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柚笑道：“你们说得对，这儿子要不得，以后肯定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所以我把他分出去了。”
“分的好，葛姐这样做真爽气。”
“还是你家老大有出息，没了电子厂的工作，还能重新在玩具厂找份工。”
“玩具厂的工作虽比不上电子厂铁饭碗，但也是国家管控开的，转正后除了工资，也是给发票的。”
几人一通安慰，很快转移了话题。
这时李老二哼着小曲，刚从外面回来。
葛柚看见他，突然横恶趣味，“站住，过来叫人，吱个声。”
李老二土里土气挠头，头次见这场面，一脸懵：“娘吱啥声？”
葛柚提点他：“这几位都是来家里玩的，问声长辈好，打个招呼。”
李老二满脸糗，娘她什么时候讲这规矩了。
“……大姨大娘好。”声音如低蚊。
崔婆子笑眯眯道：“这孩子教的好。”
葛柚知道李老二的浑性子，不做评价，恶趣味得到满足，放了他。
以前人人骂的混子，突然被夸，李老二红着脸，狗怂逃回里屋。
严梅青刚给孩子换完尿片：“去哪了，天天天不着家。”
李老二回屋后才慢慢自在起来，嗡声道：“去人民公园了。”
严梅青抱怨道：“你就不能在家多呆一会，替我带带孩子，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李老二没骨头似的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带孩子是你们娘们的事，老子天天去人民公园，也不是白去的。”
李老二把今天卖爆米花花的事和严梅青说了，转动脑筋道：“我想在公园卖爆米花，这事要不要跟娘说。”
严梅青心眼子转动道：“先不跟娘说，你才卖几个钱。”
李老二想也是。
第二天李老二让周丽做了更多的爆米花兜去公园。
今天公园多了不少活蹦乱跳的孩子，跟在爷爷身边等卖爆米花的人来。
这些孩子尝过爆米花花后，一整个爱上，饭都不吃就要吃爆米花。
李老二一来就被调皮的孩子团团围住，刘老头心疼小孙子，手松买了两袋，一袋原味的一袋焦糖味的，赢得小孙子嘴甜叫爷爷最好。
公园里几个闲逛处对象的小情侣，看见热闹，也买了一包一起甜蜜分享，一口爆米花，一口冰汽水，别说还挺搭。
李老二买完又跑回家拿了一趟拿爆米花，这一天下来赚下了不少钱，回家的路上走路都踩风。
夜里李老二关上门和严梅青一起数钱，足足有六块多，夫妻俩嘴角疯狂上扬。
李老二每天一大早出门，中午回来一趟，下午又出去。
葛柚不知道她在干嘛，问了一句老二媳妇。
严梅青遮掩道：“老二说他在人民公园在和人学下棋。”
葛柚没再多问，只有李老二别出去偷摸狗盗惹是生非就行。
家里的玉米粒用完，李老二消停了两天，蹲在家里偷懒。
这几天李老二卖爆米花挣了不少，有三十多，严梅青看不得他闲着，怂恿道：“老二你要不回村里买点玉米回来。”
李老二一想也对，生意这么好，不能闲着。
玉米不好吃，李家村种玉米的不多，家里养畜牲的才会种一些。
李老二回到李家村用一斤一分钱的价格，收购了三十斤玉米粒，狗狗祟祟的搬进里屋。
正巧被葛柚碰了个正着，李老二偷感太重，不得不引人怀疑。
“李老二你要是再敢做偷鸡摸狗的事，我指定把你分出去。”
李老二舔着脸，讨饶道:“娘你咋不信我要学好，咱家人都喜欢吃爆米花，我这才回李家村买了几斤回来。”
葛柚看真是玉米，没再敲打。
第二天李老二一大早又出门去了。
葛柚早起洗漱完，对周丽道:“妞妞妈我早上想吃红糖鸡蛋，多放点糖。”
周丽为难道：“娘家里的五包红糖都用完了。”
“咋用这么快？”
周丽解释道：“老二最近天天请下棋的棋友吃爆米花，用糖也费些。”
李老二可不是什么大方性子，葛柚一想，就猜出他在人民公园偷着卖爆米花。
葛柚想了想，让周丽再做两锅热乎的爆米花，装好拿着去了公安办公室。
小季公安一看她来就热情倒水迎接，这个葛同志简直是他的幸运神。
上次他们配合市里公安破获了偷盗案，被市里嘉奖了十块钱工资，又被局长当着全局夸了一顿，可谓出尽风头。
“葛同志，你这次来是又有什么案子要报吗？”小季公安期待道。
葛柚摆摆手示意没有案子，“我这次来是来感谢的我们的公安同志，上次多亏了小季同志，布票贵没法做旌旗，这是家里用玉米粒做出来的爆米花，不是啥稀罕物，你们都尝尝。”
人人都怕进公安局，这还是第一次有百姓上门感谢，公职人员都有纪律，但也不事事死板，知道是玉米粒做出来的后，忍不住围了过来。
“这真是玉米做出来的吗？太好吃了！”
“又香又脆，真好吃！”
“再给我分点！”
葛柚给小季公安留的一小包爆米花专门用了红糖做出的焦糖味，大伙吃的是原味但量大，不是她分出个好歹，而是这个年代红糖稀有，这么大量的都做红糖味的太高调了，这些人民公仆吃出来，不会收下这份好意。
小季公安尝了后，一脸被惊艳到。
葛柚故意寻问道：“小季同志你觉得怎么样，能不能在城里做点小生意，卖个这个爆米花?”
小季公安皱眉，缓慢道：“现在政策已经松动了，但是没办法，规定没有那么快变化。上面领导已经在商量开放个体户了，说不定过两年就可以做小商贩了，葛同志不妨再等等。”
葛柚点头，“知道了，多谢小季同志提醒，我家在城里租了房子，就在新中街，有空来家里吃饭，你嫂子做的红烧肉比食堂里的还好吃。”
小季公安笑容真心，但婉拒道:“我们都是人民公仆，哪能到百姓家白吃白喝。”
……
葛柚从公安局出来，直奔人民公园去抓李老二回家。
才几天没盯着，李老二又给她搞事。
正好看见人民公园门口卖汽水的男人往举报所里的方向去。
葛柚眼睛一动，跟在他身后，在人进去前，把人拦下。
男人一眼认出眼前的老婆子，这个老婆子买汽水大方的很，一买就是好几瓶，是他的大客户。
葛柚装作不知道他要干嘛，“小老板这是要去哪儿啊？我正打算去公园买几瓶汽水呢，正巧遇见，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你给我送家里呗。”
男人一听，脚步定住，“你要多少?”
葛柚道:“要四箱有没有。”
男人一听她要这么多，立刻答应给她送。
葛柚闲聊道:“你家生意这么忙，怎么有空出来闲逛，留你媳妇一个人卖汽水，不得忙死。”
男人放松警惕，诉苦道:“最近公园里有个卖爆米花的，抢了汽水的生意，我媳妇一个人就能忙的过来。”
葛柚安慰他道:“爆米花有啥好吃的，我就喜欢喝汽水，你跟我说这卖爆米花的长啥样，说不定我认识。”
男人形容了一番李老二的长相，中间掺杂了不少主观鄙夷谩骂。
葛柚听后，装出一副认识的模样，“我知道这人，他就是个混子，认识不少城里的流氓，我们那片的都不敢惹他。”
“上次惹他的人被他打了闷棍在医院里趟了好几天，最后也没抓到人，大家都知道是他搞得，就是没个证据，你说气人不气人。”
男人听后神情凝重，害怕道:“这咋办，我惹不起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抢我家生意，我这生意当初为了□□明可是花了不少钱。”
葛柚一拍大腿，正义凛然道:“我看你也不容易，我有几分本事，你汽水便宜我几分钱，这事我给你办了，保证不让他继续在人民公园卖爆米花了。”
男人一副感恩戴德，四箱汽水给便宜了三毛钱，还给亲自送家里。
等人走后，葛柚立刻让严梅青把李老二给叫回来。
严梅青不太情愿，道:“娘啥事啊？老二在人民公园下棋呢，叫他回来干啥。”
葛柚气的不轻，劈脸骂道:“我看你是掉钱眼里了，这么大的事都敢瞒着，李老二投机倒把你是不是早知道，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真是一对糊涂蛋！”
严梅青知道娘已经知道老二偷偷卖爆米花的事了有点心虚，但李老二最近挣了不少，她不服气道::“我知道和老二瞒着挣点钱不对，但现在不少做小生意的小卖部，不也没事吗？”
葛柚闭了闭眼，忍气解释:“国家还不许小商贩经营，被人举报了依旧按投机倒把处置，你看到的那些光明正大卖东西的，那都是开过证明的，不怕人举报，还不快去，难道你想老二坐牢，自己带孩子?”
严梅青这才知道怕，“娘我错了，这就去叫老二回来。”
葛柚叫住她，“回来的时候避着点人。
严梅青抿了抿嘴，忍住眼泪打转，真的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
李老二一路上听了严梅青的话，吓出一身冷汗，他差点就进去了。
一回家李老二，二话不说就跪下去了，“娘我错了，我不该投机倒把。”
严梅青见婆婆没说话，也跟着一起跪下，“娘我也错了，我不该不拦着老二。”
葛柚在屋里吃着葡萄压惊，任由老二夫妻俩一直跪着。
李建军下班回家后，看见李老二夫妻俩一脸衰相，人还跪着不起，周丽三言两语给他讲了清楚。
李老二投来求救的目光，“大哥你替我跟娘求求情，我真的知道错了。”
李建军深叹一口气，“老二你也老大不小，以后少让娘操点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