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基于这份巨大的“冤屈”和立下的“泼天功劳”,加上她“十年未归家”的悲情背景,省里大笔一挥,给出了前所未有的优厚补偿。

一份燕京市里的铁饭碗工作。

档案、户口、粮油关系,全部调回原籍燕京,工作单位也由燕京市方面协调安排,务必要妥善安置这一位“有功之臣”。

于是,在这个风雪除夕夜,在万家团圆的时刻,阮苏叶,这个被阮家人几乎遗忘的“白眼狼”长女,正揣着崭新的工作介绍信和户口迁移证明,踏着风雪,以一种谁也没预料到的方式,回到燕京市。

走到一半,争执声伴随着雪块被推搡落地的窸窣,从不远处一条黑黢黢的胡同岔口隐约传来。

阮苏叶的脚步只是略一停顿,那双清亮的桃花眼便精准地锁定了声音来源。

前方胡同岔口,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被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堵在墙角,背紧紧贴着冰冷的砖墙。

那女孩儿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即使在惊怒交加下,也透着一股子稚气未脱的萌态,此刻却像只被逼急了的小兽。

浑身炸毛。

“滚开!听见没有!臭流氓!再碰我一下试试?耍流氓是吧?我喊人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关依依的声音又尖又利,已经有哭腔,却努力撑出凶悍的气势,小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试图推开挡在面前那只不怀好意的手,但力量悬殊太大。

阮苏叶原本不打算管,末世看过太多乱七八糟。

退休养老第一条:少管闲事。

可关依依那副明明害怕得要死却硬要骂得对方狗血淋头的爆碳小模样,还有那精准踩在时代敏感词上的“臭流氓”、“耍流氓”,莫名戳中了她的点。

这种鲜活又带点莽撞的旺盛生命力太过罕见。

就在其中一个混混□□着伸手想摸关依依的脸,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小妹妹脾气挺烈啊,哥哥就喜欢……”时,一道高挑的影子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阴影。

“咔嚓!”

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刺耳。

那混混伸出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

他甚至没看清是谁动的手,剧痛就瞬间淹没了神经,杀猪般的嚎叫刚冲上喉咙,却又被一只冰冷的手精准地扼住脖子,硬生生憋了回去,只剩下嗬嗬的倒气声。

另一个混混反应稍快,惊骇地看到同伴瞬间被废,下意识就想扑上来:“操!你他妈……”

“砰!”

回应他的是快如闪电的一脚,正正踹在他左腿迎面骨上。

同样是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那混混连惨叫都发不出完整的一声,整个人就像被抽了骨头的麻袋,软软地瘫倒在地。

抱着断腿蜷缩成一团,疼得浑身抽搐,鼻涕眼泪糊满脸。

整个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关依依只觉得眼前一花,堵着她的两个大男人就像被拆散的破玩偶一样倒了下去,连声像样的惨叫都没能发出。

阮苏叶甩了甩手,仿佛只是掸掉了点灰尘。

啧,这身体还是太弱,踹一脚自己也有点麻。

她看都没看地上那两个瞬间失去战斗力的垃圾,更没理会墙角那个吓懵了的小圆脸,心里惦记着这个世界的除夕夜有大餐。

饿!

铁饭碗!

红烧肉!

阮苏叶脚尖一点,毫不犹豫地转身,像一道融入夜色的风,朝着家的方向疾步而去,只留下一个在雪地里迅速远去的、极其潇洒的背影。

“等等——”

关依依下意识地喊出声。

可那道身影没有丝毫停顿,眨眼间就消失在胡同拐角,仿佛刚才只是她的幻觉。

但地上那两个混混还在痛苦地呻吟蠕动,彻底失去了威胁。

寒风卷着雪花灌进脖子,关依依打了个激灵,突然,一股记忆如洪流猛地冲进她的脑海。

【……除夕夜……被流氓堵在胡同……拼命反抗……头被打破了……衣服也撕破了……片儿警王叔赶到……送她去医院……】

【……陆文斌赶来照顾……感动……】

【后来后面,陆文斌搂着阮梅花嘲讽她:“一个被流氓摸过的破鞋,也就我大发善心收了你……”】

【……忍……为了女儿……忍了一辈子……憋屈到死……】

无数清晰的画面、刻骨的情绪、冰冷绝望的文字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

这个世界竟是一本书。

而她关依依,就是那个被命运捉弄、被极品家人吸血、被渣男贱女背叛、憋屈一生的冤种女主,末尾的打脸三章还靠闺女。

“啊!”

关依依抱着头,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尖叫,剧烈的信息冲击让她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

前世……不,书里的轨迹,明明是她拼死反抗,和流氓两败俱伤,才勉强撑到片警到来。

那个救了她、瞬间解决掉两个流氓的高个子是谁?!书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依依?关依依!是你吗?怎么回事!”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手电筒的光束冲了过来。是片儿警老刘,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警察。

老刘是关依依生父的老同事,一直对她多有照顾。

关依依强忍着脑海里的剧痛和混乱,抬起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和惊魂未定,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书里那个女主“关依依”绝对不会有的冰冷、锐利、疯狂。

她指着地上那两个混混,声音沙哑却清晰:“刘叔,他们……他们耍流氓,想欺负我!”

“混账东西!”

老王气得胡子都抖了,狠狠瞪了地上两人一眼:“铐起来!等下让卫生员给看看,然后给我好好审。”

他仔细打量关依依,除了头发衣服有点乱,脸上沾了点雪,似乎没明显外伤,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依依,真没事?吓坏了吧?走,叔送你回家。”

“谢谢王叔,我真没事。”关依依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

她此刻心乱如麻,不想回家面对那对逼她嫁人的继父亲妈,但没办法,她没有家!

“就是刚才有人救了我,动作特别快,打倒了他们就走了,就是……我都没看清是谁。”

关依依也不是完全没看清,恩人头发又长又潦草,个子高,皮肤很白,瘦的脱相,哪怕她轻微脸盲,也能一眼记住这个大眼骷髅。

但这两个混混伤的太严重,她不想拖累恩人。

老刘一愣,和年轻警察对视一眼。看着地上那两个混混扭曲的手脚,这下手也太狠太利落了。“没看清?男的女的?长什么样?”

“好像特别高,穿着旧棉袄……动作太快了,路灯又暗。”关依依努力回忆,却只描述模糊印象,说的都是真的,但重要信息隐去。

至于混混,一个已经胡言乱语叫鬼,一个哀嚎痛,于是俩警察判断:可能是名偷偷返程男知青。

这男的有点狠啊,下手这么重,怕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这年代,做好事还没有那么一定追责,人没死,他也不去问那人是谁。

老刘皱了下眉:“依依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人跑了就算了,你安全最重要。走,先送你回去,大过年的,你妈该急死了。”

关依依被老刘护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继父家的方向走。

雪还在下,冰冷的风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惊涛骇浪。

她不知道书的内容是不是真的,但刘叔他们的确出现了,假如书里的情节是真的,那她悲惨的未来肯定也是真的。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面有一支生父留下的旧钢笔。

书里,这支钢笔后来被陆文斌“不小心”摔坏了。

如今还在。

一切还来得及。

老刘领着关依依刚走到筒子楼黑洞洞的楼道口,他们住依旧,里面就隐约传来关依依生母林妱娣带着讨好和不安的声音:“常征,你看依依这丫头,大过年的跑出去这么久,真不懂事,待会儿回来你可别说她,小姑娘家脸皮薄。”

一个中年男人不耐烦的冷哼响起:“脸皮薄?我看她是翅膀硬了。女娃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点嫁人安分过日子才是正经,老陆家条件多好,人家文斌父母都是厂干,年纪也才二十,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我看她就是欠收拾。”

这话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关依依的耳朵里。

书里那些憋屈的记忆、继父常征刻薄的嘴脸、母亲林妱娣懦弱的附和都不断涌上心头,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为了“家和万事兴”、为了母亲脸色而步步退让的“关依依”了!

“刘叔,”关依依猛地停住脚步,声音不高,在寒冷静寂的楼道里却异常清晰,“您知道我生父关振国同志牺牲后,留下多少抚恤金吗?”

老刘一愣。

他作为关振国的老战友、老同事,对这事门儿清,他配合地大声道:“知道,一次性抚恤金五百块,另外每月还有十五块的烈士遗属补助,发到你成年工作为止,这笔钱主要用于你的生活和教育。”

关依依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自家那扇薄薄的木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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