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致秋摇摇头，自己看自己的丑照是一种折磨。反正你开心就好。

一路上他也没怎么拍景色，倒是跟她一路到了后山，学着她的样子找猪草，找到了就连根拔起丢在竹篓里。

“江辰，我不用帮忙。”

“我没有帮你，只是无聊。”

……

果然多了一个人，竹篓很快就满了，江辰干脆自己背上，把相机挂在她脖子上。

两人并肩往回走，云致秋用余光看他，他背起竹篓的时候，总让她想起，少年蹲下身背起妹妹，跨过那条小水洼，又蹲下身让妹妹下来。

到了门口，江辰把一竹篓的猪草放下，云致秋把相机递给他，“谢谢！”

江辰接过来相机，“吃完饭，来找我一起做作业。”

他不等她回答，转身走了。

以至于吃饭的时候她一直惦记着写作业。

她洗完澡换了身衣服给奶奶说一声就出门了。

白河村的人吃过晚饭，很多人会出来乘凉走动，一个邻居家的婶子在小超市门口打麻将，见到她走过来笑问，“哟！这不是小秋吗？上了一中都变漂亮了，这裙子谁给你买的？”

她这一问，其他三个人也都看过来。

云致秋很不喜欢别人对她突然关注，对那人笑了笑，快步走了过去。有点后悔穿了新裙子出来。

出来遛弯的大叔大婶都拿眼瞅她，也有人跟那个婶子一样问东问西，当真后悔穿了这件白裙子出来。

她第一次穿这件白裙子时，林美惠和江雪都说好看。她也第一次觉得她穿上好看。

终于走到江辰爷爷家，她敲了敲门没人应，轻轻一推走了进去。

正巧做饭阿姨从屋里出来，“你就是小秋吧！”

云致秋喊了声阿姨。

江辰接着从屋里出来，换了一身衣服，正在用毛巾擦头发，“过来。”

云致秋进了屋子，跟着江辰慢悠悠地步伐走进书房，长方形的书桌很大，跟前放了两张椅子，旁边一个大书架，上面放满了书。江辰拉开其中一张，“坐。”

她依言坐下，从书包里拿出练习册和笔，为了缓解局促的情绪，一心扑在数学题里。

江辰擦着头发走了出去，云致秋瞥了一眼，他应该刚洗完澡，自己来得是不是太早了？

过了一会儿，云致秋眼前出现一杯橙汁。

江辰端进来两杯，椅子咯吱一响，他就坐在她身侧的椅子上，随后一股沐浴露的清香飘过来。

书桌上的学习资料和卷子放得整整齐齐，连草稿纸都整齐地叠在一起，上午江辰应该在这学习了一会儿。紧接着听见他在旁边翻书的声音，还有摆弄试卷沙沙声。她极力让自己沉下心把注意力放在试题上，不知不觉数学作业做完了。

她不想背单词，这种死记硬背的东西容易走神，索性从书包拿出物理练习册，这种费脑子的题比较容易沉浸其中，直到把物理作业做完，旁边的人丢了圆珠笔，靠着椅背伸了伸懒腰。

男生特有的沉吟声，使她呼吸一顿。

她垂着头，假装在思考。

江辰身体前倾，手掌撑着侧脸，朝她看过来，“云致秋，我看过你成绩，英语有点弱。”

太近了，两人坐的距离比同桌还要近，他手臂撑着脸看过来，比下午相机的镜头对准她更有冲击力。

她垂着眼，嗯了一声。

“背单词，十分钟二十个，一会儿我检查。”

她乖乖地点头，心急如焚。十分钟背二十个单词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坐在他身边，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恐怕写再多背再多都不容易记住。

但她没得选。

她从书包里掏出英语课本，翻到最后的单词表，心里默背，手在稿纸上默写，漠视旁边人的存在感。

余光里，江辰已经坐好，双臂放在书桌上，微微低头捧着手机正在游戏里厮杀。

她舒了一口气，不被他注意反而更能沉下心。

江辰看着时间，这轮游戏结束还有两分钟，再玩一轮时间就超了，轻轻放下手机。

云致秋实在受不了近距离被他凝视，提前开口：“我背完了。”

“好，开始吧！”

她把刚才背的单词默写了一遍，江辰看过后，又让她念一遍。

“有几个发音不太对，云致秋，你想去哪个大学？”

她抬起头，有一瞬茫然，摇摇头，“我，还没想过。”

“想过……出国念吗？”

她依旧摇头。

两人从书房出来，走到门口碰见从外面回来的江爷爷，“江爷爷！”

“小秋来了。”江文玺的目光掠过云致秋，落在江辰身上。

“我们刚写完作业，我送她回家。”

云致秋忍不住侧头看，这句话江辰说得尤为认真，比跟林美惠说话认真多了。

“嗯，大晚上不要带着小秋乱跑，早点回家。”

两人并肩走出江家老宅，江辰回头瞅了一眼。

从书房出来时，云致秋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表，十点八分。村里老人们休息的早，这时候基本回了家。年轻人更喜欢待在家里。

路两旁新房旧屋鳞次栉比，一旁的槐树随风摇晃枝丫，落在地上的树影让寂静的路面添了几分生动，偶尔会听见几声犬吠。

入秋的夜晚很清凉，银灰色的月光倾泻，与云致秋身上白色的裙子互相辉映，让她整个人看上去似镶了一团银色光晕。

云致秋的余光里，江辰一身白T恤和浅灰色运动裤，在月光映照下泛着冷光，他从出门后一直没说话。这条街她从小走到大，与江辰这样并肩走，总觉得与之前不同，也找不出哪里不一样。

他走得很慢，大概是照顾她的速度，她竟前所未有的自在，可能今天两人待了一天，也可能刚刚聊了几句大学的事，似乎适应了他身上的疏冷。

转了弯，到了一条小路。云致秋想要跟他说话，于是问了他想上哪所大学，江辰很快说道：“可能会出国。”

这个答案云致秋猝不及防，不过想想，这并不难猜到，轻哦了一声。

不由得想他正念高三，与他接触最多也只有一年，等他毕业回国，两人必然是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那时候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并肩走在白河村的小街小道上。

而他生命里会出现很多漂亮又优秀的女孩，恐怕要不了多久，她这样平凡的人他都想不起来吧。

她攥着书包带的手紧了紧，心里很惆怅。

到了家门口，“明天，过来找你。”

“那我进去了，再见！”

江辰看着她走进铁门里，听到里面上锁声音才转身走。

江辰回到家，走在自家院子里，看见客厅的灯还亮着，这个时间一般爷爷和阿姨早就睡下了，想起临走时爷爷那个眼神，心里有数了。

他推门进去，“回来了？”江文玺坐在主坐的太师椅上，不冷不淡地问道。

江辰嗯了一声，坐到窗户下面的小茶几前面。

江文玺笑了下，他倒是明明白白。

“知道我在等你？”

“知道。”

“知道为啥不？”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