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可是金泰容。”

因为房门虚掩，这句话很清晰地从门缝间飘了出来。

还想找车浩杰问问自己过去细节的方嘉瑞停顿了脚步，站在门口。

怎么看社长目前都处于一种不该被打扰的状态，他这样贸贸然进去，他肯定会尴尬到脚趾扣地吧。

——那他就更该进去了。

方嘉瑞敲了敲门。

门内身材桶状的中年人如惊弓之鸟，猛地抖动一下，略显彷徨地看向门口。

他这个时候才发现，他办公室的门没关好。

将手机听筒按住，车浩杰：“嘉瑞啊，你有什么事吗？”

方嘉瑞：“社长，电话应该更重要吧。”

车浩杰看一眼手上的手机，果断按下红色的挂断键。

“现在没有了。”

电话另一头，PENCIL娱乐公司的负责人青筋暴起，直接将手机摔到了桌上：“金泰容了不起吗？哈？他一个靠老婆的男人，他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想在娱乐圈混，规则都搞不清楚！”

PENCIL娱乐公司办公室角落，戴眼镜的年轻男人接话道：“俊笑哥，某种程度上来说，财阀确实可以主宰一切，特别是在金盛集团的金家，你知道吗？金太桓可能要和利亚电业的千金联姻了，到时候金盛集团怕是更加厉害。”

“少和你那些朋友联系。”负责人成俊笑恶狠狠地道：“YOUMINE出事了，你以为你就能去接手Syoung吗？YOUMINE出事，我们全完蛋！”

成俊笑完全不理解，孙智尚这个人现在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哈，找到下家了吗？Syoung那边的总经纪升到管理层了，他觉得他可以去接手是吧，一个执行经纪哪来的这么大的脸呢？

孙智尚扶了扶眼镜腿，低头不语。

YOUMINE可能会完蛋，但他不会。

自从他成为YOUMINE的经纪人后，发现李汉载时不时就找不见人，他就开始找后路了，原本是想转去Syoung做执行经纪，结果总经纪升职了，位置就空出来了。他之前做的那些准备，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Syoung的总经纪职位，他势在必得。

这头，方嘉瑞坐到了车浩杰的对面。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车浩杰的办公室装修得挺好的，只看这办公室的摆设来说，一点都不像是个小公司。

两个年纪相差二十余岁的男人分坐在黑木办公桌两边，这张桌子很长，长到和车浩杰的办公室大小不匹配。

这导致方嘉瑞必须稍微提高点自己的音量。

“社长，能讲讲之前关于我的事情吗？金元勋说两年前春节的时候是您在济州岛救的我，进公司前他只见过我几次。”

其实金元勋也说不清他过去的事，他说当时救下他后就留着他在车家修养，恩熙因为很喜欢他，所以想留下他当哥哥，但是法律不允许有孩家庭进行收养行为，再加上方嘉瑞的国籍——

当时的情况似乎还很复杂，济州岛对中国免签，他应该是直飞的济州岛，所以他们回首尔的时候，方嘉瑞过不来，后来是他自己回中国去，车浩杰用公司的名义帮他办了签证，然后再回来。

金元勋说，那时候没想过他真会进公司。

其他的，他就说他不知道了，然后把锅甩到了这里来。看起来很多事情只有车浩杰一家人知道。

但其实车浩杰也不知道多少。

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皱起眉头，一脸困窘。

“嘉瑞啊，我也不是很清楚的。我们当时去海边看日出，结果就发现你饿晕在那里，恩熙还以为你死掉了，吓得她不停流眼泪，然后我就去看了眼，发现你还有气，就把你送到医院了。

但是你没有钱没有卡，护照上还是未成年，医生就把我们一家留下了，后来你醒来解释清楚了，我才能走。”

结果恩熙又不肯走了。

她要这个妖精小子给她做哥哥，她说她要是有个这么好看的哥哥，全校的女生都不敢欺负她。

金元勋难道不好看吗？虽然长得硬朗了点，虽然和她不在一个学校，但那是她有血缘的哥哥啊！但是他的恩熙就像是被xie教蛊惑了一样，就要在医院做作业。

老天爷，他能怎么办？他只能想办法把方嘉瑞弄回去了。好在方嘉瑞似乎也不想回他的国家，他就在首尔留下了。

“后来我们来了首尔，你就住在我们家，在家里待着无聊，偷偷跑来应聘做经纪人，当时公司初创，工作人员13个，练习生才4个，我就说让你先顶上，充充门面，结果你好像喜欢上当练习生了，我就没把你转回来。”

如果最开始是在公司当工作人员，那确实说得通了。比起idol，经纪人更合适。

“有点后悔。”方嘉瑞叹了口气：“我现在欠公司一亿四百万韩元。”

“你算欠得少的了，那些大公司里练习生里面还有欠三十亿韩元的呢，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嘉瑞好歹有基础，一来就能上手中高难度的舞蹈，估计他成为孤儿前，家里也不贫穷，起码请得起舞蹈老师。那些没基础没钱又一腔热血进入这行业的才是真正的炮灰，出不了道就只能转工作人员继续在公司还钱。

朴在涣也还欠着公司钱呢，他现在还没决定怎么处理他。

车浩杰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对面方嘉瑞也没有说话。

事实证明，之前的他并未完全信任车家人和金家人，不然不会只有如此表面的信息残留。对方除了知道他的名字以外，其他的居然一无所知。

方嘉瑞想回国，但他还欠着钱，那张银行卡里可能有钱，但是他不知道密码。如果手机不是指纹解锁，他连手机都打不开。

其实显而易见，摆在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出道，赚钱，还债，回国。只有回国才能搞清楚他自己究竟是谁，他的身份、生理性关系和社会性关系。

“社长，我多久能出道呢？”

还在思考朴在涣出路的车浩杰听到这句话，下意识道：“很快了，歌都选好了。”

方嘉瑞微微一笑。

车浩杰意识到说错话。

“你问这个做什么，大丘说你最近舞蹈有退步，还不快回去练你的舞，马上月底小测，你难道想你们组输吗？”顿了顿，继续：“输的那组会失去出道的机会哦。”

方嘉瑞才不信他这句话。

努力要是能达成一切，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歌都做好了，对于人选肯定也心里有数，最大的可能就是确定好了几个，剩下几个待定。

如果出不了道，大不了在公司当伴舞还债。

——以他目前的实力，还到不了舞蹈老师的级别。

方嘉瑞出了车浩杰的办公室，其实他现在很困，想回宿舍睡个午觉，但是人都在宿舍门口站了十秒，最后还是回了练习室。

反正也没有多少天练习了，舞蹈实力不提高的话，当伴舞也丢人。

……

墙倒众人推。

李汉载睡粉事件扩散，登上了韩国各大媒体的报纸和电视。

【KBS（韩国广播公社）：李汉载睡粉事件引发热烈关注，idol睡粉事件不断，大韩民国娱乐圈乱象再加一。】

【NAVER新闻：YOUMINE暂停打歌活动，七个成员闭门不出，PENCIL娱乐公司或将放弃旗下大将。】

【韩娱小料：YOUMINE大批粉丝脱粉，李汉载33位站子闭站，狮子乐队解散景象再现。】

PENCIL娱乐公司大楼下聚集起粉丝群体，他们拉着横幅，气势汹汹地朝公司吼，要求公开发言给出解释。

六楼的练习室距离他们不远，热闹的音乐声停下，外间就只剩下人群嘶吼的声音。此时距离事件爆出已经过去了24小时，而PENCIL娱乐公司还没有给出回应。

在断断续续传来的“给出解释”声音中，方嘉瑞扭转身体，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一个举臂动作。

镜子里映照出他的身影，穿着棕色的长袖棉T，戴着黑色的阻汗带。他的后方，金元勋斜靠在墙边刷手机，A组的另外五个人却都扒在窗边，伸着头往下看。

文在佑兴奋地就像是瓜田里的猹。

“数清楚了吗？有四十多个吧！”

“只有三十九个。”

“错了，是四十四个人，那边角落里还站了几个！”

“我之前看汉载前辈，还真没看出来他是这种人，他看着就是很正经的长相！”

说话的是罗哲胜，十九岁，有黑色的短发和亮亮的眼睛，是文在佑在练习生里最好的朋友。他此刻也睁着那双亮亮的眼睛，聚精会神地望着下面。

“YOUMINE里的前辈们，昌浩前辈看起来是更有女人缘的样子呢。”

文在佑忍不住笑他：“舞学会了吗？都开始编排前辈们了。”

“干嘛扣这么大帽子在我头上。”罗哲胜撇撇嘴，余光看见方嘉瑞在练习，金元勋也放弃休息站了起来，心头的紧迫感立刻就起来了：“不和你们聊了，我也去练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