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举人一遍骂，一边往殷酒儿身上压，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宋禾。
宋禾抡起板凳狠狠砸向刘举人的脑袋，又一把掐住刘举人的脖子将他甩在地上。
“殷酒儿……你没事吧？”
宋禾掀起被子盖在殷酒儿身上，站在床侧俯身擦去她嘴巴上的血。
“给老娘滚！你个王八蛋！你别动我……”殷酒儿一开口嘴角的血流的更多了，但她不管依旧骂骂咧咧。
宋禾也不管依旧低头帮她擦拭血迹。
二人离得很近，殷酒儿能清晰的看到宋禾脸上的抓伤，她用手挠的。
可惜殷酒儿现在使不上力气，不然非要坐起来再挠一下方可解恨。
殷酒儿恶狠狠的瞪着他，问道：“你不是嫌脏吗？”
“对不起。”宋禾看了她一眼，然后迅速垂下目光，“我是来道歉的。”
“滚！我不接受，你道什么歉啊宋禾？你对说的对啊，我就是脏。”
“殷酒儿。”宋禾突然打断她，伸手抚摸殷酒儿的脖子，用指腹不停地摸索着那块突兀又刺眼的咬痕，“殷酒儿对不起，别查了好不好？”
殷酒儿倏然反应过来，原来宋禾早就知道自己在帮他调查冒名顶替一事，瞬间眼圈泛红，委屈涌上心头：“宋禾你个王八蛋！你知道我在帮你，你还骂我！混蛋，你混蛋……”
殷酒儿骂着，宋禾听着。
期间宋禾还时不时伸手帮殷酒儿擦擦眼泪和鼻涕。
等殷酒儿骂累了，宋禾才缓缓开口：“殷酒儿别查了，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查不到什么的，就算查到了又能怎么样呢？刘举人就是想占你便宜，你离他远一点。”
殷酒儿：“可是我已经查到了。”
宋禾在楼下和那两位客人发生冲突的时候，殷酒儿恰好从刘举人嘴里套出，刘举人当年确实花钱冒名顶替了别人，不过那人不是宋禾，是一位叫做张凡的考生。
殷酒儿说：“既然不是刘举人，那肯定就是韩举人。”
“有什么证据吗？”宋禾问。
殷酒儿：“没有，要不我再去韩举人那里查查。”
宋禾：“你打算怎么查？”
殷酒儿：“还是色.诱呗，我只会这个。”
“不行！”
宋禾果断拒绝，突然站了起来，有些烦躁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狠狠踢了几下倒在地上的刘举人，弯腰拎起他的胳膊，将他拖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宋禾忽然回头对着殷酒儿说道：“你以后别再管我的事了。”
“宋禾你他妈的能不能好好说话！”殷酒儿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又蹭的一下升了起来。
宋禾：“我是意思是你能不能别去韩举人那里查了？”
殷酒儿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宋禾：“我担心这样会败坏你的名声。”
殷酒儿：“我不在乎，名声算什么狗屁东西。”
宋禾：“那也不行。”
殷酒儿身体稍稍恢复正常以后，立即连蹦带跳地跑到鱼藏身边，笑嘻嘻的说道：“宋禾他真的喜欢我，真的！你说的没错，我现在相信你了。”
“啥？啥！你说啥？”鱼藏不知道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一脸懵的看着殷酒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殷酒儿添油加醋的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番，鱼藏听到后点头道：“好像确实是，可是……那天他不是说你……”
“唉，他肯定是吃醋了，但又嘴硬不好意思说，男人嘛都一个样。”殷酒儿大大咧咧的回道。
殷酒儿前脚刚走，宋禾后脚就过来了。
鱼藏提醒他：“真不巧，不过你现在走快点，兴许还能追上酒儿。”
宋禾摇了摇：“我是来找你的。”
“干嘛？”鱼藏吓了一跳。
宋禾：“想请你帮我个忙，帮我查一查韩举人是不是冒名顶替我的那个人。”
“啊？”
宋禾：“可以吗？”
看宋禾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鱼藏差点以为他是来跟自己表白的，短短几秒钟各种狗血的剧情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却发现自己想多了。
鱼藏捂着胸口暗道：“还好是我想多了……”
她抬头问宋禾：“我当然可以帮你，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喜欢上殷酒儿的？对于这件事我真的很费解。”
宋禾嘴硬道：“谁说我喜欢她了。”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再隐瞒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可能是……因为……我也说不清楚……”宋禾有些为难道。
鱼藏换了个说法，问道：“殷酒儿曾经在大街上对你做过那样的事，你不恨她吗？”
宋禾老老实实的问道：“恨，当然恨，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她好像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鱼藏惊讶道：“这还不是故意的？”
宋禾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道：“而且我的断臂还有背上的伤都是她治好的，没有她我可能已经死了……”
鱼藏：“这是两码事。”
宋禾看了看鱼藏，补充道：“其实她给我疗伤的时候，向我解释了为什么要在大街上……扒我的衣服。”
“为什么？”鱼藏紧追不舍的问道。
宋禾看起来有点痛苦，几次张开口都没有发出声音。
鱼藏：“算了，算了，不想说可以不用说的。”
“这件事涉及到酒儿的私事，我不想扒她的伤口，见谅。”
风轻吹门窗，木质的窗柩咯咯作响，天上的云聚了散，散了聚，而太阳始终挂在天上。
韩举人原本与刘举人打赌住三晚，可两人一直在暗中较劲，谁也不愿认输，这一住就住了七八天之久。
韩举人瞧见刘举人脑袋上的伤口，假意关切的问他是什么回事。
刘举人咬着牙死活不开口。
韩举人摆明了要看他的笑话，一直不依不饶。
被逼无奈的刘举人便随口扯了谎：“有人惦记我的钱，买通杀手追杀我，可惜被我发现了。那杀手极其凶悍，经过一番搏斗，我虽然受了点皮外伤，但也总算把杀手捅死了。”
韩举人才不信他的鬼话，轻蔑的笑道：“就凭你还把杀手捅死了？刘兄你啊说谎的时候能不能编的认真一些，这样显得我们俩都很傻逼。”
刘举人忽然想起来韩举人最胆小了，马上改口道：“韩兄真是机智聪慧，我确实说谎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当然捅不死一位杀手。我发现有杀手要来杀我就直接就跑了，现在那杀手还隐匿在客栈里到处追杀我呢，韩兄我就不跟你多说，我要赶快逃命了。哦对了韩兄！我听那杀手说他要杀的可不止我一人，还有韩兄你啊！看来你我二人还真是难兄难弟，不过，大难临头我们也只能各自保命了，多保重啊韩兄！”
刘举人说完又配上一个惊悚的表情，歪头让韩举人看清楚自己脑袋上的伤口，然后啪一下关紧了房门。
韩举人强做镇定的说道：“你吓唬谁呢你？我才不怕……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可是朝廷大官，什么杀手不杀手的，他敢动我一个手指头试试！我爹不会放过他的……”
韩举人越说声音越小，左瞅瞅右瞅瞅，也啪的一声关紧了房门。
二人的对话正巧被宋禾听见。
宋禾从鱼藏那里借了一把剑和一身夜行衣伪装成杀手偷偷潜入韩举人的房间。
宋禾手中的剑还没有碰到韩举人的脖子，韩举人就自觉举起双手坦白了：“我说！我说，大侠饶命，我什么都说……”
韩举人承认自己当年也冒名顶替别人。据他所说，他顶替的那位考生也叫张凡。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宋禾觉得韩举人和刘举人之间必有一人在说谎，便连夜给远在幽都皇城的小十六写了一封信，让他帮忙查一查。
小十六很快回信说：“当年确实有一位叫做张凡的考生，不过听闻他落榜之后就疯了，现在早已查无此人，不知死活。考试出榜不久，当年的主考官就病死了，保存卷宗的房子也莫名其妙的失火了，线索全断了，宋禾别查了，好好准备考试吧……”
宋禾看到回信后，人消瘦了许多。
殷酒儿坐在他旁边一边磨墨，一边吐槽：“哪有这么巧的事？突然就病死了？突然就失火了？摆明了是做贼心虚故意掩盖真相。要我说啊，要找什么证据，直接把他俩打一顿教训教训得了。”
宋禾失声笑道：“哪有这么简单……”
殷酒儿不服气地撇了撇嘴道：“是你们想的太复杂了。”
宋禾：“把他们打一顿然后呢？什么都改变不了，隐藏在背后的大手不揪出来，科举的制度不加以改善，以后还会有千千万万个韩举人和刘举人，以及千千万万个疯掉的张凡。”
殷酒儿抬眼问道：“宋禾，那你以后还会继续查下去吗？”
“会。”
宋禾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看着殷酒儿再次重复道：“但你不要插手，不许再去色.诱。”
“嘿嘿，我知道，我不插手，宋禾我花钱给你买个官吧，这样方便你调查。”
宋禾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研墨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