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桥建庙是件功德事,这里的人信奉土地神,募集善款应该也不算难。白岫从庙里的废墟中,翻出两块木板,同用朱砂笔在上面写上:诚招善士,修葺土地庙。她将牌子放在荣兴村村口路边。
她站在牌子前默默思考,放这么低估计旁人不容易看到。她拿着木牌往高点的地方放,举过头顶。不过多久,她又嫌太高了,左调又调,她将木板放在与视线齐平的一处石头上,通红的字入村就能捉住旁人的眼睛。
“哎!”
冷不丁的耳旁出现一个声音,白岫吓了一个哆嗦,肩膀耸高,转头看到流意站在身后,她缓和肩膀问道:“你不是在浇水么?”
流意抱着胸,以极为苛刻的眼神看眼木板道:“浇好了,你打算把木板放在这?”
白岫看眼村口的路,两侧都是高山巨石,如两尊巨兽蹲在两旁凝视,站在路中间,极为有压迫感。她道:“在这里放一块,还得带一块去云舟城募捐。”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荣兴村?”流意装作随意问道。
白岫张大眼睛,带着疑问:“离开去哪?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流意道:“你现在想想也不迟。”
“不想!我与荣兴村共存亡!”白岫从地上拿起木板,做出一个必胜的手势。
流意紧抿嘴唇,回村去了。土地神庙垮了,按照荣兴村的口碑,募集善款难上加难。流意扬手一道黑色的雾流在手中盘旋,他的修为还停留在八层。单枪匹马回修罗魔族遇到抓捕的修仙者,可带上白岫会麻烦一点。最近他隐隐感觉修为即将突破八层恢复到九层,他做好带白岫离开荣兴村的准备。黑雾流朝手心钻入,流意眼底骤然发冷,如果他恢复到九层,整个凡间冥界没几个人能拦得住他。
修为越往上走越难恢复,同时实力也是翻倍增加。
流意走到桃树旁,挥手桃果像下雨般落下,微弱的灵力从桃果中顶出,朝流意飞来,停留在他的掌心上。他默念咒诀,灵力进入桃树根部,朝他本体钻去。
满树的桃果已空空无一物,流意微微扫眼,并不放在心上。口中默念法诀,手掌托在胸口,空中的灵力如碎落的星光,落在他手掌上。
不一会就满满一碗碎星光,他把灵力浇灌到仙桃树上。
循环几次,直到脸色有些苍白了,他才收手。仙桃树在果子摘完后,重新开起了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散落后,枝头结上了果子。
流意将这些果子摘下抽取灵力送入本体。他沉入地底,进入墓穴。灵力星星点点包裹着本体,有序从本体的额心中,进入身体。
八层与九层的修为屏障隐隐有松动,等这些灵力全进入后,他应当就可恢复到达九层修为。
因早就知道结果,他并未显露出多大的喜悦。
天色暗沉下来,白岫垂头丧气回了村,看到仙桃树下,流意搬来桌椅坐着,身后是茵茵草地,手中把玩着杯子。
白岫多看了眼桃树,上面的桃果不知所踪。桃树有土地神印,除了流意无人能摘。她今天为土地神庙的事烦心,没心情计较这个。
“流意。”白岫有气无力打声招呼,朝土地神像走。土地神像上破了个口子,她的院子便成了可漏雨漏风的存在。
这个天气还好。若往冬走,飕飕凉风夹着冰雪灌入,那可真要命。
“过来喝杯茶么?”流意问。
“不渴,我先回院子睡觉。”白岫深深叹口气道。
“有事与你说。”流意道。
白岫掉头,坐到流意的对面,趴在桌子上,头枕在手臂,就差在脸上写上大冤种:“有事快说。”
“昨日扔到乱葬岗的那人我已经埋葬好了。”流意倒了一杯水,轻轻放在白岫眼前,水纹荡开映在水中精致的脸蛋。
“哦,他多大?”
流意道:“两岁幼儿。”
白岫心紧了紧,眼睛走远,脸上带着重重的惋惜,原来是个孩子。
流意道:“生老病死正常的,不用在意。问个事,九州大陆你去过哪些地方?”
白岫如实回答:“哪里都没去过。”刚穿过来当闺阁小姐时,大门不准出,二门不准迈,身体病恹恹的,困在院子里。
当了土地神后,天天忧心荣兴村的发展,困在荣兴村里。说句丢人的话,她连云舟城的很多地方都没去过。
“九州大陆东边有一望无际的大海,南边有四季如春的花林,西边又广袤的沙漠,北边有晶莹剔透的冰雪,你不想去看看吗?”流意声音带着蛊惑,当他不带着冷漠时,他的声线低沉磁性很动听。
白岫咂摸流意这句话的意思,问:“你是打算把我拐出荣兴村的了吗?”
流意手指一顿:“那你愿不愿意?”
白岫扮个鬼脸:“不去。荣兴村一日不富起来,我一日不离村。”
流意半玩笑半恶狠狠的说:“绑你去。”
白岫撑着脸抬起头,一双眼睛水汪汪,带着一点玩笑问道:“流意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流意正在喝水,被说中心事,一口水呛了出来,下意识否认:“咳咳咳,没。”
白岫再次叹气,道:“我还以为我事业失意,情场得意呢。”流出对她比最初殷情许多,她将这个归结于两人相处久了,没有爱情也有感情。刚刚那句话纯属玩笑。
流意眼睛悄悄的落在白岫脸上,她耸着脑袋,好看的脸上写满失落,真的是全心全意为了荣兴村。一点心思都未分给旁人。
木头做的!
之后几天,她都往云舟城走。中间也有来问在哪建庙的,她说了荣兴村后,对方便走了。渐渐更加无人问津,她从早到晚等在那处,快成了一枚石雕。
建庙工期需要一个月时间,时间一天天减少。
“小姑娘?”一个头发花白,身体佝偻的老人慢慢走上前,看样子至少有八十高龄。
白岫眼神发光,热情上前,道:“奶奶您是来捐庙么?”
那奶奶听闻捐庙两字,愣了一下道:“这是哪里的庙?”
白岫听到问这个眼睛暗了暗,每当她说出后,对方就走了。不过她不打算骗人,如实道:“是荣兴村土地神庙。”
那奶奶道:“那庙从我记事起就存在,这都**十年了,还没垮呢?”
白岫语言在喉咙滑动,这事成不了,对老人家,她仍耐着性子柔声道:“前几天垮了。”
那奶奶道:“我闻听百年前,荣兴村是远近闻名富村,里面的人靠卖果脯为生,他们果脯做的美味,买的人很多。后来,不知怎么的,河流断流,草木不长,人都搬走了。”
“是呀。”白岫听说过很多荣兴村的百年前的事,但为何荣兴村会如此的原因,他们的不知道。
那奶奶叹气颤抖的手伸向腰间,取出钱袋,从里掏出一把铜钱,数出三十三枚。
白岫许是期盼太久,当看到三十三枚铜钱时,竟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话了。老奶奶将铜钱放在白岫手掌心,她听到铜钱相互撞击声音,是这世上听到最悦耳的音乐。
一只粗糙的大手从老奶奶身后伸出来,紧扣白岫的手腕,她惊异的看向对方,对面是一名庄稼汉子,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从白岫手中将铜钱扒拉回去:“娘,我找了您好久。赶快跟我回家。”
老奶奶道:“我来捐个庙。”
那汉子道:“荣兴村早就荒废无人居住,那里现在是乱葬岗。在那建庙根本不会有人去,这女的一看就是来骗钱的。”
老奶奶不同意:“这姑娘长得水灵,穿着也不差。”
那汉子道:“当骗子不置办一身行头,怎么哄骗你这样的老太太。”
老奶奶是个有性子的,从儿子手上抢了钱,放在白岫手中,拍了那汉子的头,道:“我信她。”
虽然最后白岫拿到了铜钱,源于误解,她觉得这三十三枚铜钱,每一枚都是烧红的烙铁,烫着手疼。而她所有的努力都是可笑的,无用的。
荣兴村是被信徒抛弃的村!而她是被信徒抛弃的土地神!
“白奶奶。”
白岫循声看去,周衣带着鬼使白洋朝她这边来打招呼。
“周奶奶。”
周衣看眼朱红字木板,白岫有些难堪,她大概是九州大陆最倒霉的土地神了,连土地庙垮了无信徒愿意重建。
“我带了厚礼,我们一同去找城隍爷爷?”她向阿离打听了,城隍爷爷喜好的茶叶,花重金购置了两盒。
“什么意思?”
“我们去求求城隍爷给你安排个旁的差事,以后等其他土地庙有空缺了,再补上职位,你还是土地神。”周衣刚刚看到了所有事情的经过,故作轻松开解白岫。
白岫心里的石头压得更重了,所有人都觉得荣兴村土地庙无法建起来,不到最后一刻,不想轻言放弃,她执拗道:“还有两个多月时间,不着急。”
周衣着急又忧心的看着白岫,嘴巴微张,还想多劝点什么,她身后的白洋轻轻拉拉周衣制止。周衣心道,白岫不愿意去,她便替白岫跑一趟让城隍爷爷先物色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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