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鸷:“?”
“你胡说八道什么?”柳鸷嗔怒地瞪着柏封棠,原本弯弯地月眼硬是被她瞪成了满月。
柏封棠滚了滚喉结,“那你为什么难过?”
柳鸷不想和别人谈论私事,特别是哥哥,就小声说:“江琥人很好的。我只是没想到......”
“如果我能把他的手接回,你是不是就不难过了?”柏封棠问得很认真。
“真的?”
“嗯,等回到阙庭,可以办到。”
柳鸷想着挺好的,开心的抓起柏封棠的左手,用力的握着抖了抖,“谢谢!我替江琥先谢谢柏神了!”旋即,跑去和江琥分享喜讯。
柏封棠谛视着自己的手掌,掀唇笑了笑。
江琥和柳鸷叙说这两日在极夜遇到的事情。
极夜的不巅庙里多了很多蚕茧,但江琥和谷栖夏都不敢靠近。因为蚕茧随时会爆炸,从而出现新的异种和蚕蛹。异种们会四处猎食,虐杀选手。
江琥和谷栖夏遇见过两次异种,为了不被异种抽筋剥皮,俩人只好到处躲藏。其间也遇上过其他选手,不过他们不愿意带两人一起,就分开了。
这也验证了极昼消失的蚕茧,确实是掉到了极夜里。
柳鸷也将极昼所遇之事和江琥分享了下,双方交换的信息后,决定前往不巅庙,取蚕丝。
出发前,谷栖夏拉住柳鸷,以一副质疑的神色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柳鸷懒得回她,“什么什么关系,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据我所知,柏封棠不会无缘无故救你。你自己小心点吧。”
柳鸷冷哼,“这句话也送给你,你才该好自为之。你只能卖我一次,绝不会有下次!”
谷栖夏生气的走了。
乌云聚集,遮蔽了天光。
婆娑的树影,像一具具无头的尸体,透露着一股阴森森的鬼气。
四个人连盏灯都没有,一同摸黑着前往不巅庙,鬼影幢幢,看着比异种还要可怕。
柳鸷、江琥和谷栖夏在前头走。
柏封棠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法扇,像陪小孩子玩过家家般悠哉的跟在柳鸷身后。
路过小路时,两旁还是黑漆漆的,没有像极昼一样生长着花草。
在靠近不巅庙时,四人听见庙殿里头传来怪声的吐槽,“怎么这么慢呐?这都多少天了,竟然还有这么多没破茧。”
四人从古庙的侧方,翻墙入内,三人蹲在殿外的窗户下,悄悄捅破了窗棂纸,窥视着殿内。
柏封棠长身玉立,倚靠在石柱后,不屑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庙殿内,貌宜挑着一盏纱灯,跟着一个小矮子身后,照亮了漆黑中,一块又一块的木板。
小矮子咚地一下,跳上其中一块木板。
三人看清了,是没有鼻子的脸,人彘木偶。
江琥吓了一大跳,幸亏被柳鸷捂住嘴巴,否则就被人彘木偶发现了。
人彘木偶的膝盖骨用劲踩了两脚蚕茧,蚕茧剧烈抖动。一旁的貌宜垂着手,恭敬的说:“秀主,还有两个时辰就满三天了,请您莫要心急。”
这时,蚕茧嘭地爆炸,炸出了一堆的黑褐色的蚕蛹。蚕蛹似乎兴奋的飞扑向人彘木偶和貌宜,围绕着它们跳舞。
人彘木偶嫌烦,正要出手把蚕蛹粉碎了。又想到,这毕竟是它的子子孙孙啊,才停住了,挥了一下手,让蚕蛹们都滚出殿外。
木板上醒来的新异种,看见人彘木偶倏然尖叫:“你......你是谁?”
貌宜细心的提醒,“你已被感染为异种,这位是我们的秀主。”
那个异种慌乱的喊:“我才不要当异种,我要去找我的伙伴们。”异种跳下木板,往殿门跑去。
人彘木偶歪头问貌宜,“它跑什么?我是什么可怕的怪物吗?”
貌宜感知到秀主生气了,连忙躬下身,“不,不是。”
果然,人彘木偶面露怒容,喊着:“站住。”
异种没有理会,依旧往前跑。在它快要跑出殿门时,一面水镜突然在异种面前。
幽暗的光线下,异种看见了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吓得尖叫。
人不人,鬼不鬼。
人彘木偶从身后飞过去,直接卡住了异种的脖子,不耐烦的掐着异种,迫使它看向镜子,“你看看你现在比我还像一个怪物。就你这样,你以为你的同伴还会容得下你?”
语毕,人彘木偶张开木嘴,尖锐的木牙似凶残的獠牙,一口咬着,嵌进异种的脖子。
片霎,异种无力的软下身,人彘木偶如丢弃垃圾般将它甩在地上。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就算你不愿意,但你依旧成为了异种,异种是无法逆转的。所以,你只能以异种的外表与人的思维去斩杀原来的同胞,以他们的血肉来获得你生存的延续。
如果你不这么做,那么你也会被原来的同胞斩杀。
人彘木偶鄙弃的擦了擦手,又瞧了一圈剩下的蚕茧,“一群睡不醒的废物。貌宜,你在这里看着,不能让选手取走蚕丝。”
“貌宜明白,恭送秀主。”
而后,人彘木偶头也不回的,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庙殿。
貌宜往庙殿中央得神像走,突然停下脚步,朝柳鸷这边的窗户扫过一眼,吓得三人赶紧缩下脖子。
趁她转向神像,四人快速撤离。
庙院外的灌木丛旁,柏封棠说:“等这些蚕茧全部破茧,那就没有可以用于制衣的蚕丝了。”
“啊,那怎么办?”江琥又问:“没有蚕丝的话,可以用我们身上的衣服吗?”
谷栖夏拍了江琥后脑勺一掌,“你不看秀场规则吗?你以为秀主会穿着你穿剩下的二手衣等死?”
江琥默默的低下了头。
柳鸷想起庙殿内,仅剩下的三具蚕茧,回忆起小时看过的课外书。
蚕蛾在破茧时,会分泌液体损坏蚕茧。所以要缫蚕丝,就不能让蚕蛾破茧,应该用热水、烘烤或低温冷冻等方法,将蚕蛹弄死,这样缫的长丝才会根根分明又漂亮。
于是,柳鸷说:“我们现在有两种方法。其一,将蚕茧挪到织染坊的大水缸里,用热水烫死蚕茧里的异种与蚕蛹;其二,直接切割缫丝。弊端是蚕茧裂开,只能缫短丝了,且异种和蚕蛹会攻击人。我们得法力高强,对抗得了才行。”
柳鸷率先表明观点,“我会选第二种。这里离织染坊太远,蚕茧太大,如果在运输过程中爆炸或遇见其他异种,会更棘手。”
江琥举手赞成。
谷栖夏也赞成,“秀主的身体如此娇小,一具蚕茧足以做一件它的衣裳了。”
谷栖夏邀请柳鸷,“我们合作,一会去切割一具蚕茧,怎么样?”
江琥不明白,“柏神在这,他的法力比我们三个结合起来都要高很多,为什么不让他直接去切割?”
柳鸷心想,他是他,我是我。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找柏封棠帮忙。嘴上回的却是:“可以啊。他去切割好了,那蚕丝就属于他。但他之后不一定会把蚕丝分给你们哦。”
谷栖夏知道柳鸷还记恨着上次的仇,故意这么说。
但为了蚕丝,谷栖夏还是低声,好言劝着柳鸷。
柳鸷爽快的答应了。
因为她发觉不行动下,观众满意值都停滞不动了,这样猴年马月才能回去见到哥哥啊?
柏封棠无所谓,就当陪柳鸷玩。他游刃有余,只提醒一句,“多切一具。人彘木偶不是秀主的真身,秀主大概率是个大人。”
柳鸷回想起人彘木偶的身体,依据骨骼大小,判断其应该是一个成年男人,只是被砍断了手脚,做成人彘的模样。
柳鸷乖巧的答:“好,听你的,切两具。”
谷栖夏和柳鸷打算先引开貌宜,但远处的树林里一声巨响,灌木丛忽然开始摇晃,连不巅庙都在晃动。
江琥疑惑:“又地震了?”
“是极昼的树越来越多回到极夜了。”柳鸷说:“快看,貌宜出来了。”
貌宜从庙殿里匆匆跑出,眺望向桑树林。
巨响愈来愈猛烈,震动还在继续,柏封棠笃定,“她会离开的。”果然,貌宜拔腿往桑树林方向跑去。
借此,四人摇摇晃晃地进入庙殿。
谷栖夏持剑在一旁,随时准备砍杀异种。
柳鸷借江琥的剑,双手合力握住,举起剑,集中法力,一剑将蚕茧从头至尾切割开。
蚕茧裂开缝,异种猛的惊醒,探出一双黑紫色的手,尖锐的手指缓慢的攀在涂白色的蚕丝上。
慢慢的,异种脱了茧,爬了出来。
蚕茧像失去了养分,朝两边散开。如众人预料般,异种和蚕蛹倏地发起攻击。
这时,地震的速度骤然加快,整座庙摇晃得更加剧烈。地动山摇间,庙殿的地面裂开了一条缝隙。
柳鸷等人,包括异种都站不稳了。地缝裂得越来越深,谷栖夏跪抱着晃动的石柱问:“这要怎么办?”
只有柏封棠,他稳稳踱步至柳鸷身后,将她护住怀里。
柳鸷被人从身后扶住,稳稳的护在怀里。柳鸷不用回眸,光闻着熟悉的迦南香便知道是柏封棠。
这个人太强了。
柳鸷借他的力堪堪稳住,就瞥见地缝的深渊里,露出一片金黄色的琉璃飞檐翘角。
这分明是极昼里不巅庙的庙檐角!
“庙生庙,水生水,山山重叠,秀场的幻境要破灭了。我们先上庙檐避下。”柏封棠带着柳鸷往殿外撤离,谷栖夏和江琥踉跄的紧随其后。
柳鸷不禁回头望,庙殿正中央的巨大神像,岿然不动。
刚出殿门,就见庙院门口涌进一股洪流,很快,洪流争相夺门,澎湃的越过庙墙,翻进庙院,直击庙殿。
四人快速翻上庙檐,不巅庙猝然剧震,伴随着一声震撼的巨响之后,才稍微缓和下来。
柳鸷站在高处才发现,东边缓缓冒出了一点点日出的光晕。
是太阳,要升起来了。
和煦的暖光,照亮了整座山。而山下的村落、小路已经洪涝成了一片汪洋。
浑浊的黄水面上只剩下不巅庙的庙檐,与远处树林里的桑树枝叶。
络绎不绝的人头在洪流里浮浮沉沉,呼喊着。
“救命!”
“救救我!”
“水下有异种!”
“啊!师兄!美人姐姐!救我!”柳鸷听见万宝子的呼救,循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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