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机的感觉并不好受，脑子像被塞进酒保的雪克杯，在空中转了三四圈后猛烈摇晃。
所谓的“把脑浆都晃出来”也不过如此。
天旋地转下，祝葚捂着腮帮冲进洗手间，扒着水池呕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这比挤在开暖气的大巴上颠簸一天还难受。”
她擦掉了嘴边的秽物，拧开龙头把脏兮兮的水池冲洗干净。
吐空的胃让混沌的大脑清醒不少。
祝葚回到电脑桌前，只见页面和她穿进游戏前截然不同。
“可别是抄《龙之崛起》。”
页面的画质老得像是零几年的网游，但好歹是该有的功能全都不缺。屏幕的中央伫着一座像素小城，上面用隶书标着“襄城”两字。如果用鼠标的滚轮放大视角，可以看到城墙上有穿着破烂的民兵抱着武器打盹。
祝葚把箭头移到打盹的民兵上，只见对方脑门弹出个人简介，点开最下的四个点还可以看到详细版。
“太精致了。”虽然画质过于复古，可城墙上的小人堪称千姿百态，连衣服细节都略有不同，绝不是靠几个模型来应付玩家。
祝葚移动鼠标看向城墙里，只见里头规划完整，人物众多。而要是把视角挪到襄城外，就能看到脊梁似的伏牛山里走出一群装备好过襄城守军的……
不正经人。
原谅祝葚如此形容这只小队，就算她没军事常识，也能看出这群人没队列可言，更像是群吃完宵夜的醉鬼。
而且还是她很熟悉的一群醉鬼。
祝葚继续放大视角，只见那群醉鬼手里拿着让人一眼出戏的啤酒杯，调大声音后还可以听见不成调的江南小曲。
“原来是你，徐州沛县的刘老三。”祝葚把箭头挪到为首的人上。难怪说有故人之姿呢！原来是故人本人。
祝葚一个没注意地把刘季选中，将其提到半空中并晃了两下。
…………
回营的路比来时难走，下坡时有好几个人的脚趾撞上隐秘的石头，嗷嗷叫地扑上前头的倒霉鬼并滚做一团。
如此反复，位于队伍的中前方的刘季最后当了领头，骂骂咧咧地扒开几个想走前头的同乡士兵：“乃公怎么能靠你们？”
他把除了樊哙以外的随行人员都骂了个遍：“一群熊样。”
然后便在哼着歌儿上康庄大道时体验了把“飞一样”的感觉。
“大兄！”樊哙抓住刘季的裤腿，差点没让后者走光：“你上天了！”
“乃公的裤子！乃公的裤子！”刘季扯着腰带吼道：“杀狗的憨货给乃公下去。”
今时不同往日。
泗水亭的亭长可以无裤上天，但武安侯得保留体面。
…………
“居然可以挪动小人。”祝葚还是头次见到这种操作，一边搁那儿晃着刘季，一面去看内存是否快要爆|炸。
“呕！”画面里的小人已经两眼变成了蚊香圈，就差向下口吐彩虹。
“大兄！大兄你还能说话吗？”樊哙和群愣头青也不知做啥，只能扯下外衣扭做缓冲道具：“肯定是那神仙干的好事。“
“嗯？”确认机箱没有上演冰与火之歌的祝葚回头便见页面的右上角处弹出两个消息提示。
一个来自火漆是个大笑脸的刘季，一个来自火漆是个愤怒脸的樊哙，倒是符合祝葚对这游戏十分“international”的评价。
“火漆配竹简，天才的想法。”
她取消了刘季身上的被选中，后者直接摔了一个屁股蹲。
“哎哟！”虽然祝葚取消前有降低刘季的“飞升”高度，但是对于年近五旬的刘季而言，这仍是个不小的折腾。
“嘿！这神仙。尽挑我的大兄折腾。”樊哙也是来了脾气，指着老天就要开启素质三连。
电脑的右上角接二连三地弹出带有愤怒火漆的消息提示。
祝葚也非没有脾气，当即研究了“飞升”以外的惩罚措施。
“轰隆！”
天上无雨，更是连朵乌云都无从谈起，可是雷电就是这么凭空打在樊哙脚边，而且还很欠揍地将其逼退数步。
“啥玩意啊！”以为自己小命不保的樊哙看着激光笔似的雷电写下歪歪扭扭的“不开心”。
刘季拍着屁股上的土渣笑得一脸无奈：“这可真是为尊者讳。”
然后他也体验了把樊哙的待遇。
不远的襄城人见此更往夷身上靠。
被人当做中心点的夷在握紧能施保护咒的树枝外，还握紧了阿父给的一尊陶像。
经此一遭，无论是树枝还是陶像，都被视作神明留下的神圣信物。而唯一能得到神明赏赐的夷被襄城的难民尊为巫祝，隐隐有向圣女化的趋势。
“咱们回到襄城就请襄公征召民夫修建祭祀之庙。”战时的物资所剩无几，可是为了全城之安，就是刮遍地皮或是去抢项羽，也得凑上太牢以悦神明之心。
“是故明君之行赏也，暖乎如时雨，百姓利其泽；其行罚也，畏乎如雷霆，神圣不能解也。”某与襄公沾亲带故的小子在这人均学历胎教毕业的乱世还能诌上几句。
始皇好法家，而襄城处在秦楚韩魏的交界点，所以襄公自然是读《韩非子》并授给其亲。
“夫子们以雷霆比喻君王之怒。”襄公的亲戚目睹了被祝葚“调戏”的刘季樊哙：“也不知和神仙相比，谁的怒火更加可怕。”
话虽如此，可众人已经有了答案。
祝葚终于注意到了落后一截的襄城难民，他们以一鸡仔挨着鸡妈妈的别扭队列围着她曾当肉垫的少女前进。
“等等，这姑娘叫什么来着？”光顾着去捉弄刘季，差点忘了她救过的襄城难民。
箭头挪到人群中心的姑娘头上，弹出的介绍惊得祝葚坐直身子——【夷，襄城县人，祝葚的卜人。】
卜人？什么是卜人？
点开介绍的“卜人”二字，解释倒是干脆利落——初级祭祀。
“所以我是真成神了？”虽然多数的基建游戏采取的是上帝视角，可玩家更像布局一切的城主而非挂机的神。
SO……
“我的神殿在哪儿？”祝葚搁那儿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创造面板：“土地都有巴掌大的土地庙，我都有了女祭司了，总不会连举行仪式的小土台都建不了吧！”
然而她把键盘按出火星子都没有找到创造面板，但却有了意外收获——无意的一次鼠标乱晃让她退出当下页面，看到一个名为“秦末”的卡通岛在左上角外都是白雾的新页面上。
这熟悉的面板。
这熟悉的画风。
“啊！育碧啊！”因此涌起不好的回忆的祝葚差点捏碎鼠标——
是你！总是把人弹出去的《ANNO1800》，基建玩家的“土豆服务器”启蒙。
按理说在《ANNO1800》的贸易页面，应该会有岛主人的头像区分岛屿归属，可是在这写有“秦末”的左上岛上，头像被三个屈在扇形图里名字所拼成的圆形取代。许是为了表现三人的实力大小，写有“胡亥”的扇形图占圆形的面积最大，写有“刘季”的扇形图被挤不足九十度宽。
祝葚点下“秦末”的小岛便回到熟悉的襄城页面，同时右上再次弹出各种消息。
【已经解锁信徒页面。】
【已经解锁建造面板。】
【襄公发来祭祀申请。】
【项羽质问您为何要庇护楚国的背叛者。】
…………
……
消息多得祝葚那是目不暇接，大都只是匆匆扫过就按下右上的清除键，注意力被终于解锁的基建面板完全吸走。
然后……
【您的民夫不足，请及时征召。】
祝葚：“……”
祝葚：“……草！”
这一动静又吓得祝母不敲门地闯了进来：“大白天的发什么疯啊！”
“那我晚上能发疯吗？”
“晚上也不行。你就做个正常人不行吗？”祝母的视线落到电脑屏幕上。
上一秒还嬉皮笑脸的祝葚下一秒就面色发白——这不会和聊天群般是外人看不见的？
“洗手吃饭，好歹是让眼睛休息一下。”祝母又是老话重提：“妈给你的器官是完好无损，你可别在三十岁前耳聋眼瞎。”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记得点眼药水的。”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的祝葚在把母亲忽悠走，看向还在弹出消息的游戏页面。
“算了，先存档吧！”她也没去细看冒出的新消息就一一清掉，然后又在信仰面板下的“襄城-卜人-夷”上找到一个“下达指令”，点开便会弹出一个输入框。
“征召民夫……修建神庙。”打完并按确认键后又弹出了赏赐选项。
“嗯？还能自拟赏赐内容。”选项的底层是个长方形框，点开便又弹出一个输入框。
如果不给赏赐会怎么样？
既然有缝《ANNO1800》，那一定也有缝它的“暴|乱”事件。
“算了，还是别做挂路灯的事儿。”祝葚不想玩个游戏还费心费力。
但……
“我该给些什么赏赐？”
屏幕顶部的资源框空空如也，随即像是感应了祝葚的惆怅，很贴心地弹出一个“主神商店”，就差在屏幕的中央打上加粗的“氪金”二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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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