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还是出现了。

牧铮没再继续看，确保门锁好后把莫辞野从厨房拉出来，皱着眉严肃道：“事情有变，情况比预料的危急，我现在联系总部，你得跟我走。”

莫辞野指指门外，“谁在敲门？”

牧铮抿唇，紧紧盯着莫辞野道：“被基因病毒同化的感染者，他们称呼为丧尸。”

“外面也有感染者？”

牧铮点点头，“我进城后只跟你近距离接触过，江城离极北地区近，看来有其他感染者到江城来了。”

莫辞野失声片刻，房间里一时有些安静，于是门外的声音就显得愈发突兀。

那野兽般的低吼敲打着莫辞野的耳膜，他无法想象门外人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牧铮看他有些怔愣，建议道：“你可以去门口看一眼，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不出意外，以后会遇见很多。”

莫辞野回过神来，看了眼牧铮朝门口走去。

牧铮不放心地叮嘱：“不要开门，被丧尸抓伤或咬伤可能会二次感染。”

然后拿着通讯器去了阳台。

莫辞野怀着一颗惴惴的心走过去，听着近在咫尺的沉闷嘶吼和毫无规律的撞击声，把视线移到了猫眼上。

这一会儿功夫门外的感染者症状更严重了，他此刻弄出声响已经不再是为了求救，而是出于对莫辞野这个只有一门之隔的新鲜血肉的渴望。

刚才还算有点类人行为的砸门已经变成了对金属门框的撕咬。

莫辞野收回视线，对自己感染了病毒这件事有了些许实感。

又检查了一遍门锁，莫辞野很快接受事实，并开始盘算下一步行动。

是走是留？

留下来可能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但跟牧铮走就得去中心城，那里有他不想见的人。

莫辞野吐出一口浊气，心想：算了，还是命重要。

他这边已经决定好，牧铮也挂断通讯从阳台出来。

两人隔空对视，同时开口。

“没人接应。”

“我跟你走。”

两人均是一愣，莫辞野先开口了：“没人接应，那你还去中心城吗？”

牧铮回答得很坚定：“去。”

莫辞野看着牧铮，认真道：“我能问几个问题吗？不能回答的你可以不回答。”

就像牧铮从见面起就笑过一次一样，莫辞野也是第一次表现得这么认真正式。

牧铮见状更加严肃了，点点头回答：“可以。”

停顿片刻建议到：“如果决定要走，就顺便收拾些东西，路上用得到。”

莫辞野看着牧铮，少顷后笑叹：“真不知道这决定是对是错。”

“我会对你的安全负责，请相信我。”牧铮回答得很郑重，漆黑的眼瞳直直望向莫辞野，目光中满是忠诚坦荡。

莫辞野有些好笑地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听着门外频率逐渐降低的声音，视线穿过阳台的花丛望到外面，“要变天了，我只求活着就好。”

牧铮闻言皱眉，总觉着这话里藏着几分悲观厌世的味道，但说到底他俩认识也不过三天而已，他没有立场说太多，莫辞野也没有给他说太多的机会。

莫辞野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没事人一样：“现在了解一下情况吧。”

他先把自己的立场摆明了：“我跟你走，就代表我们是一艘船上的人，这点你是否同意？”

牧铮毫不犹豫：“我同意。”

莫辞野点点头继续道：“联盟不来人，应该是多地出现感染病例，联盟已经疲于应付了吧？”

牧铮沉默。

莫辞野又开始证明自己的价值：“江城离中心城那么远，你应该还有任务，带上我你会轻松些，前提是你把我当战友，而不是累赘。”

莫辞野说到这停住，等牧铮表态。

牧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底泛出一丝笑意，顺着他的意思开口：“嗯，你是战友，不是累赘。”

莫辞野没想到牧铮这么上道，本来还想说的一大堆话堵在了喉咙口。

灵动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意外，继续道：“你明白吧？作为战友，我得多了解些信息。”

牧铮点头，“我明白，你想知道什么？”

莫辞野眼珠微动，抬眼直视牧铮，单刀直入道：“事情是不是失控了？”

牧铮不动声色，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犀利的少年，片刻后嘴角微翘：“暂时还没有，但照这样下去，快了。”

莫辞野被他笑得有些懵，本来攒起来的气势莫名消散了大半，皱眉道：“你笑什么？”

牧铮此刻显露出一丝温和：“既然是战友，彼此间总该互相信任吧？”

莫辞野怔了怔，也笑了：“抱歉，习惯了。”

他没说习惯了什么，牧铮却猜了个七七八八：“可以理解。”

莫辞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牧铮抬抬下巴，“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那说说病毒来源？”莫辞野试探道。

“病毒是从帝国驻扎在极北地区的一个生物实验室流出的。”

“极北地区？那不是公共区域吗？”莫辞野喃喃着，脑海中闪过什么，眉头舒展，睁大眼睛道：“我知道了，是不是跟前几天的爆炸有关？”

“对，爆炸是意外，但是阴差阳错损毁了实验室的安保系统，改造成功的实验体由于具备超于常人的能力，所以趁那段时间出逃了不少。”

莫辞野双眼微眯，肯定道：“你也是其中一员。”

牧铮坦然地任由他打量，“对，我是。”

“这是你的任务？”

牧铮沉吟片刻：“是也不是，类似病毒早先流出过，那时传播性还没有那么强，但联盟高层已经意识到它的危险，所以派人秘密侦查，我的小组接到了这个任务。”

牧铮说到这停住，莫辞野想起刚见面时的牧铮，与其说是旅人，倒不如说是风尘仆仆的归客。

而这归客去时拖家带口，归时却只剩独身一个，个中缘由不言自明。

莫辞野识趣地没有追问。

而是换了个问题。

“那就是说，每个从实验室出来的人都是一个大型可移动感染源？”

“差不多，实验室分区很多，但有能力跑出来的大都是将基因病毒融合后的进化人。”

“我记得你之前并不知道这种病毒具有传播性？”

“对，实验体的活动范围也是按区域划分的，一群被注射了病毒的人谈不上谁再感染谁。”

“出来多少人你大概有数吗？”

牧铮摇摇头，“但基数庞大，所以只会多不会少。”

莫辞野皱眉思索，“按照咱俩的情况来看，估计飞沫就能传播，而且前期症状是发烧，最近又是流感高发季……”

他总结了一个字： “难。”

牧铮抿唇不语，算是默认。

“照你的说法，我俩现在算进化人？进化概率是多少？”

“随着病毒的迭代更新，尸变概率在下降，最初一百个人里大概只有一个能进化成功，最新一代病毒进化成功率在50％左右。”

莫辞野皱眉，“50％，相当于感染者有一半的死亡率。尸变后救不回来了吗？”

“或许以后会有办法。”

但现在没有。

两人双双沉默，门外也安静下来，不知道是被其他东西吸引走了还是仅仅停止了无用的撕咬。

房间里安静得像在进行一场默哀。

片刻后，莫辞野问：“我们能做什么？”

“情况我已经上报，会有专门人员处理。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南下赶到中心城。”

牧铮如此坚定急切地要赶回去，莫辞野猜到什么，索性不再多问。

“准备出发吧，我有辆车在车库，好久不开了，或许能送我们一程。”

牧铮见他如此果断，心下了然，也不再多说。

用了不到十五分钟就把东西整理好，装进了两个登山包。

从猫眼往外看去，门外已经没有人了。

两人捂得严严实实，把门锁好，临走前莫辞野还没忘了打开自动浇灌装置为这一屋子植物保持水分。

牧铮以为莫辞野说的我有辆车在车库的意思是就那一辆车。

结果来到车库后，莫辞野拿出好几把钥匙，最后停在一辆越野面前。

牧铮没忍住问：“你喜欢车？”

莫辞野启动车子，转动方向盘把车子开出来，情绪莫辨：“不喜欢，有人以为我喜欢。”

这是第二次了，牧铮能确认这两次莫辞野想到的是同一个人，是谁呢？

不论是谁，对莫辞野来说肯定很重要。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想说的太多，所以说什么都感觉词不达意，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堵得他一阵阵发闷。

莫辞野没发觉牧铮的不对劲，自顾自说道：“不过也挺好，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牧铮沉着声音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但无奈他第一面就给莫辞野留了个沉默寡言的印象，所以莫辞野依旧没发觉异常。

车很快开出地库。

往常傍晚时分小区里行人与车辆络绎不绝，今天却出奇冷清，从车库出来到现在一路上只碰到了一辆车。

莫辞野皱眉，“不太对劲。”

牧铮早就察觉到了，那天他和莫辞野进这个小区的时间和今天差不多。

当时还热热闹闹的小区，不过两天而已，突然冷清下来，肯定是有外力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