往后翻记载着这个村子多年前盖塔的经过,最后还附有那些年死亡女婴的名单。
xx年x月x日,x个女婴。
密密麻麻。
绥青雾仿佛看到了那一幕,很多年前的女婴们或被溺毙,或被掐死,亦或被扔进深山自生自灭,所以她们的亡魂到处飘荡。
村子里的人或许就是为了镇压这些亡魂才盖了这座塔。
册子中又记载,当时的村长翻阅了很多书籍,开始在塔身雕刻花纹。
此后女婴们被扔进这座塔里,慢慢化作一具具白骨,她们的血肉被土壤吸收,土地变得愈发肥沃。
绥青雾合上册子,神情复杂。
【触发副本名称:金刚塔】
脑海突然叮的一声,让绥青雾精神一振。
“刚才那两个人说村长家的地窖,”江棠沉吟了一下,“咱们得找个机会去看看。”
听到这话,绥青雾心情又沉重下来,“待两天恐怕不去也得去。”
一楼的大门已经被锁上了,江棠把蜡烛放回原位,走回到二楼,她在书架上摸索了几下,塔身上的缝隙又打开了。
两人又在塔里转了一圈,发现一楼楼梯上还有一个缝隙,江棠把缝隙推开,往下探了探,不高。
江棠利索地翻出去,顺着塔的斜度滑了下去。
绥青雾趴在缝隙边,哆里哆嗦道:“我有点恐高。”
“小孩儿玩的滑梯都比这高,你恐什么?”江棠被气笑了,“你去书架把它转回原位,然后来大门。”
谁家小孩的滑梯这么陡?绥青雾吐槽了两句,匆匆忙忙又跑回二楼。
等她回到一楼,大门再次被江棠撬开了,绥青雾连忙蹿了出去。
把门锁上,想到找线索全靠江棠,绥青雾不由得低着头轻咳一声来掩饰她的心虚和羞愧。
皎洁的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绥青雾注意到江棠居然换了双布鞋,“这双鞋哪里来的?”
“赵小山他妈妈的。”江棠随口道。
死人的鞋你也敢穿!
“不愧是你。”绥青雾一脸震惊,拍完马屁顺便表忠心道:“如果你穿高跟鞋累了,我也可以背你的。”
“不用了,”江棠迈步向前走去,“怕你又摔了我。”
“怎么可能?不对,我什么摔过你?”绥青雾跟上去,愤愤道。
回去的路上还和来时一样安静,走了片刻,绥青雾忍不住感慨道:“这个村子好安静啊。”
安静的有点不正常了。
绥青雾从小是在村子里长大的,村庄的夜晚总有几声狗吠鸟鸣,可这个村子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一路上相安无事地回到赵大力家,江棠轻手轻脚回到床上,“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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