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时间线拉回几个小时前。

决定去十三号街区的林霖还在纠结到底要怎么去十三号街区,抱着投影盒子随意走到一片一片废墟。

如果有人可以问路就好了,林霖敲敲铁皮盒子,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突然,她听见左边有什么动静,她抬头看去,左边突然出现一个少年,身后跟着几个铁皮机械人,像是在追他。少年埋着头只顾向前跑,差点撞到林霖,林霖差点被撞,撞到人只略略抬头看他一眼,又要跑。

林霖好不容易看见一个活人,当然不能放过他,她一把扯住少年,少年立即要挣开,但林霖力气很大,他动不了。

“你要抓我?”少年的声音很沙哑粗粝,他语气带着一种不关己事的漠然,任何事都不能让他惊讶,“如果你不打算抓我去十三号街区,就松开我。”

林霖摇头,“我不抓你,但我要去十三号街区。”

少年看了她一眼,白皙清秀,脸上带着被保护得很好的稚嫩和天真,一点也不像这里生活的人,或许某个家族的后代。

他回头望了一眼后面快要追上来的机械人,朝林霖点头,“你帮我对付它们,我可以给你指路。”

林霖看着后面机械人,心里有点虚,一个个看起来起码有三米高,但林霖自己的身高才将将一米六。她去对付机械人,很有点跳起来打你膝盖的荒诞笑话感。

但要说我不行吗,林霖想起之前她看的火焰表演,到现在她还是不怎么清楚火是怎么燃起来的,但直觉告诉她她可以操控那种火。

试一下好了,林霖想着,努力回想那天的感觉。很好,手心开始热了,林霖屏气凝神。

终于,下一秒。

“吧嗒——”林霖打了个响指,一小撮颤颤巍巍的火焰摇曳在指尖。

好消息,有火了,她确实能操控火焰;坏消息,火很小,估摸着只能用来照明。

林霖有些挫败,但少年却蓦然睁大眼睛,死死看着林霖,“你是神语者?”

“我觉得我打不过它们。”林霖不知道少年为什么这么激动,就算她是神语者,她这一撮火焰也打不过三米高的机械人啊。

“你是神语者!”

少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身上盯出个洞来,林霖没点头,少年自顾自的低头嘀咕着什么,有些魔怔的样子。

“它们过来了,你要跑吗?”

这回听着林霖的话,少年才从刚才那种状态脱离,他快速扫了一眼后面机械人,视线重新落在林霖身上,这次他的语气多了几分挣扎的意味,“跟着我!”

少年速度很快,但林霖这个按理说每天出早操跑圈都累得要死体能废竟然跟上了,两个人中间七弯八拐绕了不小圈子,但后面的机械人还在追。

跑着跑着,林霖发现她放在兜里的小果冻没了,林霖这身衣服的兜很浅,很容易掉东西。但这会儿显然不是找东西的好时候,林霖只能想着等会儿再去找。

等两个人终于甩掉身后紧追不舍的机械人,林霖累得够呛,靠着墙喘气,但少年眉头紧缩,似乎遇到什么非常困扰他的事。

“怎么了?”

林霖好心问了一句。

少年看着空荡荡的后面,“它们不见了。”

“不是被我们甩掉了吗?”

可对这个说辞,少年摇了摇头,他撩开他的衣袖,上面是一条锁链和铭牌,“这里面有实时定位器,按理说在到屏蔽区前它们不可能跟丢,除非遇到了什么事。”

林霖想着她的小果冻,“那这个定位器会记录路线吗?”

少年似乎没想到林霖会说这样话,他语气犹疑,“会。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东西掉了。”林霖很坦然,“刚才跑太快,兜太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了。”

“回去找你会很危险。”少年提醒一句,但看见林霖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也就没多说。

接下来少年带着林霖继续向前,直到停在一颗巨大的圆形金属球前面。林霖知道少年突然决定带上她一定有什么事,而且一定是关于神语者身份的。林霖不觉得自己是神语者,但也没纠正少年的误解,跟着少年的目的也很简单,她想要少年手上的锁链和铭牌,自己找去十三号街区不容易,但完全可以换一个方式过去。

少年的身份就很合适,当然如果能和平得到锁链和铭牌,林霖还是很愿意多花一些功夫的,但如果不愿意,林霖刚才就发现了她现在的力气特别大。

虽然不一定打得过三米高机械人,但对付少年,林霖很有信心。

而且,抢劫这种事,林霖还从来没试过呢。林霖看着少年略显单薄的身影,脸上的表情跃跃欲试,她真的很好奇。

前方的少年背后一凉,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快要发生。他转过身,这会儿林霖才发现少年长相特别精致,浓眉淡眼,偏淡漠的一款清冷系美少年。

“我叫阿卢,”阿卢看着金属球,浅碧色的眼眸似有水波晃动,“我的妹妹生病了,我出去找药时被十三号街区的抓住了。”

阿卢深呼吸一口气,重新对着林霖,“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但如果,如果你能救我妹妹,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阿卢从小就和妹妹一起生活在R98星,两个人相依为命,最大的愿望只是某天能进入这颗星球上最安全的地方,雅达城市,R98星唯一一座城市,里面住着的人据说都会受到神明的庇护,不会像外面的人一样每天为生活奔波。要小心被当成废品处理回收掉,要小心某天被某个势力突然抓去卖掉,要小心徘徊在废墟之上的异兽。

虽然阿卢一直过着这样朝不保夕的日子,但和绝大部分活在废墟上的人相比,阿卢已经非常幸运,他有可以信任的妹妹,尽管自己体能和精神力都很弱小,但阿卢的妹妹很厉害,她有着非常强的精神力,和极佳的体能,能带回来充足的食物和基础的生活用品。如果他们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也不错,但直到前几天,阿卢的妹妹出事了。她毫无征兆地晕倒了,阿卢很担心她,为了让妹妹好过来,阿卢不得不四处寻找药物和食物。

在被十三号街区的人抓住之前,阿卢已经找了两三个医生去看他的妹妹,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告诉他妹妹不可能好了,除非神语者来救她。

于是阿卢开始想要潜入雅达城,雅达城里的神殿有夜游人,但阿卢失败了。

他在刚刚靠近雅达城时就被人抓住,戴上锁链和铭牌,作为货物被拍卖。

“你能救我妹妹吗?”阿卢的眼神几乎是在乞求。

林霖不需要阿卢为自己做事,她不在乎,但对于阿卢的妹妹,她有一点兴趣。阿卢是个很好看的美少年,所以才会被抓,那么他的妹妹呢?

“我想先看看。”

听着林霖的话,阿卢按下一个按键,圆形金属球出现一个出口,两个人走了进去。

很亮,也很有科技感的房间。林霖打量一下,得出结论,阿卢带着林霖走进一间卧室,床上躺着一个少女。

一看见她,林霖的呼吸都放轻了些。

如果说阿卢的好看还算正常人可以到达的水平,那么阿卢妹妹真的就是漂亮到不像个人了。

她闭着眼睛,波浪弧度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膀,睫毛和眉毛都是白色,皮肤雪白到几乎透明,薄透如冰,五官清灵如画。她静静躺在那里,胸口微弱的起伏着,像要随时坠入死亡,眉头轻蹙,便是一朵忧郁凋零的昙花。

林霖还注意到阿卢妹妹耳朵有点尖,不是正常人类的圆润。

“冉冉继承了母亲一半的精灵血统。”阿卢注意到林霖的视线,一边解释,一边拿湿毛巾给少女擦拭她额头冒出的细微冷汗,他看向林霖,“你能救她吗?

林霖为少女的美貌惊艳了一瞬,之后就在思考她能不能救她,林霖不是真正的神语者,也不知道真正的神语者面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做。

但她看见少女,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少女的身体虽然昏迷了,但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她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林霖点头,“我可以救她,但你要出去。”

阿卢握着少女的手,少女的手很冷,他的手则很热,他低声呢喃着,“冉冉,你一定要醒过来。”

“我不能失去你。”

……

阿卢离开了。

卧室里只剩下林霖和昏迷中的少女,她坐在床边,看着少女昏睡的样子。

“你能听到我吗?”

没有反应。

林霖也不在意,她继续道:“你应该能听到我,你现在醒不过来,是被困住了。原因的话,是,”

林霖组织了一下措辞,“困住你的是所谓的神明吗?”

“祂想要你的信仰吗?”

少女的呼吸依旧平稳,但周身的死气似乎浓郁了一点,像是一个人在愤怒。

“你不信仰祂,就不能出来。”

少女蹙起眉头似乎稍稍松开一点。

看来猜对了。

林霖想,从进入卧室她就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气息,有点像那天祭台上那个怪物一样。

林霖不喜欢思考,但不代表她是个傻子。这个世界显然很不对劲,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的她也很不对劲,那天在祭台上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失去的负面情绪,祭台上燃起的火焰。

每一件事都有很大的思考余地,但林霖没有去想。而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没有半点不适应,反而很少去想现实中的事,以往的记忆都好像隔着一层薄薄的膜。有点模糊,有点不真切,这很奇怪,也很危险。

但林霖接受了,她不去追究,懒得思考,这个世界的她不会影响到现实世界的她就够了。她不会伤心,不会难过,更不会疼痛,她可以把这里当成梦境,当成她的娱乐场。

“一直出不来的话,你的身体就会衰败死去,”林霖说,“你不愿意信仰它的话,”

林霖歪头,“要信仰我吗?”

虽然不去想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但看起来,她和这里被称作神明的东西似乎有点像。

她伸手,握住少女冰凉无力的手,“不愿意把信仰给那玩意的话,给我怎么样。”

“我绝对比那玩意儿厉害多了。”

少女没有动静,好一会儿,林霖在她周身毫无变化死气的认识到,她不信她说的话。

所以,是被当成骗子了。

林霖:…………

可恶,她明明说的都是实话!

虽然没打过架,但迷之自信的林霖觉得她被看轻了。

但负面情绪屏蔽状况下的林霖没感到一点生气,而且少女那张脸真的是漂亮得过分。

林霖戳了戳了少女的脸颊。

她喜欢少女,很肤浅的喜欢,她不了解她,但她喜欢她漂亮的外貌,就像一个孩子喜欢一朵花那样的喜欢。

花园里有一朵因为缺少水分而快要枯萎的花,一个小孩从花园路过,看见了快要枯萎的花。

孩子停下来,看着快要枯萎的花,她说,“你要枯萎了,我很喜欢你,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离开花园,我会一直给你纯净的水,你就不会枯萎,你能这样一直美丽。”

可花儿摇摇头,它不会说话,只是在微风中摇头拒绝了孩子。

孩子有些难过,她喜欢这朵花,喜欢它雪白轻薄的花瓣,喜欢它深绿的花蒂,“我喜欢你,你真的不愿意跟我回家吗?”

漂亮的花儿沉默着坚守自己的选择。

孩子很失望,但她伸手摸了摸花朵轻柔的花瓣,“你不愿意跟我回家,但我不想要你枯萎。”

她将水杯里的水倒在花儿根部,孩子和花儿告别,“我这里只剩下一点水,我把它们给你。你是很好看的花,希望我的水能帮助你。”

故事里的孩子给不愿意跟她回家的花儿身上最后一点水,故事外的林霖摊开手,手心冒出一朵幽蓝色的火焰,火焰飘到少女眉心,然后融入。

“那就帮你一把好了。”

林霖站起来,最后看一眼少女,“你加油啊。”

“我也要去做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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