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情景忽变,苗夫人回到大街上。刚才流意将苗夫人的灵魂拉扯出来,现下让她回到了本体。流意眼中映着苗夫人难过的掉眼泪场景,面色看起来有些舒坦。

四周的人群还在指指点点看笑话,苗夫人看着自己的手中空无一人。眼中一酸,眼泪掉落下来。

人群鸦雀无声,这是怎么说几句还哭上了?

白岫别了流意一眼,大街上在人群中动用法术,拘魂。被城隍爷知道了,定有一顿好罚。她悄悄的扫一圈,看到了人群外路过的莫家村蓝雨,也不知看到了没。

耳旁传来奶呼呼的哭声:“娘,您再抱抱我。”顺利想再去抱苗夫人,然而人鬼有别,奶白的手臂直接透过白夫人的大腿,什么也捞不着。顺利急的只掉眼泪,不停喊娘。苗夫人什么也没听到。

白岫朝身边的鬼使眼色,那鬼上前抱住挣扎的顺利。

她握紧手中的传单,还剩不到几十份,她看着流意道:“走吧。”

流意轻嗤一声,两人转身待走。

苗夫人从悲痛中缓神,透过重重水雾,看到白岫的背影,跑上前道:“姑娘···”

白岫停住脚步:“何事?”

苗夫人显得难以启齿,支吾一会,问道:“刚刚发生的事。”

白岫脸笑了笑:“都是幻觉,不要当真。”

苗夫人一双眼睛里眼泪再次蓄积,身体摇摇欲坠,扑通一下跪在白岫身后,看着双手,情绪临近崩溃:“明明刚刚抱在手中,是幻觉么?”

人群中有几个好事的指摘起来:“这夫人穿的好模样,行事怎么疯疯癫癫。一会怒斥发传单的姑娘,一会又掉眼泪,现在还跪上了。”

白岫微微软下声音道:“夫人可给孩儿做场超度,烧钱纸蜡烛给他。助其早日投胎。”

苗夫人抬起眼泪斑驳的脸,带着浓厚的鼻音问:“姑娘到底是谁?”

白岫道:“我姓白,是富商请来常住荣兴村的庙祝。”

荣兴村的几人离开,莫家村的莫轻燕来找蓝雨朝着白岫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眼。

“莫奶奶。”蓝雨手中抱着传单。

“白岫搞了什么,这么大动静?”莫轻燕问。

“没什么大事,我们村的富户苗夫人与白奶奶斗了几句嘴。”蓝雨半真半假,眼睛看着地上散落的一张荣兴村传单上四两银子的礼品,若有所思。

“苗夫人在这,你赶紧去给她发几张传单。务必要客气尊重。”莫轻燕道,苗夫人出手阔绰,往年供奉榜首都是她。

“是。”

莫轻燕眼神轻蔑:“还有,白岫一天到晚整幺蛾子。你离他们村远点。”她不会承认她学了白岫发传单的方式。发传单比以往她只在庙门贴张红告示,宣传广度不知高多少倍,这次生辰,她的香客会比以往多好几倍。

-

他们早早的发完传单,回荣兴村。今日顺利闹得厉害,一直嚷着要跟娘回家,人鬼有别,在一起相处久了,活人被阴气所伤,会出现体弱生病严重者致死。

白岫路上软声劝道:“你跟娘现在不一样,你们不能住在一起了。”

顺利抽抽搭搭的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呜呜呜,你骗人。娘今天还抱了我。”

流意走在白岫身旁,冷不丁的道:“你便送他去莫家村苗夫人那里,等苗夫人一命呜呼,母子两正好团聚。”他们从旁人口中得知苗夫人的姓名。

“干爹,我要回家。”好不容易情绪稍微稳定的顺利,再次嚎起来。白岫的耳朵都快吵破了。

白岫白了流意一眼:“我哄得这么辛苦,你还帮倒忙是什么回事。”

流意不可置否:“你将这倒霉孩子扔给底下的鬼,冷落他几天就皮实了。”

白岫恨得牙痒痒,没搭理流意,抱着顺利哄道:“你听话一点,等哪天干娘有时间了,带去回去看看好不好?”

顺利这才止住了眼泪:“今天要去。”闹了一路,顺利两只眼皮打架,眨眼就睡了。

白岫微微叹口气。

流意道:“他都睡了,还叹什么气?”

白岫闷闷的想,小孩子难过了伤心了还能哭。这几日传单发下去,连水花都没溅起来,对比莫家村抢传单的热闹,荣兴村的传单狗都不闻一下,还有四天时间,她的荣兴村都快变荒村了,她也好想哭,道:“无事。”

流意眼睛闪了一瞬,道:“要不是你穷讲究,我便给你去困几个人来上香。”

白岫道:“我不想作弊。”

流意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白岫将孩子放在身旁的鬼手里,丧丧的垂着头,踢脚边的石子:“其他事都好说,唯独这件事,是我真心想要去做的。里面掺了水分,得到错误的数据,会迷失我的判断。发现问题,才能解决问题嘛。”

流意道:“随你。想通了,随时来找我。”

因第四日不发传单,白岫心神具累,睡了懒觉。一阵香火气悠然飘到房间,将她唤醒,白岫打开眼睛,揉揉鼻子,是上好的檀香制成的香火。

心神一凛,土地神庙中有许多黑檀木家具,不会是着火了吧。

她轻手轻脚不吵醒顺利,披上衣裳,来到隔壁房间:“流意外面好像着火了。”里面无回复,流意不在。她闪身出了土地神神像。

苗夫人跪在蒲团上,口中念着愿望,一串白色的字如一颗颗果实,挂在了神像前的屋顶上。信徒:李花,祈愿儿子苗茗早日投胎,后面跟着的是苗茗的生辰八字。

除去两个上荣兴村赔礼道歉的贼,白岫也是第一次遇到信徒烧香祈愿。原来信徒祈愿后,会在神像前留下一串字类似于留言条。

白岫喜不自胜,终于开庙了。神格保住了!檀香味充满了整个庙里,带走了清冷,送来了人气。

苗夫人身边的丫鬟翠儿:“夫人,我们赶快小少爷的坟上拜拜吧。”诺大的庙里什么人也没有,寂静无声,翠儿瘆得慌。

珠儿道:“你知道小少爷的坟在哪?”

翠儿道:“堂伯老爷他们应当给小少爷立了碑,我们趁着白日快点找找,应当不难。”小少爷病死时,苗老爷不在家,苗夫人一时受了刺激晕死过去。小少爷的后事是堂伯老爷操办。翠儿拿出比普通丧葬多几倍的银两交给堂伯老爷,请他务必办的妥帖。

苗夫人之后病了好多天,吃药稍好后,想去小少爷坟上看看。堂伯老爷百般推脱,苗夫人在街上遇到了堂伯老爷的随从,打发了钱才知道真相。堂伯老爷将小少爷埋在了荣兴村。

珠儿想到那袋不菲的丧葬费,觉得有道理道:“夫人,我们去看看小少爷吧。”

白岫兴奋的心,听到此处,顿了顿,很想打爆堂伯老爷的狗头。那货将顺利随意一卷,扔在了乱葬岗,连副遮风挡雨的棺材也没有。尸体还是流意去埋的。

她转身走入神像后屋,进入房间里的玉人的身体。小小的玉人渐渐长大饱满,白岫推开房间,装作刚醒打打哈欠走到屋外。看到苗夫人时,装作讶异:“你们来烧香啊,欢迎欢迎。”

苗夫人几人面面相觑,庙里有人?刚刚她们唤了几次并无回应,心里有点发虚。

苗夫人先行礼:“昨日多有得罪。”昨日苗夫人回家后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得道高僧告诉她,她孩儿因没有超度正在荣兴村受苦,想解决此事,需得求荣兴村土地神。

她联想到大街上遇到的诡事,想到她怀中可爱的孩儿,也顾不上天还未亮,招呼奴仆往荣兴村上香。并不是她相信梦境,只是花点钱买个心安。

白岫扬扬手笑道:“小事,过去了就算了。”

苗夫人道:“我来此地还有一事,便是我早夭的孩儿葬在荣兴村不知何处。不知白姑娘能否引个路。”

白岫迟疑一下,这事是流意办的,她并不知道确切的方向。

苗夫人见白岫迟疑,偏头朝翠儿示意,翠儿上前掏出一张银票,约莫百两银子放入功德箱。

白岫道:“万万不可。”

伴随这话音,翠儿的银票已经掉了进去。

苗夫人有点惊讶,一般的道院寺庙遇到供奉多的香客,都笑的合不拢嘴收下供奉,白岫与众不同,叫了停。道:“这事很难办吗?”

白岫道:“并不是难办,我只知道一个大概方向。”她已经上了玉人的身体,现在返回房间,脱离玉人再次进入土地庙又有点过于奇怪。

她道:“请跟我来吧。”

他们越过几管坟,眼中在坟地里找土质新鲜的新坟。来到大概位置,这里有四五管新坟,白岫眼皮直跳不知道哪管是顺利的。她不能离开玉人去坟里看看,只能站在这里发晕。

翠儿问:“白姑娘,小少爷的坟确定就在这里吗?”

珠儿道:“怎么连块墓碑也没有。”

“我们来时,只见到他弃在地里的尸体,其他并不知晓。”白岫无法回答他们,白日荣兴村的鬼都不出来,连个问事的都没有:“我表哥不忍小少爷风吹雨淋给他挖坟埋葬,我去叫他来。”

苗夫人知是堂伯老爷贪了丧葬费,心里愤懑难当。又想到自己最近对荣兴村的所作所为,又觉歉疚万分,

正说着,一个声音从耳旁响起:“我来了。”

白岫省了跑腿麻烦,脸上挂着笑,给两人相互介绍道:“这是我表哥,流意。这位是苗夫人。”

双方打个照面,苗夫人心里微微惊讶,流意容貌气度逼人,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种乡野的人。然后,她看到流意的眼神总是若有似无的往白岫身上看,里面蕴含这绵绵情意,心中了然几分。

白岫指着几管坟问流意道:“顺利是哪管坟?”

“这么久,我哪记得。”流意轻轻扫眼几管坟,佯装不知道。他看不惯这个女人,因此并不愿做这个举手之劳。

苗夫人一听,眼睛又红了。

白岫道:“我去庙里查查薄子,看看有无记录。”实则脱离玉人,进入坟墓看看。

苗夫人感激道:“劳烦你了。”她从翠儿手中拿到钱袋,取出一张银票,又要往白岫手里塞钱。

白岫赶忙无奈推脱:“不用。”心道,这便是有钱人的快乐么?一言不合就塞钱。

流意伸出双指,夹住银票道,指着中间一管坟道:“就是那管。”

一管不起眼到寒酸的小坟在眼前,苗夫人踉跄一下。她十六岁嫁给一穷二白的夫君,夫君自小没有爹娘,寄样在堂伯家里,家产被堂伯拿走口上说用作养育夫君,实则就是霸占。他们成婚后,只分了一间茅舍,两人经过十三年打拼才有了如今的富裕。他们事业虽顺,于子嗣一事上,却异常艰难。十七岁那年夫君跟着镖行在外跑商,半年没回家,而她怀着孕缺钱少吃,苦于生计。一次上山摘野果不小心滑了一跤,大出血流产。

后来过了几年,她一幅幅中药下肚,调理身体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却由于孩子先天不足一直抱着药罐子。无数名医调理,最终还是一命呜呼。

苗夫人走到坟前,双腿软下来。

白岫脸定定的看着流意:“你·把钱还给人家。”这样不行,旁人会以为她们是为了钱才设坎故意不说,她扬手去抢银票。

流意后退一步,抬手:“这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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