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在你旁边吗？让她接一下电话。”江虹道。
江晚欣反应飞快地说：“好的，马上。”
然后她把手机拿远了些，压着嗓子说道：“妈妈，你找我？”
江虹：“……别以为我听不出来这是你的声音，牧时泽，你们俩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江晚欣无奈，只得说：“没什么，我让他接电话。”
接着她迅速找到牧时泽，把外放的手机递给他，在纸上写道：【我妈。】
牧时泽明白了，接过电话：“喂？”
江虹急切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乖乖，我看到网上说你昨天被雷劈了，到底怎么回事？”
牧时泽看着江晚欣写在纸上的字，回答道：“我不是发消息给你解释过吗，没有被雷劈，都是节目效果而已，放心吧妈妈。”
江虹：“什么节目那么极端，搞这种噱头？你之前不是说就是一个普通的综艺吗？乖乖，不是妈妈话多，我觉得你干脆退出这个节目吧，太危险了！”
江晚欣泪目，我亲爱的妈妈，在没有成功互换回来之前，她就是想退出也不行啊。
牧时泽替江晚欣回答：“你知道我做事情不喜欢半途而废，阿泽也在，不会有危险的。”
江晚欣：？你小子别给自己加戏，我纸上是这么写的吗
江虹语气勉强地说：“行吧，牧时泽还是挺靠谱的，你把手机拿给他，我和他说两句。”
江晚欣接过手机，江虹就拜托江晚欣多照顾她自己的事又说了几句，江晚欣连连应是，好不容易才安抚了江虹挂电话。
这还只是刚开始，就江晚欣过去的经验可以得知，再不换回来会越来越麻烦。
她看向一旁的牧时泽：“我之前向导演组要了很多这个别墅的资料，等会儿发给你，我们两个都好好看看里面有没有有用的东西。”
虽然他们在这里住的八天无法使用外部网络，但她依旧想到了找节目组拿资料的方法。
牧时泽思索：“你是想找出除了雷电以外的其他互换办法？”
江晚欣：“没错，我总觉得那道红色闪电不是正常的自然现象，只不过我们恰好误打误撞满足召唤条件而已。既然不是普通的雷电，就算真的打雷下雨也无济于事，如果能知道是什么条件，可以再召唤出来就行了。”
他们俩看向对方，同时开口说道：“就像上一次那样。”
*
自从那天牧时泽的朋友来过以后，江晚欣对牧时泽的态度就远不如之前亲近了。
牧时泽对此反而乐见其成，他本来就懒得和这个便宜妹妹打交道。
江虹在上流社会中的评价不算好，一是因为她丈夫正值壮年却突然死亡，让人不免心生怀疑；二则是她为了遗产继承的事和男方的父母兄弟打了七年的官司，最后成功得到了全部遗产，还把唯一的女儿改姓为江，让男方家族彻底和她撕破脸，公开骂她是毒妇。
知道牧君恒要和江虹订婚时，牧时泽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不过长辈的事轮不到他来插嘴，况且有时候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至少就他知道的，这场盛大的订婚典礼背后还有其他原因。
在见到江晚欣本人之前，牧时泽先见到的是牧君恒专门为她修的新马场，据说她正在训练，为参加某场三星级的国际马术赛事做准备。
为了这个继女，牧君恒还给江晚欣从欧洲找了顶级的教练和马工团队，虽然之后被江晚欣以习惯之前的团队为由婉拒了，但总之还没见到这个便宜妹妹，牧时泽就已经感觉到她极强的存在感了。
然而无论她取得过什么成就，她是什么样的人，牧时泽都毫不关心。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厌恶人类，人类让他作呕。他时常有种错觉，像第三视角一样旁观站在众人之间的自己，周围所有人都是假的——每个人包括他自己——脸上都带着病态的面具，说出的都是恶心的谎言。
这些生物就是人类，牧时泽光是闻见他们身上的味道就反胃。
而他还得像藏在白羊群中的黑羊一样，小心翼翼的伪装出一个类人的完美壳子，才不会被他们发现自己是个异类。
真正接触到这个有名的“毒妇”时，牧时泽倒没什么感觉，她看上去就只是一个再常见不过的、出身优渥、娇生惯养的贵妇罢了。而江晚欣也不过是一个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的存在。
只是江晚欣却实在不像是江虹的女儿。
她没有江虹活得那么精致、完美，她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感觉，但牧时泽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江晚欣有些碍眼到让他如鲠在喉。
当他看到下雨天从马房里跑回来的江晚欣时，牧时泽几乎是下意识就皱起眉。
他以为是江晚欣被雨淋得乱蓬蓬的头发和身上传来的马房味道让他感到不悦，甚至是厌恶，但是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是另一种感觉，名为嫉妒。
他嫉妒江晚欣真实又蓬勃的生命力，她不会像江虹那样打扮精致，坐在晒不到太阳的地方悠闲度日。
反而总是和那些同样生机勃勃的马待在一起，去接触泥土、阳光、雨水，哪怕这样有时候会让她显得太过野蛮、大大咧咧。
而再之后，嫉妒却变成了其他感情。
只不过在此时此刻，牧时泽还不知晓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他只是一如既往的戴上面具，微笑着温和的向其他人介绍江晚欣。
当牧时泽和这些所谓的朋友待在娱乐室时，无聊、作呕、厌恶、烦躁……种种情绪都藏在他不带笑意的眼睛下。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骤雨急促拍打玻璃的声音让牧时泽越发烦躁，他站起身朝窗边走去，试图缓解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你这个妹妹真是江虹的女儿？……他们家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牧时泽知道说话的这个人是什么意思，他在嘲笑江晚欣粗野、不入流，和她的母亲江虹一样在这个圈子里上不得台面。
马术确实是被称为一项贵族运动不假，但正因为此，这个圈子里的大部分人仅仅是把这作为一项彰显身份地位的兴趣爱好，附庸风雅罢了。
没有哪家的女儿会像江晚欣这样一天到晚泡在马场里骑马，辛苦训练，就算有团队也要亲力亲为打理她的几匹马，浑身沾满木屑和马房的怪味。
一旦辛苦就不够优雅，不够体面。
但据牧时泽所知，嘲笑江晚欣的这位朋友，自己家里的故事，精彩程度可以改编一部电视剧了。
哪有什么体面，不过就是一层漂亮又不堪一击的遮羞布，掀开一看，全是龌龊下流。
牧时泽几乎要被他的话逗发笑了，他很喜欢看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蠢人展示优越感，比小丑还要像小丑。
“其实我和她们相处的时间很短，也不太了解江家。”牧时泽很想知道他还会说什么，语气轻缓地接话道，“但是话又说回来，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他垂下眼，目光微动，隔着窗落在雨幕中逐渐远去的江晚欣的身影上。
当晚陈叔在他面前提起了江晚欣撞到佣人时的事情：“家里有佣人在小姐面前乱说话，虽然我已经把他辞退了，不过少爷您需不需要再去跟小姐解释一下，免得她误会您了？”
牧时泽说：“解释只会让人觉得是狡辩。”就算他并不是因为那个原因换的衣服，但江晚欣已经听见他在二楼说的那些话。
陈叔：“其实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能看得出江晚欣小姐的性格很好，只要您解释她肯定会听的。”
牧时泽：“没那个必要。”
陈叔也没多劝，只是点点头：“是。”
从那之后，江晚欣看他的眼神便变得冷漠了。只不过碍于长辈们的关系，她并没有对牧时泽多说什么。
二人在明面上依旧是关系融洽的便宜兄妹，私底下则互不搭理，算两个人同坐一辆车的后排去学校，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他们心照不宣的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直到事情突然发生转机。
*
江晚欣躺在床上，开始认真查看这个别墅的资料。
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然后低头看了看裤子，绝望地叹了口气。
她崩溃中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毕竟牧时泽这具身体还年轻，有反应也是正常的，习惯就好——才怪！她明天就要换回来！
身体互换这种奇葩事，有生之年她居然能和同一个人一起体验两次，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倒霉还是不幸！
她是上辈子欠了牧时泽的吗？
其实上一次身体互换的记忆已经很遥远了，江晚欣几乎都快忘了那时候是什么心情和感受了。
但她还记得那是怎么发生的。
在她偶然间窥见牧时泽的真面目后，为了江虹，她依旧和牧时泽保持着表面上的和平。
这样的结果就是江虹误以为他们俩关系不错，还和牧君恒一起带着他们飞去一个小众国家度假。
这个国家被称为现代的世外桃源，每年只开放接待一定数量的游客，非常静谧祥和，还留存了很多原始古老的文化。
江虹和牧君恒到地方就享受二人世界去了，江晚欣为了避免和牧时泽单独相处，自己一个人溜出去闲逛，一路逛到当地的博物馆里。
“我们信奉的是火山神纳塔，祂拥有强大的神力，是一个掌管爱与和平的善神。过去的人们将火山爆发视为神的降临，当神降临时可以满足我们一切愿望。”讲解员用带口音的英文向她介绍道，“其实在很多年前，这座火山是在海底的，只不过沧海桑田，如今海已经消失了，火山却依旧还在原地，并且已经数百年没有喷发过，和死火山无异了。”
火山跟爱与和平这两个词好像不太搭啊。江晚欣心想。
她边走边仰头打量着放置于墙壁中央的那块石刻浮雕神像，突然肩膀猛地撞到了什么人，江晚欣忙转身：“对不……是你？”
被她撞到的牧时泽揉了揉手臂，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你每天骑马，忘了在地上走怎么掌握平衡了吗？”
江晚欣不甘示弱地反击：“抱歉，我平衡掌握得很好，只不过我走路的时候眼睛只能看见人，看不见其他脏东西。”
牧时泽微笑：“那你可得去看看医生，有需要的话我可以陪你去，不然说不准哪场比赛你的眼睛就连比赛路线都看不清了。”
江晚欣也露出假笑：“真的吗？你真是太贴心了，那哥哥你有推荐的医生吗？这方面你比我要了解。”
说完她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哦不对，我弄错了，你应该更熟悉精神科的医生。”
牧时泽：“说起来……”
“啊，我已经逛完了，你慢慢看，拜拜。”江晚欣不想给他反击的机会，立刻打断他的话，得意洋洋地冲他挥挥手走了。
——装什么装，有本事你来试试骑马啊，看你能不能掌握平衡，四肢不协调的家伙。
牧时泽则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背影。
——呵，一天到晚恨不得和马睡在一起的野人，他都怀疑她能适应现代社会吗？
当天晚上，二人都带着对对方的不满睡去。
牧时泽甚至在梦里还梦到江晚欣像人猿泰山一样挂在藤蔓上飞来飞去，嘴里发出嚎叫，并且在发现他后，猛地朝他扑过来——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牧时泽的梦随之中断，清醒过来的他不由庆幸刚才做的只是一个梦。
然而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不对劲，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嗡嗡作响的交谈声，很快敲门的人换了种方式，直接打开了门。
江虹的脸出现在门口，她焦急地走了进来。
牧时泽诧异地看着她，下意识拉起被子挡在自己面前，不明白这位一向和自己界限分明的江阿姨为什么突然闯了进来。
“星星，快点把东西收拾好，我们马上离开这里。”江虹说道，“火山喷发了！”
牧时泽怀疑自己听错了，短短一句话让他震惊两次。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头看了看，然后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转过头，正好看见窗户倒映出来的人影，里面那个一脸惊恐的人，长着一张江晚欣的脸！
江晚欣＆牧时泽：我们居然互换了两次，这是什么样的概率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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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过去.白羊中的黑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