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男人呢?

“走!”

边月把院里躺着的傻狍子四个蹄子用麻绳绑起来,一抓,提着就去找不远处的张大叔。

村里唯一的屠户。

沿着小路过去,离桥最近那家就是了,同王七婶子打了个招呼。

离院子就几步路,笑闹声传出来。

“哎呀,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下就瞄准打中了,哈哈哈哈哈,老当益壮啊。”

院里田大爷在吹嘘他今天的战绩,双手挥舞,止不住的兴奋。

“您老胆子大,还敢上山打野猪,我怕遇见腿都软了!”

张家儿子嘴里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在处理下水。

一头猪被分割成不同的区域,正整齐地躺在宽大的木板上。

[强迫症舒服了。]

“哼,你听他吹,明明是一头撞树上了,骨头都撞歪了,运气好!”

张跃田分完肉,在旁边椅子上坐着歇息,手里拿着烟杆。

“哎,可不是凑巧,我打中了才撞树的!羡慕不来可别胡说!”

田大爷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哪里是运气的事,正要继续理论。

“吱——”

院门打开,边月娘俩就在外面站着。

“闫家媳妇,你当时也在场,你跟这小子说说,是不是我打中的!”

田大爷正愁自个嘴巴不会讲话,立马把人拉进院里,想要说清楚。

“哎哟,当时把我吓得心慌,看都不敢看,就听见响了一声猪就死咧,田大爷是这个!”

“张叔,我今天捡到个狍子,帮我分一下,皮留着。”

边月将狍子扔地上,拍干净手,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哟,今天是赶上了,都运气好啊,我也难得开张。”

张跃田很快收起本就没有烟叶的烟杆,用铁挂钩吊起狍子,放血,用还没收起的工具,从头到脚开始顺滑的剥皮,只剩下光溜溜的肉了。

锋利的刀刃划过,内脏暴露在空中,又划拉几下,全掉在事先准备好的盆里。

[我现在非常自信,给我来个狍子!]

[真刑!]

狍子躺平放板子上,刀磨得锋利,斩骨刀几下砍成大块,一把小刀把各部分分开,用麻绳穿过肉上扎的小洞,一手能拎一大串。

边月给了张大叔工费,揣着嘎拉哈,剩下的一溜串肉全部带回家,还有田大爷为表歉意送来的一块猪五花。

“对不住哈,吓着闺女了。”

“没事没事。”

边月和闫洋满载而归。

回到家,留下晚上吃的,把肉都挂空灶顶上,另外挑了块不大不小的狍子肉,往旁边刘婶家去。

“婶,今天吓着了吧,这块肉拿着补补。”

边月扔到灶台上,赶着往家里跑,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没看见刘婶嘴笑得合不拢,全然没被影响到的样子。

热气腾腾的厨房,狭小而昏暗,齐腰的灶台上支着一口铁锅,旁边是连通的炉子,窗户透出的光线稀少。

闫洋已经把切块的狍子肉放锅里煮着,上面飘着大块姜片,不时用勺子撇去血沫。

“吃吃吃,这还挺自觉的,家里就是养了头猪都不够你吃的。”

边月习惯性骂了句,进杂物房拿了四五个土豆,削好皮切块放旁边。

“肉都不够你造的!”

盛出过水的肉,狠心蒯了陶罐底下的一小勺猪油,加入干辣椒和狍子肉在锅里煸炒。

“刺啦--”

水雾瞬间蒸腾,辣椒的香气弥漫出来,让人咳嗽不止。

大火煸炒,将肉煸炒的两面金黄。

加水漫过,另外又加了香料,盖上盖子让它咕嘟咕嘟的继续煮下去。

边月放上洗干净的砂锅,夹出一根燃得正旺的粗柴,烧起锅边的炉子,待汤沸腾起来,盛砂锅里小火炖着,肉香四溢。

“咿呀-”

闫妍在里屋,被热乎的炕唤醒,边说话边拍着炕席。

锅里煮上水,快开了,边月下入淘干净的大米,待到夹生时沥出,秋收分的新米白净圆润,但也需要挑拣里头的沙石。

转身进了屋,把闫妍抱到悠车上,轻轻晃动逗弄着人。

东北三大怪——养活孩子吊起来。

闫洋接过哄妹妹的任务,站在炕上用手晃荡着悠车,头钻过门帘,看着边月做饭。

锅里放上甑子,铺了蒸笼布,倒入搅拌好的米,铺平,筷子戳上几个洞,就可以静待米饭成熟了。

一盆白色粘稠的米汤在灶台上,喝上口,顺滑地从舌尖到了胃里。

“咕嘟咕嘟-”

切成小块的狍子肉已经可以用筷子戳开,加入土豆块,撒上一勺盐,继续炖煮。

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米香和肉香。

“娘,还没好吗?”

闫洋眼巴巴盯着锅,馋得心慌,光看着闻到味道,还吃不上呢。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边月没好气,给人头上轻轻弹了一下,这土豆子都没耙呢。

“我们吃肉不等爹回来吗?”

“你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你要有钱就给他打电话去,让他早点回来。”

“哦。”

“把妹妹看好,看看看,小心看没了,不给你吃了!”

“哦。”

闫洋一下收回头,认真哄着妹妹。

[有多香,至于吗?]

边月又喝了碗米汤,好些日子没吃上肉了,闻着味道就馋得慌。

“咚咚咚-”

“这个点谁来啊?”

边月有些嘀咕,农村少有饭点到别人家的。

“闫家媳妇!开开门!”

门板哐哐作响,像是快要散架了,上面开裂的缝隙里的灰尘都敲出来了,边月大概知道是谁来找她了。

“咳咳,婶子,有什么事,这么着急来找我?”

打开院门,入眼是戴着红色头巾,有着间隔的花纹,是村里难得一见的鲜亮颜色,暗灰色的衣服成套,整洁且没有补丁,右胳膊上挎了个篮子,上面搭了张蓝底白花碎花布的妇人在门口。

顺着门口传出的香气,她扶着门框探头进来,鼻子不停耸动起来,眼睛里已然有了目标,作势想往屋里冲去。

边月佯装拦了一下,打开直播间,背着翻了个白眼,到屋外把晾了一天的山货收到杂物房里,朝屋外四处看看,才把门拢上。

[怎么回事,我才来,主播这么不欢迎吗?]

[不欢迎那个大婶吧…]

“哎呀,今天吃肉啊,来得真巧啊!”

王婶堆起笑脸,眼睛都眯成一条缝,随手把篮子放空灶台上,站在灶前揭开盖子,猛吸了口气,笑容更甚。

倚靠在门框上,翘首以盼,这炖的肉真香。

“对啊,真巧啊,婶子吃了没,没吃一起吃吧。”

边月皮笑肉不笑,客气邀请。

“多不好意思啊,哈哈。”

王婶干笑两声,期待地看向闫洋,这孩子咋没个眼色,去拿副碗筷来啊。

“今天听张家婶子说了,你运气好,捡到个傻狍子,哎哟,没成想赶上躺,还能吃两口。”

喉咙在不停的吞咽,眼睛快掉进锅里,都舍不得转头看看。

[这又是什么剧本?]

[好烦啊这个大婶,没有一点数,可以减掉她的戏份吗?]

[本来就没多少肉,她这么胖,主播后面能吃几口啊。]

闫洋在看过他娘的眼神后,给屋里刚支上的炕桌又加了副碗筷,重重放下,还得了边月一对白眼。

王婶迫不及待地坐在炕上,也没闲心逗闫妍。

闫洋不喜欢这个村长家的婶婶,上次跟铁柱、二丫一起玩的时候,她帮着狗蛋抢走了他摘的山楂果,原本打算带回家给他娘和妹妹的,即便妹妹还不能吃。

边月把甑子里热的昨天剩的窝窝头端到桌上,一人分了一个,多了可没有,米饭转到空灶头上放着。

“婶,叔那边是有什么消息了吗?我这好多天没孩他爹消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一天就愁啊。”

说完连擦眼角这种假动作都不屑,边月眼疾手快的挑了块没骨头的肉放嘴里。

闫洋闷头吃肉,他娘这样子看的他难受得吃不下饭,正龇牙咧嘴,苦大仇深地啃着一块骨头边上的肉。

“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你男人最能干,唉...哟,这肉可真香!”

王婶闷头啃着肉,难得从嘴里听出句含糊的话。

[吃相真难看,多久没吃过肉了。]

[话说这个细节做的还蛮不错的,屋子里跟我奶描述的一样。]

[灯都不开,黑糊糊的,能看见啥啊,没意思。]

[看着三个人抢肉吃,还是蛮有意思的。]

总共就几块带骨头的肉,眼下就剩下搭的土豆了。

王婶也不停嘴,夹了几筷子咸菜佐着土豆,开始讲述她今天来的目的。

“月啊,你也知道你叔他一天管村里这些事也不容易的,你分家之后,闫家那老两口一天盼着孩子回去看看啥的,毕竟老人哪知道哪天说不定就没了,是吧。”

听着倒是语重心长,一番苦心。

[最烦道德绑架了…]

“都知道你两能干,你能拿满工分,闫峰还老出去跑运输,就为把孩子养大,哪有分得开的血缘啊,你说是吧,老人想孩子,带回去看看呗,呼噜呼噜-”

王婶喝了口汤,咂咂嘴,锅里都见底了。

[牛的,一个人吃了半锅,汤都快喝干了,这大婶去吃自助餐多赚啊,霍霍主播干什么。]

“婶子,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大哥家不是给他们生了三个乖孙吗,还有那小叔子还在镇上上高中,哪里顾得上我家这两个,大不大,小不小的。我男人挣钱,过年过节给他们的礼物也没少了,孝顺的也没少,还想要多的,小心现在的都没了,不如让他们多睡觉还差不多!”

边月趁她说话的时候夹了不少肉,一听这话,顾不上吃,怼回去。

[确实是白日做梦!]

[夹中间的确实受气,太偏心了。]

边月现在气得慌,分家了好些年,赡养的那份也没少,还贪心不足蛇吞象。

闫家养孩子,还好吃懒做,粮食不够吃,过冬困难,又打上她们主意,感情认为人是泥捏的,谁都能来欺负的!

恨不得到屋外直接拿了扫帚,把王婶也赶得远远的。

“婶儿,你也知道,这年头谁家都不容易。不是谁都能像你,家里没婆公,叔当上村长后,家里被你治得和和睦睦的,没见生过气。”

边月话风一转,引到了王婶身上。

“哎呀,不说这些,他们家确实不地道,赶明儿你们自个说。”

王婶像踩到蛇了一样,跳起来,揉着肚子快步往家走了。

边月没好气翻了个白眼,收拾好碗。

[不对,听着有瓜的样子?]

刚给闫妍喂完奶,闫洋在洗碗,王婶又面色匆匆的往屋子来,门敲得震天响,没人来开门。

“边月,事没商量好,那东西可不能给我昧下!”

王婶在外面着急得团团转,忘拿走的篮子装的东西可不是她的,这要没了,闫家不得到她面前闹。

“婶子,你吃这一顿可不少肉了,留点东西咋了,除非你找肉来换了,村长能知道你在外头收东西不?”

边月在屋里喊着,贴近窗户偷听王婶动静,不愿开门,等人进来了,家底都能被掏没。

“成!反正是你婆婆给的鸡蛋,好歹把篮子还我吧,里面东西随你拿走,要明儿人上门找你算账,可别怪我没说!”

王婶也懒得再争执,旁边就是刘婶家,按她那性子,说不定人就蹲在墙边听着呢,少一个人知道,给自己留点面子。

边月拿起柜子上的篮子,掀开一看。

哟,大手笔啊,十来个鸡蛋圆圆滚滚的躺里面。

多不好意思啊,盛情难却,她只好笑纳了。

边月牙花都笑出来了,跟从天而降的馅饼有什么区别,原谅王婶今天来吃了不少东西了。

闫洋手上甩着水,也惊讶地看着他娘在放鸡蛋,“婶子还带了鸡蛋来的啊?”

得到肯定回答的他也原谅了王婶,只要不是白吃白喝就行。

放进装鸡蛋的框里,边月打开窗户,往院子里一扔,又瞬间闭合,不给外面人一点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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