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流出第三天,联盟封控条令下发前两天。
不知道灾难正在蔓延的人们过着与往常无异的生活。
莫辞野照常完成一天的训练任务离开俱乐部,回家的路上捡到个人,更确切些说,撞到个人。
本以为只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意外,谁知道从这一天开始他的生活完全脱离了原本的轨迹。
就此开启了他这辈子最为颠沛的一段人生,一段血肉横飞、苦中作乐、忙碌充实的人生。
此刻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的莫辞野正坐在地上。
他捂着屁股皱眉,疑心自己撞了堵柔韧且有弹性的墙。
龇牙咧嘴地抬头,这才看清这场事故的另一个当事人——也是个S级alpha。
且在易感期。
那人在夏天的傍晚里穿了身长袖长裤,帽衫的帽子连同一顶鸭舌帽一并扣在头上,头发很长,遮住了眼睛,甚至还带了个口罩。
捂得那叫一个严实,但并不会让人小看了去,一个能在易感期控制住自己的S级alpha,单就这份自制力就少有人能做到。
见对方支棱着一双大长腿,气势十足地站在那一动不动,莫辞野心里有些窝火。
但说到底刚才他也没看路,撞上也不能全怪人家。
咽下到了嘴边的不文明话语,想自己站起来时被右腿膝盖处传来的刺痛打断了这个本该流畅连贯的动作。
对面那根木头这才如梦初醒般伸出手,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易感期特有的沙哑,开口关心道:“你没事吧?”
莫辞野气来得快消得也快,见他不像蛮不讲理的人,顺势搭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借力站起来,动了动右腿。
膝盖处传来很明显的刺痛,看来是刚才往后跌时用到了这条伤腿发力,让他本就不乐观的伤情雪上加霜。
莫辞野有些烦躁,下一场比赛临近,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刚才光顾着看今天的训练数据,没顾上看路,他实在没想到一个alpha能被人撞飞。
但已经这样了,他不爱在这种无法挽回的事情上费神,只想尽快回家用药处理一下。
他呼出一口气,拍了拍手底下那截有力的小臂,客气道:“我的腿使不上劲儿了,能不能劳驾你把我送回家?”
那人却显得有些为难,一双眉毛即使被头发挡住也不耽误它向莫辞野传递我不乐意的消息。
莫辞野只好道:“你急着去买抑制剂?”
那根木头闷闷点头。
莫辞野悄悄松了口气,这个问题他能解决,“我家里有备用的S级抑制剂,离得也近,医院离得远还不一定有货,你送我回去,我给你抑制剂怎么样?”
莫辞野没看到那人眼底闪过的一丝精光,只是隔着几缕碎发对上那人的眼神时从里边读出了几分审视。
莫辞野无语,不禁琢磨这人到底什么来头,看向他的目光也升起一抹狐疑。
但没等莫辞野看出个一二三,那人就收回了视线,点头道:“好。”
刚才那点狐疑很快就被莫辞野抛到九霄云外。
目的达成,莫辞野心情不错,尤其是傍晚的风带了几分凉爽,吹得人心情舒畅。
两个人在莫辞野的指挥下缓慢前行,他是不指望旁边这个木头能主动开口说话的,所以偏头灿笑着问道:“我叫莫辞野,你呢?”
那人眼神接触到那抹灿烂的笑容后像被烫到一样快速收回,口罩下的薄唇微微抿紧,声音隔着口罩有些发闷:“牧铮。”
简简单单一个名字,再没多余的话。
莫辞野一听那名字就乐了,姓木?怪不得像木头。
他笑意十足地拖长了声音:“哦~姓木,好名字。”
牧铮看着那根伸到他面前的大拇指,不明所以,沉默着没有说话。
莫辞野也不尴尬,主动找话题:“你不住这附近吧?以前没见过你。”
S级alpha本就少见,牧铮身形又抢眼,以前见过的话他肯定有印象。
果然,牧铮回答道:“恰好路过。”
莫辞野得意一笑:“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这是出来玩忘了自己易感期?”
“嗯。”真是多一个字都不说。
“你自己来的吗?没有同伴?”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同行的人会帮忙出来买抑制剂,放一个易感期的S级alpha上街跑多少有些危险了。
牧铮点头,这回连个字都没有了。
几句话下来莫辞野十分包容地接受了他这种交流方式,“江城好玩的地方还蛮多的,你打算待几天?我有空的话说不定可以带你去转转。”
牧铮却只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具体想表达什么,总之是拒绝的意思。
莫辞野微微耸肩,“好吧,我也不一定有空,下一场越野赛快开始了,我还得训练。”
说着瞄一眼牧铮,又“不着痕迹”地捏了捏手底下扶着的胳膊,在心里默默赞叹,这身板,不去练越野可惜了。
于是问道:“你既然愿意一个人出来玩,应该挺喜欢户外运动吧?有没有了解过越野跑?”
牧铮微微垂眼看向莫辞野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没在意那个小动作。
他回忆了一下,如果训练算的话,那他不仅了解过,而且成绩还很好。
但他不打算说,说多错多,他身上还带着任务,所以只是摇了摇头。
莫辞野看着这个少言寡语的木头,对他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以至于某天这根木头突然开花时给莫辞野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一路上聊得火热,只不过是莫辞野单方面的火热,牧铮的寡言丝毫不妨碍莫辞野喋喋不休的输出。
好在离得不远,穿过两条街道后到了莫辞野家楼下,牧铮下意识观察了周围路况、楼体和建筑。
他家在三楼,牧铮扶着莫辞野进门,空间不大却意外整洁,大大小小的绿植在屋里四散开来。
一进门就有盆发财树,旁边的博古架上各种微型盆景造型奇特,阳台上则是摆了许多喜阳的花,好几盆正当季的凑在一块开得正热闹,还有小盆的多肉、仙人掌等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各种角落里。
牧铮不禁再次打量起莫辞野来,有些意外他这个年纪能沉下心来养活这些花花草草。
把人安顿到沙发上,牧铮在莫辞野的指挥下找到医疗箱。
莫辞野从箱子里拿出抑制剂递过去,“给,你先打一针。”
牧铮接下后又拿出喷雾处理膝盖,这种旧伤痛莫辞野处理起来游刃有余。
三两下弄好后发现牧铮还拿着抑制剂不动,疑惑道:“你怎么不打?”
牧铮抿唇,“有贴剂吗?”
莫辞野狐疑片刻,而后恍然大悟:“哦~有有有,有贴剂的,我这不是想着针剂见效快吗。”
莫辞野边从箱子里翻找贴剂,边挑眉问道:“怎么,你怕打针?”
牧铮看着莫辞野脸上的坏笑,即使是这种表情他做出来也不会惹人讨厌。
牧铮微不可察地嗯了声。
莫辞野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就说中了,见牧铮垂着眼皮,以为自己戳到了人家痛处,赶紧把话往回圆:“啊,这,其实也很正常,是非常正常,对,每个人都有怕的东西,没错,所以你不用自卑。”
莫辞野把贴剂递过去,拍拍牧铮的肩膀,目光坚毅。
牧铮接过来,看了眼莫辞野,只微微点头,没有多说。
过去半年多里各种各样的针剂在他身上扎了不知道多少次,害怕谈不上,恶心倒是真的。
有更好的选择他犯不上让自己受罪。
牧铮拿着抑制贴,犹豫一会儿还是问道:“你不回避一下?”
对此莫辞野表示无所谓:“我对其他alpha的信息素不是很敏感,你直接贴就行。”
这点牧铮确实注意到了,虽然他在极力控制信息素不让它外溢,但是信息素并不那么听从主人的意愿,厚厚的卫衣只能起到部分阻隔作用。
而他扶了莫辞野一路,这个alpha全程没表现出任何不适。
于是牧铮放心摘下卫衣帽子,拉下衣领,一股浓郁的雪松味冲了出来。
高阶alpha的信息素很快蔓延并席卷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就连莫辞野这个对同性信息素不怎么敏感的人都感觉到了自己后颈处抑制贴下隐隐跳动的腺体。
那是埋在alpha骨子里的好斗基因嗅到势均力敌的同类时,不可避免的兴奋反应。
好巧不巧,莫辞野易感期刚过,还处在需要抑制贴隔绝的平缓期,这股浓郁的雪松味刺激地他腺体隐隐刺痛,差点把他刚过去的易感期勾得卷土重来。
幸好这足以使人发疯的味道没存在太久,抑制贴隔绝了浓郁的雪松味,莫辞野从那股巨大的侵略感中挣脱,松了口气,“哥们,你这信息素有够霸道的。”
牧铮开口,依旧简洁:“抱歉。”
莫辞野摆摆手,“没事,抑制贴起效慢,来点茶喝?”
牧铮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莫辞野腿脚不方便,于是指挥着牧铮干这干那。
看着在屋子里忙碌的身影,莫辞野心道:这木头干起活来倒是挺利索。
茶泡好后,牧铮也终于摘下口罩,露出了口罩下挺直的鼻梁和刚毅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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