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乱炖,瞧不出有什么食材的一锅大鹅,朴实大个的花卷。
满是蛋白质的皮软糯非常,轻松脱骨的鹅肉,还残存的油脂夹杂在丝丝缕缕的肉丝间,滑入口中。
新鲜的鹅肉,在恰到比例配料的作用下,腥臊味驱散,将鹅肉的肥美展现出来。
花卷蒸好后,真像绽开的花朵,露在外头的褶皱间,紧贴的葱花散发出阵阵香味。
撑开的面团,星星点点的杂粮,甜香隐藏在小麦香气背后。
闫洋咬下一大口,发酵后的气孔往嘴里排出热气,葱香从鼻腔一直到大脑,晕晕乎乎的。
更别说这样蓬松的花卷沾上浓郁的汤汁,软韧的皮被浸透,染上浅褐色,趁汤汁还没滴落的时候嚼下。
肉包贴近馅料的那面,带着点嚼劲的口感,配上浓郁的肉汤。
变沙的土豆泥,脆爽的菜干,爽滑的粉条,除了夹菜没人抬头。
耿老太太吃相优雅,面前也堆了不老少骨头,全是不费牙就能吃的菜。
闫妍跪坐在炕上,勺子不好使,那就用手抓住伸出来的骨头,用力吮吸,整根鹅翅膀都进嘴里。
边月敞开肚子,一手抓着个花卷,另一手筷子不断夹菜,嘴没听过。
“啪嗒-啪嗒-”
外头的雪似乎又大了,满满一碗热乎的大鹅,暖得人全身心舒服。
灶里余下的柴火也还在燃烧。
“好吃合口不?好久没炖肉,也不知道手艺还在不?”
耿老太太最先放下筷子,满眼欣慰地看着闷头吃的晚辈们。
“好吃!”
异口同声,哄得老太太越发开心,到灶前又烧了甜水。
那吃到最后,感觉嘴都被黏住了。
“砰砰—”
闫峰拢拢军大衣,冲手心哈了口热气,很快隐入黑暗中。
帽子上的雪化掉,额前的发丝被雪水打湿。
心里还在打鼓,原本因为焦急而消退的近乡情怯,这会儿猛地回扑。
面前的小院亮着灯,却没人来开门,反而让他更加心急。
“这日子真的谁来都不换!”
边月豪饮下一碗糖水,啧啧称叹。
[有没有饭搭子,咱一块吃铁锅炖大鹅。]
[同求,一个人真吃不完。]
“哼,这话你要去年听见,指不定嚷嚷呢!”
刘婶帮忙收拾好炕桌,茬了身边同在洗完的边月一句。
三小孩把骨头丢在三花面前,津津有味地看小猫进食。
“砰砰—”
“嗯?”
闫妍最先发觉不对,拉扯着她哥的袖子。
“砰砰—”
“娘,外头有人!”
闫洋竖起耳朵,确认那无疑是自家门前的敲门声。
“这会儿,哪个没事干的上门,别是上门讨饭的吧?”
边月把沾水的手在毛巾上擦干,走过泥泞的小路,打开了院门。
闫峰下半张脸被立起的领子挡住,只露出清亮的双眼,在背光的门口,好像也发着光一般。
[嗯?主播啥时候背着我们找男人去了?]
[说话的只要荣华富贵,不要一丝真情呢!]
[害,咱主播现在也算是有钱人了,找点帅哥咋了?]
[就是,找男大去,年轻又帅气那种!]
[不对劲,为啥这俩一声不吭,我还觉得有一腿。]
“娘!——”
闫妍着急地跑过来,后面跟着俩跟屁虫,还有守在新炖的羊汤前,迟迟没听见动静的刘婶。
“娘?”
“叔!”
有些沙哑的声音,和闫洋惊诧地童声同时响起。
“闫峰?”
刘婶离近才在微弱的灯光下,认出人。
“回来了!嘿,你俩老夫老妻还跟小年轻似的杵门口不让走啊?这外头冷的,进屋说话去!”
拥堵在门口的一堆,很快退回在小屋中,耿老太太迷蒙困意地听见些动静,还以为是离开的刘婶,盖上被子睡觉。
“你...咋搁外头傻不愣登地敲门,喊一声也成啊,没冻坏吧?”
边月有些不适应地从炕柜里抽出一条新毛巾,还不如处对象那会儿大大方方。
“咳,喊了,没人听见。”
闫峰接过毛巾,把湿漉漉的头发慢慢擦干。
“叔,不是,爹,你真是我爹啊?”
闫洋还没从刘婶叫出名字那会儿走出来,屁股上还隐隐作痛呢,双眼瞪大。
“娘~”
闫妍躲在边月背后,有些好奇地观察面前的陌生人。
[?所以闫洋在路上随便扯了个人认爹,竟然是亲爹?]
[主播悄悄吃这么好的?]
正在擦头发的闫峰有一副好皮囊,棱角分明的五官,坚毅可靠的目光,让人心生好感。
“嗯。”
“我也没乱认爹,你咋在外头呆这么久,家里要不是有我在,哼。”
闫洋在洗脸的间隙,闭着眼睛,自觉骄傲地冲着人说道。
“快洗了睡觉,明儿还上课!”
边月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同熟悉又陌生的自己男人相处,先领着闫妍洗漱好,躺炕上。
“你也快去洗了,上炕躺着,今天又坐车,又找人,饭吃了没?”
家里唯二的被子都在这里,也不怪人找这么大半天。
边月把两床被子铺陈开,突然发觉,家里是头一回用上两床被子。
看孩子们上炕,老实窝在被窝里,另一边是仅靠书信才有来信的爱人。
鼻子有些酸酸涩涩的,比后山的野山楂还酸。
“咕咕—”
好在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吃的,边月把还温热,准备明早上吃的花卷塞人手里。
闫峰大口往嘴里塞,蓬松发酵好的面团,比外头吃到的好不止一点半点,不知道人是怎么练出来这手艺的。
填饱肚子,洗漱好。
闫峰把冷掉的水泼在屋外,进门却看见自家媳妇面上的表情不断变换,疑惑、震惊、脸红、不知所措。
[**一刻值千金!]
[不是,怎么还拉灯了?]
[喂,主播在吗?]
[这么早就睡了,主播是有什么心事吗?]
[哈喽,虽然我天生丽质,但是只想看主播。]
[被超管制裁了?不可能啊?]
关掉直播间的边月终于从虎狼之词中抽离出来,一抬眼。
咋这人黑了还俊!
“我想这个你戴着好看。”
边月盘坐在炕上,不设防地被塞了个玩意,左手手腕被套上一个泛着亮光的银镯子。
闫峰看着正努力压下嘴角,眼睛里闪着光的媳妇,长抒出一口气。
满意就成。
“钱攒起来就成,还给我买首饰!把灯关了,睡觉!”
边月眉眼弯弯,不妨碍使唤人。
闫峰躺在已然长大的女儿身边,漆黑不见五指的夜里,身边是平稳的呼吸。
小心转动,同闫洋背贴背,面向边月,头被狠狠捋了一把。
“干了,让你担心了。”
“没事就成,啥都比不过人还在。”
一夜安眠,只有闫妍觉得被窝比平日里还热,醒来在空荡荡的炕上,洗漱完任由耿老太太牵着上小摊去。
“三碗羊肉粉,不要蒜叶?”
“好咧,你的粉!”
边月浇下羊汤,动作间,银色的手镯探出衣袖。
“啧,这出去挣不老少钱吧?银镯子都带上来,可美得你!”
刘婶嘴上不消停,手上动作麻利,闭着眼都能切出厚薄一致的羊肉片。
“娘!”
“诶!”
耿老太太的到来很快缓和正值饭点的忙碌,虽然不少人自带碗,但现有的还是用不过来,需要及时洗干净。
“还是一样式的,要吃饼夹肉的先来买个饼再去对面,咱肉才有地放啊!”
对面的老太太招呼开。
巷子里乱哄哄,挤满人,要不是边月硬是等钱收到兜里,才烫粉,保不齐就被人吃霸王餐了。
戴文秀被挤得没脾气,这样狭小的巷子,机械厂的人就能挤满,更别提纺织厂的女工。
这样的环境难免会出现扒手、流氓,堵不如疏,她回去得跟局长商量商量怎么解决。
划块地让人摆摊都成,还能给公社里收点资金。
“三碗羊肉粉,加三个饼子。”
被指派排队买粉的俩姑娘分工合作,拎着满满当当的三缸子往外挤出,反正都是主任请客。
“戴主任?”
纺织厂的车间主任,这会儿也端着打包好的一缸子粉往回走。
“孔主任?”
很快,四人坐在纺织厂的食堂中,揭开盖子,温和清香的羊汤散发出香气。
冬日没多少绿叶菜,配菜换成橙红的胡萝卜,还有吸饱汤汁的白萝卜片,韭黄飘在汤上,鲜红香辣的辣椒油点缀其间。
“吸溜——”
那俩蹭吃的工商局员工已经吃开了,上一口还没吃完,下一口爽滑的米粉就进嘴里了。
戴文秀筷子挑起软滑米粉,仔细观察,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掉的米粉,往下坠,却因着自身的韧劲,回弹些许。
吃进嘴里才发现,远超出预期的弹滑。
堪比牛筋,却更容易在唇齿间迸发出吸收的羊汤鲜味。
夹杂在米粉中最嫩的白萝卜片,入口即化的胡萝卜块,略微胡椒的辛香味,连带着难得的时蔬——韭黄,满口鲜香。
将手伸向那饼夹羊肉的时候,原本不屑一顾的态度转变,没由来生出期待。
“你们工商局咋跑我们这疙瘩来吃晌午,回去怕是肚子又饿了!”
孔秋菊嘬着羊汤,看向人的笑带着别的意味。
“咔嚓—”
调整配方后,更加适合夹肉的饼子,表皮被炉火烤得焦脆。
嘴里不止是起酥做得好的饼子的麦子香气,还有油香,紧接着从柔软有韧劲的羊肉片中突然冒出来的汹涌香气。
红油辣子、醋融合进羊汤,酸辣口激得人咬下第二口。
“成,又是一个吃美的!”
边月这边正收拾着摊子,许久未见的程师傅领着闫峰来到巷子里。
“没事,我跟厂里好好说说,当普工也成的。”
“俩碗羊肉粉!”
“赶明儿再来,羊汤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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