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柚抬头，暗光处走来一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

“同志你的花我全要了。”

来了一个大客户，葛柚:“多肉不是花卉，也要吗？”

中山装年轻人犹豫了一下，目光扫过小盆多肉，点头道:“全部都要。”

葛柚看他不像差钱的，多问了一句，“买给媳妇的?”

中山装年轻人道:“替领导夫人买的。”

葛柚听了，想到美团优选上还有很多日常个护清洁用品，正适合这类富太太。

于是从蛇皮袋里掏出一支香橙味的润手霜给中山装，“你买的多，免费送的。”

中山装道:“多谢。”

等人走好，葛柚捡起空当当的蛇皮袋折起，拿在手里，往宾馆方向走。

今天摆摊的东西全部买掉了，一晚上赚了了小几百，葛柚打算明天就去友谊商店，把自行车拿下。

回到宾馆，葛柚率先洗了个热水澡，褪去一身的疲惫。

然后疯狂下单一堆零食，躺在零食堆里吃吃喝喝。

第二天，葛柚吃完早餐，直奔友谊商店。

凤凰牌自行车专卖店的销售人员热脸相迎:“同志进来看看，可以随意挑选。”

葛柚看了一圈，都是经典大单杠，来个矮个子女同志都伸不上腿，最后选了一辆女款，比男款小了一个码。

没等葛柚讲价，店员就主动优惠，抹去了五块钱，以265的价格成交，还送了一把自行车的锁。

葛柚推着刚买的自行车，慢悠悠路过飞鸽牌专卖店，正巧与昨天的专卖员来了个眼神对视。

葛柚瞪着新买的自行车，慢悠悠的在街道上骑行，漫无目的的闲逛，体味独属于这个年代的风土人情。

要是能有一个摄像机就好了，定格在街角，人群就更好了。

葛柚停下，手指在美团优选上滑动，居然真有一款拍立得，而且价格便宜才两位数，果断下单。

停在十字街口，一帧一帧的定格在相片上。

穿着普遍蓝 绿的人群，洋溢着朴素的笑容。金色五角星的建筑，林立的电线杆，呼啸而过的红色公交车……

拍立得镜头一转，突兀的闯入一个独立无助的母亲带着孩子，女人嘴角皲裂，面容愁苦。

杨晓芸！

她怎么在这?

杨晓芸也木愣的看了过来，看到葛柚时，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旁边刚好有个茶馆，葛柚把杨晓芸母女俩带了进去。

“老板要一壶红茶和一份点心。”

“同志，我们店有绿豆糕和江米条，要哪样?”

“都要。”葛柚看母女俩像两天没吃饭的。

杨晓芸像渴了两天，猛灌了一壶茶水，先拿给女儿一块江米条，然后才顾自己。

母女俩吃得狼吞虎咽，葛柚给她们又泡了一壶红茶。

等俩人缓过来，杨晓芸流着泪，带着女儿就要下跪，“婶子谢谢！您真是个好人。”

葛柚把人按住，寻问道:“怎么回事？”

杨晓芸哭诉道:“孩子她爸给错了地址，我们娘俩没找对门，手里的钱又不够用花销，这才……”

男主大哥回城却留了一个错的地址，心里想什么，不言而喻。

杨晓芸在他家里大概就是暖床乡下女人，根本就没想过往家里带。

葛柚皱眉问道:“你觉得她是有意的，还是真的给错了地址。”

杨晓芸沉默不语。

想起男人自从回城后就从来没给家里回过信，这两天她顺着地址一遍遍的寻问路人，得到的是一次次的绝望。

葛柚替她叹了口气，道:“去找公安吧，把事情讲清楚，让他们替你找。”

杨晓芸犹豫，“我男人单位会不会知道，对他的工作有没有影响。”

都这时候了，还在为一个渣男着想，葛柚没见过这么蠢的，恨铁不成钢道:“你不找公安，能怎么办？”

杨晓芸懦懦道:“婶子能不能麻烦你…”

葛柚冷脸，不等她说完:“不能！”

“我和你非亲非故，凭什么一而再的帮你。”

杨晓芸鹌鹑一样，闭了嘴，过了一会，才下定决心开口道:“我去报公安。”

葛柚本想结账离开，屁股又坐了回去，冷脸开口道:“想好了?”

杨晓芸坚定道:“想好了，我知道他不想要我，可总得给我一个说法。”

葛柚本不想多管闲事，可看到母女俩可怜嗖嗖的样子，终究是不忍心。

于是骑着自行车带着俩人送去了公安局门口。

公安局门口，杨晓芸得知葛柚要走，像失去了主心骨，无助的捏着葛柚的袖子，“婶子能不能陪我进去，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葛柚心一软，领着人进去了。

杨晓芸磕磕绊绊的把事情讲清楚。

记录员停下笔，道:“留下居住地址，寻到人后好通知你们。”

杨晓芸局促道:“我没有住的地方。”

葛柚插嘴道:“她也是可怜，真的遇到了难处，还带着孩子呢，能不能安排住在招待所。”

记录员没有先答应，打开册子查过后，皱眉道:“最近来市里寻亲的人不少，招待所已经住满了。”

葛柚:“……”

…

母女俩站在宾馆的门口，四处观察，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

葛柚熟门熟路的走到前台，道:“在我隔壁，开一间房，先开两天的住宿。”

前台快速开好房间，递出钥匙。

葛柚带母女俩进了隔壁房间，教了一遍怎么弄。

随后目光扫过杨晓芸的脸，其实杨晓芸生得不错，五官端正娟秀，就是一副晚娘脸拉低了样貌感观。

葛柚不知道宾馆的安全程度怎么样，把钥匙给她后，叮嘱道:“夜里把门顶好，不认识的人半夜敲门不要开。”

杨晓芸借过钥匙，感激道:“就算孩子爸……我回老家种地挣了钱也会还清的。”

葛柚听了她的话，没说什么。

原本的骑行计划被打断，葛柚窝在房间吃零食，欣赏今天拍到的照片。

等到了晚上，葛柚敲响了杨晓芸的门:“我有事出去，你有事就去找前台，或者打房间里的电话。”

说完目光扫过杨晓芸腿上的挂件，转身从她的房间里拿出两盒泡面和一桶牛奶。

“这是泡面，用热水泡开，放入里面的调料包，五分钟后就能吃了。牛奶打开直接喝，不能放超过一天。”

杨晓芸道:“婶子放心吧。”

葛柚去了夜市，看见昨天摆摊的地方站了不少人，像在专门等她。

脚步拐了一个弯，偷摸寻了另一暗处，快速把提前选好购物车的物品付款。

今天工人阶级的摊位，上新了鸡肉和鱼类中产阶级的摊位，上新了计算器和闹钟。富人喜欢的绿植，也摆了更多的种类。

她还没摆好，那群人就寻来了，精准定位似的。

冲在最前面的还是昨天第一波工人阶级的三位女同志，这次又多带了两人。

“同志你终于来了！我一闻见花香就知道开始摆摊了，今天拿十张票换。”

葛柚接了票，对她道:“一张票换一样东西，你自己拿十样吧，今天上新了鸡肉和鱼类。”

她身后的女同志也纷纷掏出手里的票，葛柚接了票，就看着她们拿。

她们收获满满的离开，后面又涌进来一群人，哄抢着。

不到半小时，肉类全部抢尽，又开始抢粮食。

葛柚看得直佩服，太能抢了，她的摊位像开了赈灾粮铺。

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的男的，没挤过人群，最后一个，看着空荡荡的摊位，略有不甘道:“没有了吗？”

葛柚抱歉道:“都抢走了，要不您明天再来。”

男人严肃脸，看起来像某个单位的领导，“你这个摊位要摆多久?”

葛柚道:“再摆明天最后一天，要想抢肉，明天可要早点来呀。”

男人脸色缓和，渡着步走了。

等人走了，葛柚才看见卖小人书的摊主，不知什么时候把摊子支到她旁边了。

对方频频看过来，葛柚上去搭话道:“我前几天还在你摊上买过书呢！”

卖小人书的摊主开口道:“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

葛柚一脸懵，“谁？”

卖小人书的摊主，吐道:“管夜市的大队长，我们看见他就得跑。”

葛柚:“?！！”

卖小人书的摊主继续道:“还好他今天没带人来，穿的是便服，好像是专门来抢你摊上的肉的，这大队长也得生活不是，只要是个人都爱吃肉。”

葛柚:“……”

她现在追上大队长，把肉送出去还来得及吗？

葛柚拿出一个闹钟，送给卖小人书的摊主，感激道:“多谢提醒。”

卖小人书的摊主高兴的接过闹钟，竖起大拇指，调侃道:“高级货！大妹子真是个局气人！”

葛柚好奇道:“你怎么不用票换肉?”

卖小人书的摊主笑道:“我家没有工人上班，全家老小就靠我卖小人书的微薄收入过活。”

葛柚听了，转身从蛇皮袋里拿出一条鱼和一块肉，递给他。

“拿着吃吧，不用票。”

卖小人书的不要意思要，但又舍不得到手的鱼肉，要不闹钟还回来。

葛柚道:“送出去的就没有收回的道理，我们两个摊主挨得近，多帮忙照看一二就行。”

卖小人书的摊主听了，收下闹钟，非要送给葛柚一套西游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