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词循声看去。

莉莉丝站在商场上面，骨刺从她的嘴角、颧骨、眼尾扎出，背后肩胛骨也生出数米的骨刺，就像荆棘形成的凌乱骨翅，肆无忌惮又尖利入骨。

占据排行榜第一多年的顶级鬼怪在此时露出了真实一面。

在她前面，是现任排行榜尤失。身后是数十位排行榜在五百以内的玩家。

他们惊愕、贪婪的目光隔着百米距离黏腻的裹在身上，充满了不需言表的恶意和露骨，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吞噬殆尽。

“杀了他！”

失去半个身体的布雷尔声嘶力竭：“该死的人类，胆敢算计我们。”

哇哦。

顾雪词身体酸软，被敌人围困的危险境地想的竟然是——

进入副本十二天，他居然做到了遍地皆敌。

真不愧是他。

优秀的人在哪里光芒都遮盖不住，就算在乱七八糟的诡异副本里，他也是再靓的仔。

诙谐打趣着，顾雪词伸了个懒腰。刚伸到一半就不动声色站直，忽略了狗吠的布雷尔，温和笑看莉莉丝。

“大人说笑，我们的合作你情我愿进展良好，怎么能平白污蔑我。”

莉莉丝双眼冷得猝了冰，身后的骨刺如翅膀展开，正要一跃而下，被一只手拦住。

“美美！”尤失声音嘶哑，他身体钻来钻去的虫子比几天前更多，灰色眼球跳闪着不正常饿得癫狂。

他左手到肩膀由蠕动着的虫子组成，胸膛上一只只虫子一刻不停的钻出皮肉。

他扭了扭脖子，皮肤下的血管经脉蠕动着，好像已经被虫子替代。

有那么一瞬间，顾雪词觉得站着的不是人形，而是一只行走的虫巢。

他被这个想法恶心得汗毛战栗。

“顾雪词。”

虫子一样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尤失桀桀笑起来：“你就是用这两个身份破坏了我一楼的狩猎计划，救走了那些卑微的人类。”

“别废话了！”布雷尔指着顾雪词：“杀了他，操他妈的，这个该死的人类竟然耍我们，恐怖世界为什么给他两个身份，这不符合规定，不公平。”

顾雪词也想笑。

你们居然还知道公平。

在游戏里这么久，他从未体会过什么叫公平。

但此刻看着气急败坏的鬼怪，畅快的轻轻弯唇：“彼此彼此，毕竟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公平的游戏不是吗？”

就是有点可惜，‘美美’这个身份不能用了。

不过也在他意料之内。

夜路走多了总会翻车，到现在这个身份给他的好处已经够多了。

顾雪词突然一怔，又很快清醒过来：“是你们用了道具把我拖进来的？”

布雷尔不屑：“连pk决战都不知道，果然是蝼蚁一样的人类。”

决战？

顾雪词刹那反应过来：“能把各位逼到决战赛，看来你们也不过如此。”

双方阵营战规则，谁先点亮三分之二地图谁获胜。

而决赛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发生，那就是双方势均力敌，在某个位置上达到了平衡。

所以游戏判定决出胜负。

顾雪词双眼越来越亮，看着骤然沉下脸的尤失：“在您的带领下第一次进攻战损失了这么多人，现在一定很愤怒吧。”

莉莉丝冷笑：“这点挑拨离间的小把戏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美美，我要把你的骨头一寸寸碾成粉末，放到我的庄园里当花肥。”

她一跃而下，背后仿佛夹杂着血丝脉络生长的荆棘丛展开，滑行而下。

“别废话了，杀了这个胆敢冒犯十大主城的人类，再去将其他躲藏的蝼蚁杀光，结束这次可笑的进攻战。”

身后数十位高排行榜鬼怪各凭本事冲过来，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深坑。

五十米、三十米……

一秒不到的功夫，速度最快的莉莉丝已经逼近他十米之内，近的他能清晰看到她脸上骨刺暗红的生长筋脉。

就仿佛是从她体内骨头上长出来，血肉相连。

顾雪词看向最后方坐镇的尤失，他体内的虫子蠕动，和莉莉丝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又有质的差距。

‘咔擦’

莉莉丝葱白的手撕破了他的防御道具，冰冷的瞳孔里是极致的冷静。

他仓促倒退，鞋底刮过地砖，被拖拽出一条摩擦的痕迹，灰尘溅起遮住了两人的对视。

“砰！”

顾雪词撞到身后的一堵墙，刹那间墙体坍塌，将两人淹没。

滚滚的尘埃碎石里，有人斩断了莉莉丝的胳膊，抓住顾雪词就跑。

“走。”

人类排行榜第二的付京将顾雪词往前一推，倒塌的墙体被道具改造出一条临时的通道。

柳依哆嗦的手抓住顾雪词：“这边跑。”

顾雪词听到身后付京阻拦莉莉丝的交战声，也听到一道道破空声在身后交织。

柳依拽着他，在碎石坍塌的死胡同里找到一条逃生的路。

闯过拐角刹那，顾雪词看到陈霄和其他几个排行榜前十的人一起阻拦尤失，其他人分别挡住其他几十只鬼怪。

顾雪词咳出一口血：“放开我，我能活着离开。”

为了他一个，损失这么多人不划算。

之前副本里获得的道具正好可以在这里用上。

“纪哥就猜你会这么说。”柳依身上的加速道具闪个不停，拽着顾雪词在城市的街头巷子焦灼的寻找生路。

她跑在顾雪词面前，每通过一个正确路口避开了围追堵截的鬼怪，额头汗水就多几颗。

“他让我告诉你，您不止是鬼怪阵营的重要目标，也是我们的机会。”

顾雪词擦拭唇角的动作一怔，漆黑的眼瞳中迸出清碎的笑意，轻轻喘气着，听到身后莉莉丝愤怒的追击，还有人类高排行榜玩家拼尽一切的阻拦，他喘着气：“那带我跑吧。”

他清冽的眉眼噙着温吞的温软，眉眼像是裹着还未融化完的热度。

柳依拽着他胳膊的手下意识抖了下，她偷窥一眼，瞥见顾哥红润的唇和比纯色更艳一点的血渍，不知道什么就想到他那个震惊了所有人的身份。还有那个让十大主城鬼怪闻风丧胆的‘绝命寡妇’身份。

对不起啊，顾哥。

我不是故意乱想的。

她内心啊啊尖叫两声，还是忍不住爆鸣：“顾哥，你关键时刻别对我笑啊，呜呜呜，不知道是不是突然知道你两个身份，我脑子里莫名其妙就会出现你风情万种的欲面啊！顾哥你嘴好红，是血抹了好几层吗，呜呜呜心痛。”

顾雪词脸一黑，气笑：“跑你的，把脑子里那些废料都给我清光。”

他擦了擦唇角，血擦掉了，但红肿的痕迹却怎么也去不掉，还有口腔内壁被人啃噬允吸的痕迹好像也肿了。

他嘶了口气，暗骂某只疯狗。

又默默把擦掉的血涂在唇上，被人误以为是血总好过是胡嗨了一天留下的痕迹好。

他还要脸。

“好的，顾哥。”

柳依累得大喘气嘿嘿笑，拽着他通过一个十字路口，身后的马路被两旁坍塌的楼房轰然淹没。

城市里游走的腐尸听到动静，成群结队的往这边来。

柳依拽着他一个大转弯：“不行，这边腐尸太多了不能去。”

后面莉莉丝的声音越来越近，但左边同样是越来越近的战场，陈霄浴血挡在前方的身形高大屹立，前后左右仿佛只留下了右边一个出口。

顾雪词像抓着小鸡脖子一样，拎着柳依衣领一跃爬上前方的大楼外墙，靠着外阳台往前跑。

他本以为会被莉莉丝堵住，已经做好准备先离开副本，却没料到陈霄他们速度更快。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一起当一回靶子，引诱后面那些狗一样的鬼怪阵营吧。

他看着眼前迅速下跌的玩家人数，不知何时，鬼怪阵营的人数已经下直逼五百红线，而人类玩家人数却在一千五。

难怪突然决赛了。

顾雪词一边咳嗽一边想笑，就该这样。

阵营战是团战。

玩儿什么个人主义嘛。

纪文飞果然有一套，抓住了对人骨子里的敌我不分和个人主义，将团队合作和组队拿捏到极致。

而这个数字还在继续下降。

顾雪词恨不得速度再快点，给在城市里其他地方巷战的玩家留下更多的时间。

但腐尸集合太快，他们伤痕累累的阻拦有限。

顾雪词终于被堵在一栋倒塌的大厦前，前方是成群结队汇聚的丧尸，堵住了前路，后方是围追堵截的鬼怪阵营，堵住了后路。

而这里还是曾经他们围杀米顿的地方。

他叹息一声转过身，将还想拽着他跑路的柳依推到角落：“躲着，人都快被榨干了，还跑什么。”

不过半小时的逃生时间，柳依比之前在五楼还狼狈，像是榨干了精血，哆嗦得厉害：“扶我起来，我还能跑。”

顾雪词扔给她一张恢复道具：“嗯，待会儿跑快点。”

柳依惊慌叫喊：“小顾哥。”

顾雪词扯了扯唇，不知想到什么背对着她说：“下次去掉那个小。”

柳依：“？”

她胸腔干燥得像是要跳出来，大喘着气还不忘茫然问：“为什么啊。”

顾雪词扯了扯唇：“有狗会吃醋。”

狗、吃醋？

柳依累得脑子嗡嗡的响，怀疑自己听错了。

想到以前手机刷到的视频，狗会吃醋没错啦。

但总觉得小，不，顾哥说的不是真的狗。

她抬头，顾哥唇边是真切的轻笑，唇红得有些过分，眼尾好像也有点红，像是溢出过水珠。

就好像——

她立刻拉住了脑海里狂奔的野马。

不可能。

副本除了敌人就是队友，没可能！

顾雪词看着追逐而来的敌人，数十只排行榜前的鬼怪凶残可怖，纷纷露出狰狞的原型，不过顷刻间，就将后面的几栋楼拆得差不多。

轰隆的坍塌声里，漫天灰尘呛得人难受。

莉莉丝跑在最前面，她脸上的骨刺越来越长，整个人像是被异形入侵，双瞳竖起，速度仿如鬼祟。

比起他们合作时更显危机。

顾雪词在他攻击下踉跄后退，一个个花了大钱买来的防护道具接连碎裂，当被逼到绝境，付京挡在他前面，又被莉莉丝一脚踹开，在地上砸出一个人形大坑。

他一跃而起，急得迅速靠近，速度却比莉莉丝慢。

陈霄脸色骤然一变：“救人。”

几乎是话音落下刹那，莉莉丝扎破顾雪词的手一滞，停在原地。

她低头，胸口处一只虫子蠕动的手缓慢的扭动，握住她的心脏猛地后撤。

莉莉丝空洞的胸口滴答着血液，她转过头，尤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高高举起她还在跳动的心脏，舔了舔溅到唇边的血：“真腥。”

莉莉丝低头，一滴滴血蠕动的心脏在缓慢汇合，但核心被重伤让她复原能力下降。

她舔着唇：“你终于忍不了了。”

一只虫子从尤失脸上戳破血肉，带动着眼眶不受控制的痉挛跳动，他声音黏腻嘶哑：“谁给你的胆子，在我没允许的情况下，先带人攻击。”

“甚至！这群该死的东西听了你的吩咐。”

电光火石间顾雪词突然想到攻击他的命令是莉莉丝下的，追杀的命令也是莉莉丝下的。

这是反水了？

数十只高级鬼怪脸色微变，齐刷刷往后撤。

人类玩家神色莫测，既荒唐又觉得放在不受控的鬼怪身上十分正常。

莉莉丝擦了擦唇边血迹，看着被尤失紧攥的心脏，竖起的瞳孔慢慢形成一条竖线，犹如猫科动物捕猎时。

“巧了，我也一样忍不了你这个恶心的、收本能催使的半成品坐在我的位置上。”

莉莉丝像是一颗炮弹冲向尤失，速度比追杀顾雪词时更快，攻击力更强势。

一脚将尤失踹翻在坍塌的大厦上。

她冷声命令：“杀了他。”

数十只高级鬼怪，包括奄奄一息的布雷尔犹豫几秒都冲着尤失扑了上去。

就像围猎一样，撕扯着他的弱点。

文小渔喘着气：“怎么办？”

陈霄眼眸闪烁：“浑水摸鱼，干掉尤失。”

大家配合默契。

一分钟前还互相生死搏杀的双方阵营突然变成了相互合作，狩猎boss。

但人类玩家看似攻击，其实插科打诨，顺便在‘队友’身上弄点伤，然后扭断对方脖子。

莉莉丝冷漠看了一眼，不管不顾攻击尤失。

柳依看到这一幕，瞠目结舌的爬起来：“简直……疯了，这可是阵营战的决战时刻，就这么不管我们，直接内讧。”

顾雪词杀掉陈霄扔过来半死不活的敌人，看着对方阵营存活人数跳闪着少了一个人头，扯着唇：“显然涉及自己的利益相关更重要。”

莉莉丝进入副本瞬间被攻击排行下跌，等离开副本，以十大主城崇拜赢家、蔑视败者的疯狂性格会发生什么显而易见。

所以最好在副本里就干掉尤失。

而尤失虽然神经不受控制的癫狂，但也意识到一件事，必须杀了莉莉丝以绝后患。

顾雪词眸色闪了闪，想到莉莉丝之前越阶命令其他鬼怪，怀疑她是故意激怒尤失。

毕竟怎么看，尤失都越来越不正常，这就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只可惜，他和莉莉丝的合作戛然而止。

顾雪词虚伪的唏嘘着，又杀了陈霄扔给他的敌人，好像一点也没想起来这场合作里自己赚大了。

蚂蚁也能要死大象，更何况双方阵营留在这里的都是顶尖的玩家，就算陈霄他们插科打诨，也不过拖延了几分钟。

莉莉丝扯断了尤失半边身体，喷出的却不是血，而是蠕动的虫子。

顾雪词看得浑身难受。

莉莉丝眼中闪过兴奋和癫狂，捏住尤失的脖子高高举起：“失败品也敢抢我的位置？”

顾雪词敏锐察觉所谓的失败品或许是尤失控制不住情绪。

尤失张着嘴，半边身体里蠕动的虫子多的数不清，连嘴里也涌出虫子，逐渐吞噬了他原本的皮肤，占据了位置。

就像在他虚弱刹那，那些虫子瞬间反噬。

尤失喘着气：“杀、了我。”

莉莉丝志得意满，傲慢轻嗤：“满足你。”

她扭断了尤失的脖子，扔垃圾一样将他扔到一旁，转过身看向顾雪词。

残存的鬼怪阵营在她身后汇聚，陈霄他们迅速来到身边汇合：“这女人好特么凶残，不好搞，待会儿我带人拖住她，给其他人狩猎留时间。”

“不对。”

“可能没时间了。”

顾雪词和纪文飞异口同声，看向慢慢靠近的莉莉丝。

她有恃无恐、高高在上，仿佛他们已经是她的手下败将。

而不是正在进行决战，甚至在决战前还耗费精力杀了尤失，丝毫不怕被偷家。

顾雪词心口一跳，下意识看向还差一线到三分之二的红色地图。

再一次和纪文飞异口同声：“杀了莉莉丝！”

陈霄他们围攻上去，但莉莉丝一改和他合作时的力竭虚弱，强得可怕。

彻底展现出排行榜第一的凶悍，她重点锁定他，那双竖起的眼瞳就像狩猎时的号角，闪瞬间撕破他的衣服，留下快划破身前的几道利爪。

她扔开其他玩家，眼中的俯视在看到顾雪词身上隐晦的痕迹，眼中惊诧一闪而逝。

“你竟然真的……”

顾雪词知道她要说什么，竟然没说假话，真的舍身给npc？

“是啊，意犹未尽。”他整了整衣服，毫不避讳：“不然我怎么拿到员工身份？还借此和大人您合作，不过看起来您和我合作也是幌子。”

“有意思。”莉莉丝眸色闪烁：“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是哪个npc竟然能让你……大名鼎鼎的‘美美’这样。”

顾雪词一怔，想到突然失踪的鄀峥。

那疯狗难不成吃了就跑。

顾雪词掀了掀眼皮，神色淡淡：“说不定有机会见到。”

莉莉丝高高在上：“那等我杀了你，再会会他。”

顾雪词身前那颗陈霄给的防御道具终于绷不住彻底碎裂，莉莉丝轻笑：“人类居然还有这种好东西。”

陈霄和付京冲过来：“快跑。”

同时，双方阵营脑海里跳闪的残存人数发生巨大变化。

鬼怪阵营的人数瞬间下降三分之一。

付京双眼一亮：“有机会，拖下去！”

有鬼怪脸色大变：“大人！”

莉莉丝冷声：“闭嘴。”

人数在直线下降，眼看就要突破极限值，完成人类阵营的反杀，莉莉丝捏碎了一枚s级通讯道具。

几乎是道具碎裂刹那，将蓝色地图包围的血红色刹那扩大，在鬼怪阵营人数下降到危险值之前拉满到三分之二。

大家脸上的惊喜刹那凝固，莉莉丝松开手，任由道具碎片掉在地上。

“人类不过如此。”

“收割新世界！”

鬼怪阵营兴奋的欢呼声响彻副本，而另一方则是沉默。

陈霄最先冷静下来：“输就输了，这次杀了这么多排行榜前一万的玩家不亏，趁着副本还没结束，先杀几个再说。”

“是！”

莉莉丝仍旧重点攻击顾雪词，扯掉了付京半个胳膊，将文小渔踹到废墟里。

陈霄一人难以阻挡，浑身浴血对顾雪词艰难做口型。

‘跑’

顾雪词同样受伤，他挣扎着从废墟爬起来，被扯开的脖颈上是斑斑的吻痕，与染着灰尘的冷白皮肤还有殷红的血迹对照。

宛如触目惊心又精心绘制的一副美人战损图。

顾雪词有道具，在纸人之城获得的‘纸人替死卡’

可以替代死亡一次，顺利离开副本。

但他还想再等等。

莉莉丝逐步靠近，她就像是电影里最危险的幕后**oss，展现出危险的一面。

“从没有人敢算计我，而你不仅算计了我一次，还有第二次。”

顾雪词轻咳，唇边已经不需要血迹遮掩红肿，就已经红得吓人了：“明明是合作，莉莉丝大人又说错了。”

“拥有两个身份，你凭什么得到恐怖世界厚爱。”

莉莉丝挑起他的下巴，从上往下来：“顾雪词跟我怎么样，抛弃人类身份，我可以让你在第一城功成名就，甚至……给你想不到的好处。”

顾雪词轻笑，扭头露出脖颈上的痕迹，故作听不懂：“大人不是看出来了吗，我不喜欢女人。”

莉莉丝脸一沉：“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我没有给鬼怪当喽啰的习惯。”

顾雪词被高高举起，一如之前尤失即将被扭断脖子的姿势。

“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雪词数着时间，叹着气。

看来他的计划失——

“砰。”

就在他脖子被扭碎刹那，陈霄他们目眦欲裂扑上来瞬间，莉莉丝的身体擦着地面撞破了旁边大厦，撞出一个巨大的门洞。

她闷哼着爬起来：“谁？！”

声音怒不可遏，竖瞳冰寒，却在看到远处逐渐靠近的人时瞳孔一缩，肉眼可查的露出恐惧和不敢置信。

“你、您……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您的狩猎场……”

她的声音几乎要崩裂。

男人穿着西装套装，头发往后梳，露出深邃浓烈的面庞，眼睛漆黑眼尾如箭矢锋利。

他通过腐尸包围的街道，比起之前尤失的炫技，将它们一只只炸碎，此时那些失去神志的腐尸却露出肉眼可见的恐惧，细细索索往四面八方退却。

就好像走在中间的人是可怕的危险源。

陈霄艹了一声：“见鬼，他是……”

纪文飞也有了猜测，下意识看了顾雪词一眼，嘴唇颤抖着吐出两个字：“神祗。”

鄀峥一步步靠近，不算快的速度脚步却像一下下踩在顾雪词心脏上，随之共频。

他看着鄀峥靠近，看着陈霄他们被无形的阻碍推着远离他，也看到伤了他的鬼怪包括莉莉丝被无形的攻击绞杀。

四周都变得十分安静，顾雪词咳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他的白衬衫撕碎，露出血淋淋的伤痕，漆黑的眼看着越来越近的神祗。

鄀峥站在身前，无形的阻隔将其他人隔绝在两人之外。

他神色冷漠，将手里的衣服披在顾雪词身上，仔仔细细的扣上纽扣。

顾雪词脖子难受，喘息着避开最上面的扣子。

“别动。”

男人的声音危险蚀骨，冰冷无波，无形的纽带遏制着他的身形，抬起他的下巴，与对方对视。

然后看着他一点一点扣上自己的扣子，将所有伤势和几个小时前暧昧的痕迹全都遮在外人无法窥视的地方。

就像恶龙包裹着自己的宝藏，不允许外人窥见分毫。

但顾雪词却直觉不对。

下一瞬，他的下巴被人用力抬起，男人冰冷的唇擦着他腥甜的唇瓣落在唇角。

那双眼睛不是几个小时前的炙热痴缠，变得一如第一个副本相遇时的高高在上的玩味。

顾雪词心脏噗通跳动。

他的心口被一只冰冷的手覆盖，男人感受着他心跳的速度，轻轻嗤一声：“顾雪词你也会紧张？”

他漆黑无波的眼眶闪过冰冷的愤怒，用力捏住顾雪词的下颚。

顾雪词呛得咳嗽。

捏着他下巴的手一顿，无声松了力道，声音却危险潺潺：“让我亲你是计划。”

“引诱我也是。”

顾雪词心脏跳得很快，神祗冰冷的唇贴着他的耳垂，就像之前的暧昧，又裹夹着小狗遏制不住的愤怒。

“和我上床也是你的手段，嗯？”

顾雪词没说话，眼眶呛得溢出水。

男人眼中怒火一闪而过，他松开顾雪词下巴，冷漠说：“你赢了。”

几乎是话声落下刹那，顾雪词听到了久违的冰冷声音。

“人类玩家顾雪词获得人类副本帝国酒店所有权，成为新任董事长。”

‘红蓝阵营战提前结束，人类阵营获胜’

‘恭喜人类玩家成功反击，获得居民权’

鄀峥如一缕烟尘消失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