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协议达成以后,拉藏鲁贝开始从拉萨撤回青海,而桑结嘉措也如约到山南贡噶宗静修。卫藏地区的事务暂时交由□□系统和□□系统执行,恢复了极为短暂的平静。
雷声震天,闪电乍现,狂风突起,黑云压城。夏日午后的拉萨城,变天如变脸。
彼时卓玛与塔坚乃夫妇受仓央嘉措之邀请,前往龙王潭饮酒作乐。谁知天色大变,骤雨忽降,众人不得不弃舟登岸,进入拉鲁噶彩暂避。
精美的小阁楼,奢华精致的陈设,这里便是日后仓央嘉措被羁縻的临时场所。在这里,他将遭受拉藏鲁贝的冷遇与斥责。其中之曲折,史书没有记载得很清楚,已经无从了解了。
想到此处,卓玛游览之心消去大半。再看仓央嘉措与塔坚乃夫妇,仍旧兴致不减,仓央嘉措领着夫妇俩四处参观。
忽而一道雷声落下,众人皆一惊。卓玛此时已完全没了兴致,独自一人走到回廊处透气。这风云突变的天气,像极了拉藏鲁贝与桑结嘉措的战争。
不知何时,仓央嘉措已经走到了卓玛身边,“在想什么呢?脸色有些不佳,可是身体不舒服?”
雨点落在屋檐,发出如丝竹般悦耳的声音。遥望药王山,隐没在一片滂沱大雨中,隐隐约约,若有若无。
“拉藏鲁贝撤回青海了,桑结嘉措也到了山南,阿旺仁钦越发繁忙了,你也自由一些了!”卓玛看着远处,若有所思。
仓央嘉措还以为她在抱怨阿旺仁钦陪伴时间减少呢,因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真的如此在乎阿旺仁钦么?”
“我跟阿旺仁钦的情况你应该知道,我只是担心他是否有能力来稳定局势!作为朋友,当然也关心他的身体!”卓玛解释道。
“不是都议和了么?一切都会变好的!而且我觉得,阿旺仁钦能力还是有的!”仓央嘉措宽慰着。
只有卓玛知道,马上就要翻天覆地了。这一次,桑结嘉措输得很彻底,连身家性命也搭进去了。而拉藏鲁贝呢,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两相对比,真是成者王,败者死。
或许现在劝仓央嘉措离开,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吧!
“仓央嘉措,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吧!”她神情严肃地问他。
“怎么突然说这个?”仓央嘉措疑惑,“我是□□,想离开谈何容易!”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顾及什么历史了。仓央嘉措是她在这个时空相依为伴的亲人,再也没有什么能比这个重要了。她要带仓央嘉措去自己的世界,改变悲惨而不可控的命运!
“如果我要你抛下尊崇的地位以及□□的使命,远离一切是非恩怨,跟我离开这里,你可愿意?”卓玛再次征求他的意见。
“你知道我从来不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人,□□也从来不是我想要当的。我忝居尊位多年,虽未有所为,但始终无法弃那些信仰我的民众离去!况且,中央皇帝那边也不好交代!”
卓玛怎么会想不到这些,也深知离去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她没办法看着仓央嘉措走到死亡的那一步,那是至亲至爱之人啊!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她希望仓央嘉措能无条件同意。也知这是奢望,可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去尝试,她的心里有了一丝失落感。
“所以即便以生命为代价,你仍旧不会随我离开对么?”卓玛还不死心。
“对不起,卓玛!我……我不能离开这里!”
仓央嘉措虽然没有实权,可始终有一颗爱民之心。否则当初被押解到北京的路上,当众僧将其劫走,他完全可以不顾众人死活而遁走。可是他没有,不忍更多人受其牵连而毅然走向死亡!
卓玛哀叹一声,心里有恼怒,也有理解,
于是不再劝说仓央嘉措。
此时塔坚乃夫妇从二楼下来,见二人气氛不对,又不好询问,只能互相使眼色。塔坚乃妻子率先开口道:“方才我看见一副玉制的茶具很是精美,好像是从汉地来的,卓玛你帮我一起看看!”
卓玛应声随着塔坚乃妻子出去了,塔坚乃这才小心询问:“我看卓玛脸色不对,难道你们吵架了么?”
仓央嘉措摇摇头,“塔坚乃,你想回门隅
吗?”
塔坚乃点点头,“可是,回去了又如何呢!那里已经没有我的亲人了,回去只会徒增伤感!”
“是啊,阿爸阿妈都死了!我也只剩卓玛一个亲人了!”仓央嘉措怅然若失,心底流过一丝哀伤,“终究是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一时间,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骤雨初歇,阴云散去,阳光普照,天空一碧如洗。众人准备离开,阿旺仁钦派来的侍卫找到这里。仓央嘉措先遣人护送塔坚乃夫妇下了山,然后到议事厅与阿旺仁钦碰面。
侍卫带来的消息是:退回青海的拉藏鲁贝与静修的桑结嘉措都未履约停战,而是快速召集军队作战。拉藏鲁贝从青海分兵两路南下,桑结嘉措立即召集十三万户中的士兵应战。
由于仓促起兵,且藏兵的战斗力无法与蒙古骑兵相抗,双方实力差距悬殊。于是一交手,桑结嘉措兵败如山倒,退往堆龙、德庆一带。
众人眉头一紧,不由得紧张起来。如今这形势是对藏地大为不利,一旦拉藏鲁贝的势力找到桑结嘉措,那么事情就到了不敢想象的地步!
三人商议之后,认为首要之事就是找到桑结嘉措。于是阿旺仁钦立马派遣人马到战场周边寻找,希望能在蒙古人发现之前找到桑结嘉措!找到人以后,谨慎避开蒙古势力,秘密将人带回。
虽然对桑结嘉措心中有怨恨,但仓央嘉措心里还是希望他活着。说到底,桑结嘉措维护的是甘丹颇章政权的利益,维持了藏地数十年的稳定。而拉藏鲁贝不同,完全是为了将藏地纳入蒙古的统治之下。
阿旺仁钦回到了旧西藏政府的办公大楼,脑中闪过无数画面。想到自己的父亲正如丧家之犬般逃亡,他的心揪在了一起!
虽然他接手了第巴的职务,到底年轻,资历尚浅,威望不足。官员之间势力盘根错节,各怀鬼胎。他们或者顾忌桑结嘉措的影响力,不敢太过分,可心里对这个年轻的执政者多少有些不服!
其实,他根本不想当这个第巴。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根本不屑于此。但是既然成为了第巴,他就必须要为百姓做些事情。
成为第巴以来,阿旺仁钦也做了几件颇有建设的大事。诸事亲力亲为,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也算得上是称职。
始终桑结嘉措说过的话,绝对不能让蒙古人的势力染指藏地,否则再无安宁!他的阿爸与拉藏鲁贝斗了这么多年,迟早会有开战的一天。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阿爸会败给蒙古人。
阿旺仁钦跑到了西司平措大殿,在各佛像前虔心祷告,希望阿爸桑结嘉措能平安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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