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宴皱眉，转身回到神子所在门口。

门忽然开了。

子宴连忙道：“神子，可是打搅到您了？”

神子摇头：“去楼上看看。”

子宴觉得神子虽然不说，但是肯定是晓弄的动静打搅到神子了。

他心里还是觉得晓这样张扬不应该。

这个晓到底是谁？

会不会是别有居心？

神子是不是知道什么，所以才会容许晓留在身边？

晓看起来一点也不老实，反而很危险，以后要怎么跟他相处？

子宴想得入了迷，回神时被自己的顿步吓了一跳。

他差点就要撞到神子，虽然以他的习惯并不会如此，他仍是有些心惊。

“在担心晓？”神子微微走开两步，偏头看他。

“属下担心他对您不利。”

子宴没有隐瞒的想法。他并不是因为嫉妒晓，只是单纯地对未知的晓感到不可控。

“不用担心。”神子站在栏杆前，从千星阁的最高处凭栏眺望。

整个神殿用银色的锁链吊起，在此处看起来越发壮观。

神子看了一会儿才又转到对他道：“来。”

子宴依言上前，走到神子身侧靠后。

忽然，他的手被牵起，他被拉得上前一步，直到他靠近栏杆，站在神子身侧。

他愣住了，连拉着他的手松开了都没意识到。

“神……神子……”他的呼唤都犹豫了。

“看。”神子指了指下方。

神殿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呈现在他面前，子宴觉得神殿好像很大，又好像小了些。

神殿在他心里的形象，不再那么高不可攀。

子宴望得有些出神。

千星阁上，除了风声，四周都很安静。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低头低声道：“多谢神子。”

神子摇摇头。

忽然，一道目光从下方直射过来。

神子低头，与这道目光对视。

是晓。

子宴也注意到了。

晓在凝望神子。

晓一身黑衣，平凡的脸因为距离而有些模糊。

可那双黑瞳，却一下子挤入人的眼睛。

即使相隔甚远，也让人看到了里面纯粹的黑。

一瞬间，子宴有些脊柱发麻。

晓甚至没有看自己，目光就如此有穿透力。

而被晓注视的神子，却毫无异样。

神子只是点了点头。

那种紧迫的目光就消失了。

子宴甚至觉得晓露出了淡淡的笑。

很浅很浅。

他只能从转为无害的被注视感中窥见一斑。

晓离开了。

神子在阁顶坐下。

子宴自觉地为神子泡茶，递到神子手边。

神子接过，只是抿了抿，便放下了。

神子对品茶并不感兴趣。

子宴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们都默认神子是不需要进食的。

到许多长老那个层次，就已经不需要了。

更何况在半空展现出强大血月力量的神子。

但神子……真的不需要吗？

“神子，您真的不用吃点什么吗？”子宴再度确认着。

神子看向他，没有第一时间摇头。

那猩红的目光似乎落在了他的……脖颈上？

一股巨大的凶险感笼罩住了他。

子宴汗毛倒竖，却极力克制着这种感知。

神子应该不会伤害自己。

就算真的发生什么，身为信徒的他难道还要反抗吗？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神子？”子宴试探着呼唤。

这次，神子摇了摇头，移开了目光。

“不用。”

威胁感一下子被解除，子宴自己都没留意，他松了好大一口气。

他不想深究神子忽然产生的威胁感。

只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空气安静下来。

神子微微阖目，似在休息。

子宴便站在一边，默默地想着事。

……

楼梯传来脚步声。

子宴抬眼，朝楼梯口走去。

看到是晓，子宴松了口气。

他转头对睁开眼的神子禀报道：“神子，是晓。”

晓站上阁楼，朝神子走来。

“神子，属下回来了。房间已经收拾完毕。”

神子点点头，谁都看得出来，神子并不在意这些外物。

晓也不在意神子这种态度，他走到神子膝边蹲下，轻声道：

“神子不妨下去歇息试试。”

晓的瞳孔很深，黑漆漆的，本应很吓人。

可当他认真仰视着面前的少年时，就好像是他的世界里只有神子一人。

这副姿态一点也不谄媚，相反，这肉眼可见的专注和虔诚令人动容。

就连子宴看了，也觉得晓是真的把神子放在心上了。

可这不是很奇怪吗？

神子救了那么多人，只有晓表现得这样贴近神子。

好像他早就见过神子，并且熟识。

子宴越来越怀疑晓的来历，可他觉得自己不应该主动揭穿。

还是保持现状好了。只要晓没有异心。

面对晓的提议，神子往阁楼外面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对晓点点头。

晓的嘴角勾了勾，慎重地牵起了神子放在膝上的手。

子宴：……？！

尽管晓的动作很慎重，子宴仍觉得此举冒昧。

神子……

行吧，神子没表示，他就当看不见。

他看着晓牵着神子的手下楼，自己则默默跟了上去。

回到神子的房间，子宴没有直接停在门口，而是跟着进去了。

他要检查下，晓到底做了什么改动。

房间确实……变得顺眼了许多。

如果说之前的房间是冰冷的整齐和华丽，现在则多了许多人气，很容易让人放松。

房内摆了新鲜的花盆，一朵花插在琉璃瓶里，被放在桌子上。

书架堆了一些新书，不只是之前少量的神书，还多了别的门类。

拉开衣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一排衣裳。

一半搭配繁复的白色，三成样式不同的黑色，还有两成蓝、青、墨绿等杂色。

晓怎么会这么准备？

明明神子更适合黑色。

就像此刻，黑色鸦羽般的衣袍柔顺地垂在神子的脚边。

纯正的黑，适配神子身上无可掩盖的阴煞之气。

白色怎么能行呢？

子宴检查完，对晓短时间内就做了那么多改动暗自佩服。

他有点相信晓是真的什么都会了。

他看向神子，忽然觉得神子落在晓身上的目光有点特殊。

就好像……

他一时说不上来。

“神子，有什么要改的吗？”晓问。

神子看着晓，摇了摇头。

这次摇头，不再是之前那种对外物不在乎的态度了。

而是无话可说，没有什么要改。

子宴明白了，刚才神子的目光，不再像是第一次认识晓了。

至此，晓对神子的态度和神子看晓的目光，好像有了一个共同的来源。

那是他不知道的过去。

子宴心中微微颤动，他发现了神子和晓的秘密。

不，不算是秘密。

晓没有想过要完全地遮掩。

不然不会做得这么明显。

“神子，属下有话单独与您说。”晓对坐在椅子上的神子道。

子宴看了晓一眼，又看向神子。

神子对他颔首，他默默退了出去。

神子看向晓，晓缓缓道：

“神子，属下还有一个秘密未曾告知。”

晓弯下腰，忽然凑近神子。

“其实，属下的血很特殊……”

晓靠得有点太近了，神子正要推开他，就听到晓诱惑的声音：

“喝了有好处，神子要试试吗？”

晓的话音落下，一股浓郁的香气忽然从晓身上冒出，像是忽然被释放，猛地直扑神子的鼻尖。

神子瞬间红瞳倒竖，如同他父亲的眼睛那般。只是二者颜色不同。

那本来推在晓肩膀上的手一把扯过晓的衣领，将晓的身子扯低。

晓被拉得差点跌倒，但实际上，他的一只手稳稳扶着椅子把手。

他偏着头，将因紧绷而冒出青色血管的修长脖颈刻意袒露在神子面前。

他保持着艰难站立的姿势，好方便神子下口。

神子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就扯着他的衣领，一口咬在了他的颈侧。

皮肤被咬穿的瞬间，晓只是眼睫颤了颤，连神色都没变。

鲜血逐渐被吸入少年的口中，滚下喉管，晓的神色反而越来越轻松。

他的眼中显出点点的笑意，有一丝吊诡的满足。

房间里异常寂静。

只有细微的吞咽声昭示了这里正在发生点不寻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