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聊天群送的快递包裹里没有任何的纸质说明,并且在她按下游戏的开始键时,不断切字的屏幕也未弹出电子说明,但是对于自己设置的新身体,祝葚就像新生儿去学着控制自己的四肢——虽显生疏,却也明白要怎么做。

刘季虽是野史公认的老流氓,与后世的老朱并称汉家的布衣天子,然而较之扒族谱都扒不出个一官半吏的朱元璋,刘季的曾祖好歹是个魏国大夫,其父虽落编户之地,却也为长子置业、次子买田,三子游学,四子更是拜在著名的浮丘伯下,尊荀子一声师公,也能厚着脸皮叫李斯、韩非子声师叔。

所以在秦末汉初,刘季这泥腿子的含水量比海绵还多,绝对算是县城婆罗门。

之所以把刘季的出身罗嗦了有百字之多,就是为了引出刘季不是没有见识的人。然这见识到底限于人对自然世界的正常认知——

众目睽睽下,被祝葚挑破藏身地的斥候搁那儿滚地哀嚎,不一会儿便长出些与人类不符的短硬黑毛。

“救救我……”长毛的斥候朝目瞪口呆的众人伸出不断异化的手,最后连句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变成了一只不哀嚎的黑瞎子(黑熊)。

把人变成黑瞎子?

这岂会是人间戏法?

目睹了这黑熊化的斥候惨状,众人对着突然出现的神仙再无容貌引起的一丝好感,而是觉得她身上的非人特征愈发可怖——鹿角,赤瞳,白色的头发或编成辫子,或分成小股地挂在额头的大鹿角上。随着主人的一言一行,白发吊着的铜钱、珠串、符咒金牌都叮当不停,活似一棵中式化的圣诞树。

除了头上的累赘多得能把常人的脖子压断,她身上的华服也不似凡品,上面串着的玉石、珍珠,金银细片让不敢乱动的刘季思考趁乱摸把能赚得几分。

“嗯?”

祝葚的轻哼让刘季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神仙看穿,结果人家只是因为脚边踢到什么东西。

夷赶紧把藏在祝葚大裙摆下的东西捡起献给对方:“这是民女的阿父所赠。”

她把神像举过头顶,眼珠上瞅以不会错过神仙的表情。

祝葚将这做工粗糙的神像拿在手中把玩,只见上面弹出只有她能看到的一行小字——锚点,保证您能回到这儿。

刘季让人捉回变成黑熊的斥候,对方的衣服已被撑得破破烂烂,眼里似有泪光闪现。

“大兄。”樊哙递上倒霉斥候的照身帖,这一动作在弯腰的情况下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刘季没有转身去接,而是空出一只手往身后探去。

范增对秦国的厌恶并不影响他对秦制的赞赏有加。

【这早就该死的瘸腿王八。】

祝葚挑破偷窥者时,刘季便已猜到这是范增所派,而照身帖的内容则验证这点。

“大兄?大兄?”樊哙还很期待刘季做些什么,毕竟一直弯着腰也不大好受。

“神仙可否允许我们站直回话?”刘季快被樊哙磨得一脚踹在对方脸上:“您也不想所有人在您的面前摔得狗啃泥吧!”

他尽量用轻快的语气说出这话。

即使站在对立的角度,夷也得为追击她的刘季投去敬畏的一瞥。

众人只觉胸前有股力量推着他们站好。

“谢……”

他们还未松一口气,脑子便似有东西在到处扒拉。

祝葚暂停了时间进度,以便她能翻阅众人的个人履历。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奇妙。

惊觉自己钓到大鱼的祝葚不免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这个被约瑟·汤恩比盛赞为人类历史上最有远见的两位帝王之一的汉高祖邦,此刻不过项羽手下的逋寇之首,就是穿着玄衣纁裳也不似皇帝,而像是被拉来顶缸的倒霉蛋。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现存的汉高祖像是收录在中国历史博物馆的明人所绘,跟历史上的刘邦肯定关系不大,而且与周文王像、秦始皇像、隋文帝像几乎称得上一模一样,都是为了偷懒而照龙目龟额的模板所画,没有一点个人特色。

当然,能在沛县哄得吕公嫁女,吏掾相随,甚至还被自己看押的犯人奉为逋寇老大的刘季肯定长得还行。要知道在颜值及正义,为了一个白屁股而赦免某人的古代社会,庞统就因样貌不佳而屡次碰壁,最后还是诸葛亮的引荐才得以重用。

彼时的刘季年近五旬,面容因长年累月的奔波而十分粗糙,但仍有种不屈人下的豪杰之气。就好像是老天给他扣了一顶无形的王冠,让他得以脱颖而出。

祝葚打了一个响指,停止的时间再次流动。

被看记忆的众人只觉天翻地覆,除了几个强忍着把呕意咽下的体面人,余者都是双膝跪地,搁那儿吐得昏天黑地。

夷也是那想呕吐的群众之一,但是看着眼前的裙摆,她愣是像刘季一样克制住了生理反应,转而抢过刘季的话头冲祝葚行了一大礼:“求神仙出手,救襄城的黔首于水火之中。”

“嘿!你这个丫头片子。”樊哙刚想骂上几句,就被他的好大兄给拦了回去。

“季也恳请神仙保下襄城黔首。”

夷的反应在众人的预料之中,而刘邦这一项羽的部下竟为襄城请命,着实出乎众人的意料。

夷保持着匍匐在地,额头抵着交叠双手的谦卑姿态。她的同伴倒是没有一起请命,而是指着再次躬身的刘季骂道:“襄城不需你这人的小人向神仙请命。”

樊哙才被刘季拉住,这下也是忍不了道:“我大兄是小人不假,可你这弃襄城而逃的懦夫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大兄?”

刘季:“……”倒也不必强调他是小人。

不过有兄弟唱红脸,他自然能继续搁那儿茶言茶语:“我为楚将,奉长官之命攻城,是为忠;我为楚人,尊同袍之情求神仙出手,是为德。”

“之所以将忠诚位于仁德之上,也是因为爱有亲疏,为兄弟以及亲眷所绊。”

“你放屁!”

“神仙面前谁敢放屁?”刘季也和樊哙一样来了脾气,瞪着虎目向指着他的襄人问道:“你听见了,你闻见了。”

“你,你……”除了夷,在场的襄人都是富家子弟,哪见过这流氓骂街的无赖驾驶:“神仙,你瞧?你瞧!”

跪地上的夷是没眼看了。

蠢货!一群能进秦始皇陵的蠢货。

现在是计较追捕的楚将是否惺惺作态吗?现在是缠着神仙答应保下襄城的黔首。

一群善读圣贤书的居然连事情的轻重缓急都分不清。

祝葚知道史上的刘季干了什么好事,所以从他嘴里听到“亲眷所绊”还挺稀奇的:“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地上突然升起一把藤曼编制的精美王座。

祝葚刚坐,刘季便又蹬鼻子上脸:“神仙可否也给我把椅子坐坐?毕竟咱们站着回话也不太礼貌。”

他比划着自己与祝葚的高度差,看得众人再次感叹“此若不为莽夫,必是勇士。”

“我若不给呢?”

“那我只好继续站着。”上一秒还嘻嘻哈哈的刘季下一秒就双手垂合,摆出一副悉听尊便的老实姿态:“您是神仙。就是咸阳的秦王来了,您也是坐主位的老大。”

刘季的姿态大大取悦了还未脱离学生心态的祝葚:“油嘴滑舌。”

她挥了下手里的拂尘,地上便又升起百把藤曼编制的椅子,只是造型不如祝葚的那把精致:“也别说我折磨凡人。”

当年在电影院看复联3时,祝葚就被奇异博士给雷神变啤酒的桥段给打动了——太装叉了,太喜欢了。

如今有了效仿的资本,她也学着饰演博士的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般很装叉地向众人问道:“想喝什么?茶?还是酒?”

这时的茶是真正意义上的堪比中药。

祝葚不等众人回复便自顾自道:“对于欠了太多酒钱的尔等肯定后者更好。”

“荒郊野林的哪有酒供兄弟解渴……”

樊哙的话在右手握着冰冰凉凉的啤酒杯后戛然而止,对着散发谷物香气的啤酒瞪圆一双牛眼。

“行了,别给你的大兄当应声虫了。”樊哙只是生得一副五大三粗的李逵样,但凡他没一点脑子,也不会是少数善终的沛县功臣:“喝完酒就赶紧回去,顺带替我向楚军的主帅带一句话。”

“神仙请讲。”

“他与蒙恬,孰强孰弱?”

饶是刘季心智惊人也不免色变:“仙人说笑。”

然而祝葚并未解释,反倒是向刘季求证:“蒙恬不行那王翦呢?王翦不行那白起呢?”

“您干脆把秦始皇从地底下请出得了。”刘季一副“你开挂就没法玩”的无赖架势:“那时还请神仙保我兄弟一命。”

“只是保你兄弟而非保你一命?”

“能保我那肯定更好。”刘季的正经样没维持太久,便又恢复了沛县流氓的无赖样:“要不您把秦始皇先往后放放?先保我别死于项羽的霸王戟。”

“我以为你不怕项羽。”

“那您可是高看我了。”

刘季的脑袋活似一只拨浪鼓:“我惧项羽,如羊羔惧虎。”

拿虎来喻项羽还是很合理的,但是把刘季比作无害的羊羔,那的确是睁眼胡说,连熟悉义兄是何本性的樊哙都有点看不下去:“大兄,过了,过了。”

刘季把樊哙扒拉自己肩膀的大手拍开:“这是关乎我老命的事儿,怎么能说过了。”

范增想杀刘季已经想很久了。

如果只是想杀倒也不算什么。刘季还未起兵造反就结了一堆仇家冲他磨刀霍霍,但是他们至今没有取下他的项上人头。

项羽绝非刘季遇过的,最难对付的危险存在。问题是项羽的仲父懂得如何“劝说”义子,而眼下又有攻城战的失利与今晚的无归让项羽的耐心宣告结束。

“你这人可真是奇怪。”书上读到的历史人物与亲身接触的定有不同:“怕死的同时又不惧赴死。”

“怕呀!怎么不怕?”刘季一副“你别吓我”的胆小样:“又没人从阴间回来告诉我那死后的世界是何德行。”

说罢拢着袖子搁那儿长嘘短吁:“季这一生结孽颇多,到了阴间……”

“啧!”

“怕是不得好。”

祝葚觉得这人又是话里有话,恨不得把群里的好友拉来当个谜语翻译。

【就是让你救他一命,别让项羽砍他脑袋的意思。】

那不还是老话重讲吗?

……

等等!

脑海里是谁在讲话。

祝葚差点怀疑自己是真有病。

【不是您要中译中吗?我这是把对方意思说给您听。】

问下各位想看什么内容,咱们可以根据评论里的提议预定。

祝葚:刘瑞,你过得真辛苦,听中文还带个翻译。

刘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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