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门口的桂花树落着细碎的橘红色花瓣和叶子，小小的叶思琪攥着被扯松的辫子，瘪着嘴从铁门里跑出来，刚看见熟悉的身影，眼泪就“唰”地掉了下来。

“呜呜呜……”

林顾嘉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蹲在她面前，掌心刚碰到她的小手，就被她牢牢攥住。

“怎么了。”他声音放得极柔，指尖轻轻蹭掉她脸颊的泪珠——

那泪珠滚过粉嫩的脸蛋，砸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

“呜呜呜……哥哥……呜呜呜……”叶思琪的哭声断断续续，鼻尖红得像颗小草莓，“他们、他们说我，不要脸……呜呜呜……我这么好看，为什么不要……呜呜呜……”

“我们思琪最好看了，哭成小花猫就不好看了。”林顾嘉失笑，食指拂去她的泪珠，牵起她的手往教室走，“是谁欺负我们思琪，我们找他算账。”

小思琪的步伐慢吞吞的，两只手都缠在林顾嘉的右手腕上，哭腔里裹着委屈：“他还抓我……辫子，我摔在地上了……呜呜……屁股痛痛……呜呜……”

这一说，林顾嘉就着急了，立马蹲下来翻看她前后衣服，又摸了摸她后背，语气急切：“摔到其他地方没有？”

“没、没有……”小思琪半拳放在眼眶下揉搓，偷偷睁开了半只眼睛。看他紧张的模样，突然张开双臂往他身上一挂，“呜……哥哥抱抱，呜……思琪累了。”

林顾嘉无奈又心疼，两手稳稳托住她的屁股，就这么抱着她进了幼儿园教学园区，还没进教室门，就听见屋里传出石破天惊的哭声，震得窗玻璃都微微发颤。

教室门虚掩着，一个小男孩坐在位置上嚎啕大哭，半边手臂蹭得通红，头发乱得像鸡窝，几本书散落在脚边。几个小朋友背着卡通书包，围着他叽叽喳喳，一瞧见林顾嘉抱着叶思琪进来，立刻好奇地围了过来，小皮鞋踩在地板上“哒哒”响。

林顾嘉拍打着叶思琪的背，温柔问她：“是谁推你。”

小思琪整颗头都埋进了林顾嘉的颈窝，泪水润湿林顾嘉的肩膀，小声呜咽着。

“大哥哥，你好帅呀，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小女孩蹦到林顾嘉的面前，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你抱着叶思琪做什么呀，你是她的哥哥吗。”另一个女孩问。

“对，我是她哥哥。”林顾嘉轻轻抚摸着叶思琪抽搐的背脊，目光扫过教室里的小身影，“你们知道是谁欺负我们思琪，推了她吗？”

“是大薯！”两三个小女孩齐声抢答，纷纷指着哭泣的小男孩，“不过思琪揍他了，他自己没理没脸皮，在哭呢。”

林顾嘉这才看清小男孩的模样——

不仅手臂红了，脸上还印着五根清晰的手指印，对称得像幅画，头发被揪得东一簇西一簇。

他抱着叶思琪的手臂顿了顿，没话说了。

林顾嘉轻拍了下叶思琪的背，怀里的小丫头拧了一下，晃了晃脚丫，脑袋还埋在他颈窝里不肯抬。

林顾嘉朝小女孩们笑了笑，腾出一只手从校服兜里摸出一把水果糖，糖纸在阳光下泛着彩光：“有人欺负思琪要帮忙哦，哥哥每天都会接思琪上下学，和哥哥说有糖吃。”

“好呀，好呀。”小女孩们立刻围上来，小手接过糖，甜甜地喊，“谢谢大帅哥哥！”

她们攥着糖，又跑去大薯那个男孩那边炫耀——

“羞羞脸。”

“打不过女生还哭！”

林顾嘉正准备把糖揣回兜里，跟前一只小手偷摸摸从他怀里探下来，摸了空，正好被林顾嘉抓进手心。

小思琪不满意地嘟嘴，刚才还抽抽嗒嗒的哭腔瞬间没了，讲话也利落清楚：“思琪也要。”

“给你留了。”林顾嘉捏了颗草莓味的糖塞进她嘴里，抱着叶思琪往外走，声音里带着笑意，“就你鬼点子多，知道装哭博同情。”

“那也是他先说爸爸妈妈坏话，说我坏话，还推我！”叶思琪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辩解，小手紧紧环住林顾嘉的脖子，抱得更紧了一些，“顾嘉哥哥……是不是生气了？”

“没生气，揍得好。”林顾嘉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发丝，“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你需要哥哥，哥哥无条件站你这边。”

时间一晃，当年的小丫头长大了。

叶思琪摁下语音，求了顾洛白。

其他三个人都吃得差不多，好奇地屏声等待。

“叮——”

刚发送，叶思琪的手机就响了一声。

她眼睛一亮，拍着桌子喊：“Yes！他回了好。”

“安然这招厉害。”慕伊诺心服口服，给苏染抛去媚眼，“下次你也试试。”

“啊……”苏染默默抽了张湿纸巾擦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我好像，不需要这招诶。”

慕伊诺直起腰，是个好学的，问：“为什么？”

“因为——”苏染说得云淡风轻，却透着藏不住的甜蜜，“简尘从来不会拒绝我提的要求。”

“好吧。”慕伊诺努嘴，点点头，“真情侣果然不一样，思琪仍需努力。”

“诶诶，人是真情侣，我们是上下属好吧，纯纯的老板和打工人关系。”叶思琪在旁纠正。

“是啦，你说啥是啥。”慕伊诺起身摸摸饱胀的肚皮，“咱走回去吧，消消食，明天我早八，命苦啊。”

“第一周你就有早八的课？”叶思琪惊讶地挑眉。

大三多是专业课，他们分两三个班上，她刻意避开第一节课，全安排在三四节或是下午，可以睡懒觉。

“一天的专业课，上下四节连堂。”慕伊诺哭丧脸，“幸好把奶酪给顾总养了，不然我连喂猫的时间都没有，真顾不过来。”

慕伊诺是艺术设计专业，专业课都是一天一天的排。

“真是辛苦你了。”叶思琪也起身，整理衣服。

四人并肩走出餐馆，往学校方向走。

夜晚的校园格外安静，路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晚风卷着桂花的香气，混着学生们的谈笑声。

叶思琪刚走到宿舍楼下，手机就震动了，顾洛白发来一份文件。

她点开一看，是份讲座大纲，下面还附了条消息——

「资料补充完整，周末发我。」

叶思琪狠狠捏了把手机，转头跟室友们哀嚎：“这回要成免费秘书了！”

楚安然拍了拍她背：“辅导员能平息风波，买卖也算不亏。”

不知怎地，她一改先前对顾洛白的评价，“顾洛白这人复杂，不过对你不错。”

叶思琪叹口气，抱着手机往宿舍走，一想起手机还是顾洛白的，呼喊道：“谁明天下午没课陪我去买个手机吧。”

“明下午我有课，周四下午行。”楚安然回。

“我去。”苏染在旁应声，“顺便看下最新的ipad，简尘说给我换一个。”

叶思琪啧一声，郑重其事和慕伊诺说：“这就是男朋友和男上司的区别。”

慕伊诺点头表示同意。

换好新手机，叶思琪心情美丽，任劳任怨。

叶思琪给辅导员发信息确认演讲主题，辅导员连连惊叹，什么都说好。

她顾不得其他事，上完课就专心致志给顾洛白配图。

例如案例那一栏，顾洛白简短的写了“嘉亿”和“海盛”，叶思琪却格外用心。

她找了嘉亿总部大楼的高清图，连玻璃幕墙的反光都透着精致；海盛的 LOGO 则特意截了官网版本，配色调整得更醒目，还在旁边加了个小小的对比箭头，直观展示两家公司的业务布局。

越找资料，叶思琪越觉得惊讶——

不过短短两周，海盛居然已经奄奄一息。

她翻着财经新闻，才理清脉络：海盛之前盲目加大综艺投资，还吸了一批散户的资金，以为能稳占市场；结果顾洛白直接釜底抽薪，把嘉亿其他板块的资金全注进传媒板块，硬抢海盛的核心资源，还故意拉大他们的投资缺口，短短几天就搞垮了海盛的资金链。

更狠的是，顾洛白压上了嘉亿所有资产，明摆着要跟海盛死磕，吓得其他资本连入局的胆子都没有。

“不愧是顾总，够狠。”叶思琪小声嘀咕，把整理好的配图发给顾洛白，顺便和他敲定讲座时间，就定在国庆放假前补课的那周六，也就两周时间。

辅导员得知消息，乐得合不拢嘴，直接把自己的工卡塞给叶思琪：“思琪啊，这事就全交给你了！借教室拿我卡刷就行，有需要随时找我！”

叶思琪面无表情做好宣传海报发给顾洛白，没两分钟，顾洛白的消息就弹了回来——

[顾德拜]：？

[叶菇凉]：顾总，您有什么意见？

[顾德拜]：那张照片删了

[叶菇凉]：哦，顾总给提供一张形象照不。

叶思琪用的是陆延发在微博上的顾洛白照片，她找遍全网也没发现合适的正脸，连财经报道的访谈也只有文字没有贴照片。

[顾德拜]：不放。

叶思琪噼里啪啦打字——

[叶菇凉]：为啥不放，您这张脸能吸引多少学生报名啊。

[顾德拜]：不需要

她真没做过不放嘉宾照片的讲座和活动，但嘉宾说不放照片还能咋地。她默默删掉照片，调整海报版式。

确认好海报上的时间、地点等信息，叶思琪就把海报插.入公众号推送里,链接好报名通道。

推送一放出来，后台的报名名额就立刻满了。

公众号粉丝立刻涨粉数倍，留言区直接炸了——

「是嘉亿总裁，顾洛白吗？不是同名同姓？」

「社会人士也想进去听，求旁听名额，有偿。」

「报名成功的姐妹求转让名额！价格好商量！」

叶思琪看着密密麻麻的留言，什么想法也没了。

好吧，还真不需要顾洛白的照片引流，单单 “嘉亿总裁 顾洛白”这个名号，就是自带流量的招牌。

叶思琪正整理报名表单，顾洛白的微信突然接连弹出——

「模板换一个，丑」

「封面字体，丑」

「P12，P14，配图，丑」

「P21，右下角文字，丑」

叶思琪盯着屏幕，差点把新手机扔出去——

啊啊啊啊啊！

她对着 PPT 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模板是简约商务风，字体是清晰的黑体，配图都是高清无水印的，文字排版也整整齐齐，哪里丑了？

可对着顾洛白的消息，她还是只能咬着牙回复——

「好的顾总，我马上改。」

她怎么忘了，刚去嘉亿实习的时候，顾洛白就挑剔得要命。

不仅挑食，审美还不好！

她做的PPT怎么会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