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柳鸷怀疑自己鬼打墙了,不然为什么这么像。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

眼前的景象未变。

柳鸷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进庙院,推开庙殿的门。

倏得,瞳孔一颤。

庙殿正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神像,衣冠蓝缕,长发垂髫,面部只有一双眼睛,余下是平整、空白的,根本辨不出雌雄。

神像垂着眼,俯视着庙殿上。

整齐有序的排着六排五列的木板,除开两块木板,其余木板上都躺着人或蚕茧。

木板上的人肤色发黑,双眼紧闭,任由白色的蚕虫爬满脸上,嘴部无意识的微张,吐着蚕丝,慢慢的把身体圈起来。

其中,有的呈现半环丝状,有的已经结成薄茧,有的体部结了厚茧,约有一口棺材般大,只剩下尾部隐约可见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柳鸷欲走近查看,刚要下脚,发现地上爬满了白色的蚕虫。

柳鸷直直的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后,小心翼翼的往外退,缓缓地关上了殿门。

柳鸷坐在古庙门阶上,撩开云袖,拍了拍金菜,问:“系统,今天这庙和昨晚的庙是同一个庙吗?”

系统,毫无回应。

柳鸷又叫了两声。

依旧。

柳鸷瘪了瘪嘴,一问到关键性问题就装死!无奈,她只能放出瞳孔上的观众满意值,还是停留在「5%」。

「2%」的满意值是柳鸷昨夜遇险,全力抗争的情况下得来的。

这是否意味着观众喜欢具有冲击性的画面?

倘若,她现在冲进庙里暴杀二十八具蚕茧,应该很有冲击性。

但昨夜一具蚕茧爆炸,都足以让他们损失惨重,更何况是二十八具。

柳鸷不经意地扯了一根头发缠绕在指尖,打量着四周。

建筑架构、曲径位置与昨夜是一样的,差别在于树植生长,庙宇更新,连徐昊他们的残骸也不见了。

柳鸷心中有了两种猜想。

其一,这或许是同一个地方。

既是秀场,理应有玄妙之处。

白天时是这般美好的景象,黑夜时又是她昨夜见到的那番荒凉也是有可能的。

其二,......柳鸷抬头望了望太阳,有一个时辰过去了,太阳还在正午位置,没有变动。

现在黑发女人也失去了踪迹。

柳鸷叹了一口气,决定等天黑了,一验便知。

在此之前,她还有更的重要事情要做。

那便是,晒阳光浴。

柳鸷走到台阶上,懒洋洋地躺下,四仰八叉的,开始充当人形衣架,任凭阳光蒸发掉湿润润衣袍上的水汽。

柳鸷晒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渐渐乏困了,徒然听见万宝子气喘吁吁的声音。

“师兄,我看见前面有一座古庙。今晚我们去那里休息好不好?”

声音由远及近,速度很快。

柳鸷刚起身,就瞧见了一个画面。

柏封棠的步伐悠悠哉哉,却疾如闪电。

万宝子背着小包袱,迈着小短腿跟在后边跑。这小子应该是有点法力的,不然也跟不上。

“好巧两位,又见面了。”柳鸷大方的打招呼。

“不巧,我有意来的。”柏封棠淡然地瞥向庙殿。

柳鸷:“......”

万宝子忽然拉住柳鸷的手,乖巧的问:“美人姐姐,今晚你要和我一起睡吗?”

话音刚落,万宝子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师兄扎了一记眼刀。

然而,童言无忌,柳鸷一点也没在意,“这庙恐怕不适合作为落脚点,里头有东西。”

“什么东西?”万宝子懵。

“劳请姑娘为我们带下路?”柏封棠微微颔首,颇有礼貌的询问。

柳鸷盯着这张妖冶的脸,突发奇想要瞧瞧这美人惊恐的糗样。

于是,柳鸷好心的领着一大一小走进了庙院,推开殿门。观察两人,没想到万宝子直呼:“天呐!好可爱的小蚕蚕。”蹲下身,欲要探手去摸。

柏封棠一声不吭,一脚迈了进殿内。庙殿的地面上,无以数计的蚕虫瞬时被一股强大的冲击波,镇压的粉碎。

这人好厉害啊!

万宝子摸了个空,委屈巴巴地蹲在地上,像只小狗一样用骨碌碌的眼珠瞪着师兄,“蚕蚕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杀死它!”

“感染你,会死的。”柏封棠语调平平,却吓得万宝子蹦离殿门三米之远。

柏封棠轻笑一声,万宝子惊觉上当了,气得一边跺脚,一边猛捶红石柱,“坏蛋师兄。我再也不要跟你一起了,你自生自灭去吧。”

柏封棠没哄他,言简意赅的丢下一句,“嗯,那你滚吧。”独自进入庙殿内。

柏封棠背左手于后,伸出右手检查蚕物,以食指微抵在一个半环丝状女人的鼻息间。

柳鸷探进头问,“死了?”

“在被异种感染的那一刻,人性就死了。”柏封棠掰开蚕尸的口腔,几条蠕动的活蚕虫正在生长、吐丝。

柳鸷推测蚕虫会吞噬人类,但不一定是感染体,否则昨晚徐昊他们应该会变成蚕尸,而不是直接被吞噬成骷髅。

“它们是怎么感染的?”

柏封棠横扫一圈,挑眉说:“你想知道?”

“你不会也不知道吧?”柳鸷激将法反问。

柏封棠笑而不语,右手掌轻轻搭在木板上,下一秒,女蚕尸身上的蚕虫与蚕丝径直震碎成了渣渣。

“帮个忙,检查下蚕尸的身体。”

柳鸷疑惑的放眼望去,发现庙里躺着竟然都是女蚕尸。

啧。

她扬了扬下颚,“我干活很贵的,你要我帮忙也不是不行。”

柏封棠饶是有趣的,“噢?什么条件?”

“没想好,等我想到再说。”柳鸷在神像下的签筒里,取了两根木签当筷子,夹开女蚕尸的衣裳。

柏封棠避讳地背过身。

柳鸷瞧着他如松般坚毅的腰背,想这人竟然明晃晃将背部留给她这个陌生人,不知道是该夸他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对她太放心。

柳鸷费力地将女蚕尸的身体检查过去。

“周身皮肤呈现不同程度的黑痕,但均未破损。”

“腹部蚕虫最多,吐丝也最严重。”

“下身......下身已经溃烂,黏着衣物看不清了,要剥开看看吗?”

柏封棠正想说不必,但身后传来一道惊呼声。他意识到柳鸷已经剥开看,徒然一笑,“就你主意大,看见了什么?”

“白的、密的、蚕巢。”柳鸷颤着音骂着:“该死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难道蚕尸的感染途径是颠鸾倒凤?”

柳鸷气得问句频频,检查完又帮女蚕尸穿好衣服,一顿操作下来,热出一身汗。

柏封棠说:“不,只能说感染点是□□。感染者□□孵卵,生出蚕虫,产丝结茧,蚕茧孕育的异种,三日便能破茧而出。”

“异种?”柳鸷想起昨夜遇到的,“那个人身蛾翅的怪东西?”

“你见过?”

柳鸷犹疑了一下,“嗯,一个和那个一样的蚕茧爆炸,飞溅出无数只蚕蛹,和一个人身蛾翅的异种,吓——”柳鸷的话卡在喉咙里,她指向的左前方处的蚕茧不见了。

原本那儿有两具已经成型的蚕茧,一厚一薄。可现在放置蚕茧的木板上只剩一具薄的,厚的、隐约可见红色绣花鞋的那具蚕茧不见了。

柳鸷巡视过庙殿内的蚕茧,担心是记错了方位。

但一数,更不对劲了。

“柏封棠,方才你进来时有数一共多少具蚕尸吗?”柳鸷的声音很冷静。

“二十七,怎么?”

柳鸷一阵头皮发麻。

心里掂量,如果要搬动一具棺材板大的蚕茧,至少得四五个人,且搬运的动静不小。

但她一直守在庙外,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也没任何人从庙里走出。

柳鸷扫视四周,连窗户都是紧闭着的。

太诡异了。

柳鸷说:“如果要搬动这样一具蚕茧,你需要花多长时间?又或者,你可以凭空让这具蚕茧消失吗?”

“很遗憾,我不会大变活尸。”柏封棠的眼中藏着一丝戏谑。

“那你还不够厉害!”

“噢?”柏封棠敛眉,靡靡昧昧地睇向她,嘴唇翕动,“......那你想我怎么厉害?”

柳鸷一本正经道:“我前一会来时,左前方还有一具蚕茧,但它现在凭空消失了。所以,我在想有可能是比你更厉害的人把它带走了。”

“哦。那大概不是阙庭的人。”柏封棠很笃定,说着往另一具厚茧的蚕尸走去。

“那可能是秀,感染它们的也可能是秀。”柳鸷想,这个秀很可能是个雄性。秀做这些虽不知道其的意图,但预计不是好事。

柳鸷问:“我可以放一把火毁掉这些蚕虫吗?”

柏封棠停下脚步,嗤了一声:“你倒是敢想。选手们需要它们结茧的蚕丝制衣来完成这场秀,否则将囚死其中。”

没辙。

柳鸷自个儿走向左前方,想去检查看看那块木板是否有玄机。

柏封棠在不远处背身查看另一具蚕尸,警告道:“别乱碰,蚕和丝都有毒。”

“好的哦。”木板上没有蚕和丝,柳鸷瞅了半天,也没瞅出个所以然。她大胆的,就着木板直接躺上去了。

也没出现机关。

起身时,旁边薄的蚕茧猝然一动。

柳鸷的手掌,被一根旁边延伸过来的、极细的蚕丝刮了一道。

丝如利刃。

柳鸷的伤口溢出了金黄色的液体。

柏封棠蓦然转身,柳鸷下意识的把手藏在背后,顿觉手麻痹了,腹部竟也有点绞痛。

“受伤了?”柏封棠大步流星至眼前,柳鸷忐忑地摊出手。

白嫩的掌心是一道金口子。

柳鸷皱着眉头问:“我不会变成异种吧?”

柏封棠冷哼,“乱摸的时候,怎么不怕?”他根根修长的左手指从下方托住柳鸷的手背,虎口弯曲,以大拇指的指腹覆盖住她的伤口。

柳鸷的小手被裹进宽大的掌心里。

柏封棠的拇指缓慢的、摩挲过伤口,一股热源闯进柳鸷的掌心尖。

手中的麻痹感正在消失。

待柏封棠的拇指移开后,伤口瞬间消失了,皮肤恢复的完好如初。

“哇!你也太厉害了吧!”

在柳鸷盯着手惊叹时,柏封棠笑着、克制的将左手从她的手下方收回,缠绕在指间的金币驳链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柏封棠捻着拇指腹上的流金血,叮嘱:“流金血珍贵,莫要再受伤。”

他没有惊讶于流金血,只是很平淡的陈述。

柳鸷点了点头,“流金是什么?”

柏封棠的眼神带着点邪性的,盯着拇指上残留的流金血说:“无上法力。”旋即,他探出舌尖舔舐、扫过唇边上的拇指腹,舌尖灵巧的将流金血席卷入口中。

而后,柏封棠漫不经心的抬眸,望向柳鸷说:“所以,不可让别人知道你的秘密。否则,你将成为众矢之的。”

柳鸷心尖一颤,后退半步,“那你......算别人吗?”

柏封棠眼神晦涩的、又危险地看着她,还未开口,一阵尖声打破了庙殿内的气氛。

万宝子喘着气跑进来,大喊:“秀......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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