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撩着衣袍进来，年轻清隽，一身道服很有仙风，见着无纠在和新来的信众说话，随口道：“你怎么谁都认识啊？”
秦城最出名的富豪凌女士独子是他好朋友，那天晚上精通闾山法和神霄雷法的神秘人他认识，这新来的信众他又认识。
他小师叔看着腼腆内敛，还挺友通八达的。
无纠笑眯眯地说：“这是我们小区的保安叔叔，前几天他带人抓到一个江洋大盗呢！”
李队长因为这个事都被公司通报表扬了，此时哎呀哎呀地挠着头，满面春风得意，嘴里说着，“职责所在，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温酒也笑了笑，给凌琛一家三口拿了香，顺口说一句，“你少看点武侠电影吧，江洋大盗都出来了。”
无纠说这信众是壹号院的保安，那温酒心里差不多就明白了，指定是他小师叔拐弯抹角引导人家来雾灵观上香的。
毕竟李队长来的时候说了句：原来这儿真有个道观。
雾灵观在秦城可谓是一点名气没有，哪怕是一些有宗教信仰的秦城土著都不知道。
他师父在世时潜心修道不怎么参与道协活动，又没钱，法会也办不起来。
这不，眼前的新信徒全是他小师叔给拉来的。
凌琛父母和温酒寒暄两句，一家三口在跪凳上焚香叩首，姿态神情都无比虔诚，穿得也十分郑重，可见对灵惠真人是极为敬仰的。
一家三口供奉神灵的尊敬信仰感染得其他人都不好意思说话，怕打扰了他们。
李队长一看这架势，更觉得雾灵观不简单，一时还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太随便了，等会重新烧炷香比较好。
凌琛和他父母再三叩首，将手中香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
无纠也给祖师爷上了炷香，心中默念：祖师爷，我又给您拉人头了，这次还是从玉皇宫抢来的呢，我是不是超棒呀？
他那炷香插上去，白烟轻抖，袅袅上升，朦胧了灵惠真人的面容，连神像都看着慈爱了许多。
温酒对祖师爷的偏心早习以为常，李队长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上香会和神明产生感应，不由得多看了无纠两眼，惊觉灵惠真人显灵，赶忙又要再恭恭敬敬上次香。
温酒阻止他道：“你拜一次就行了，要是有心愿所求，可以早晚拜以示虔诚。”
“哦哦，好的好的，那我明天带我女儿来拜拜真人。”李队长常日也就偶尔去玉皇宫烧香，对这些规矩半懂不懂的。
见雾灵观真有神灵庇佑，更加深信敬仰。
他跟温酒说：“道长，我想捐些香纸钱，您看多少比较合适啊。”
温酒随口道：“六块八块都行。”
“……”硬是给人家聊傻了，去玉皇宫捐一次少说也得二百呢。
无纠心想，要不说雾灵观穷呢，信众捐一次都不够买香的。
雾灵观烧香是免费的，捐香纸钱唯一的规矩就是捐双不捐单，所以六块八块的，还真行。
这方面一直都是由贺道长接待打理的，李队长和贺道长聊了一会，往功德箱里捐了两千，依托雾灵观的道长们给那个托梦的女鬼做做法事。
聊得贺道长一头雾水，咱们雾灵观在阴间也有信众了？
温酒撇无纠一眼，悄悄说：“小师叔，那女鬼你认识是吧？”
无纠呲着小牙笑道：“我认识呀。”
温酒一脸：我就知道！
他就说今天居然会有新信众找来雾灵观呢。
“我一会凿点纸钱和元宝，还有神台下面的香，你拿回去烧给人家吧。”温酒小声说。
无纠嗯嗯点头，纸钱元宝他平时都管够得烧，在神台下放过的香可不一样，受了供神的香，后院众鬼吸食以后就不必怕什么恶鬼了。
这会儿贺道长面有难色地来了，对温酒道：“观主，凌信士一家捐的香纸钱……咱们收不收啊？”
“捐了多少？”温酒问。
他是不太好意思收凌琛他家的香纸钱的，但也不能解释，寻思要是几千块的，收了也就收了吧。
结果贺道长说：“人家保镖在外头拎着四个手提箱的现金，要捐两百万。”
温酒大惊失色，这他妈怎么敢收！
他连忙冲进主殿，一方不能收不能收，一方必须捐必须捐，就这么拉扯起来了。
凌琛凑在无纠身边说：“钟无纠，你还没在华夏过过年吧？你现在可以提前感受一下，过年的气氛。”
无纠：“？”
还没收过红包的无纠暂时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小声说：“你家干嘛捐这么多啊？你看把温哥搞的，他都快吓死了。”
温酒当然不是被两百万吓到了，他是怕被师父和钟先生责骂。
“这不是还愿吗，而且温道长一直这么照顾我，我现在全靠他给的护身符才能睡个好觉，多捐一些也是应该的。”凌琛很是理所当然。
无纠想了想，虽然阿抚是被他璧珩爸爸一个掌心雷给劈去戾气，又由那个神秘哥哥超度，但他温哥也一直忙上忙下，请神又消耗极大，回去后还得祭神，一开始也是他的护身符给凌琛挡了一下……
也不能说他温哥受之有愧吧。
而且雾灵观是真的缺钱，温哥还在念书，信众少，又要给贺道长洪道长开单钱。
无纠走进无人的配殿给他璧珩爸爸打了个电话，把这个事情一说，璧珩沉默一会，低沉声音漫着一丝纵容，“既是信众还愿，自然不能拒绝，你又觉得他不至全无付出，那便收下就是。”
得了璧珩的应允，无纠挂上电话后立刻跑到主殿，欢天喜地地说：“温哥你收下吧，我爸爸说信众还愿不能拒绝。”
“你怎么还通风报信呢？”温酒无奈地看了他小师叔一眼，信众还愿的确不能拒绝，你不让人家还愿算怎么回事。
温酒就是觉得有点受之有愧，不过既然钟先生也这么说了，一狠心算了，由着凌琛父母一一开启手提箱，一万一万的往功德箱捐钱，最后功德箱都塞满了也没塞完。
李队长问了一下旁边的贺道长，问能不能拍照录像，贺道长同意后他就把这一打一打粉红钞票塞进功德箱的壮观场面录了下来，准备回头发朋友圈给雾灵观宣传宣传。
这富豪一家也不知道曾经是遇到过什么事，这么大手笔的还愿。
他决定以后逢年过节都带家人来雾灵观给灵惠真人上香，大年初一能抢到头香最好。
同时也好奇起来，12栋的业主钟先生看来跟雾灵观关系匪浅啊，怎么收信众还愿的香纸钱还得经过钟先生同意呢，连带着这个新收养的孩子都能和灵惠真人感应，没看刚刚轻烟都抖成啥样了。
那别人上香咋就不抖呢？
他不由得多看了一旁笑眯眯的无纠几眼，本来只觉得这孩子漂亮礼貌，现在倒从他身上看出一丝灵光来。
凌琛父母的关注点也在这，温道长刚刚还百般推拒，不愿接受大笔的香纸钱，怎么他邻居钟先生一说就同意了？
看来钟先生一家跟雾灵观不止有一些表面关系。
凌妈悄悄跟凌琛说以后多和无纠走动，这种关系是拿钱都打不通的，更何况人家压根不缺钱。
凌琛其实早就跟他爸妈说了无纠几次救过他的事，他们还以为是指被厉鬼追的时候无纠扯了他两把躲避伤害的那种救，现在才有点反应过来，儿子说无纠有神眷是什么意思。
他们俩交好说不定是儿子的机缘，不图什么手眼通天，只求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希望能蹭点无纠这孩子的神眷，保佑儿子邪魔不侵。
忙完捐香纸钱的事，李队长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面有祈求之色地对温酒说：“温道长，我女儿从小身体不好，小病不断，我想请问能不能带我女儿来拜灵惠真人为干爹，给她借借运啊？”
无纠头一次听说这种事，凡人还能拜神明为干爹，借神明的运吗？
凌琛见他一脸茫然，神秘地笑起来，“不懂了吧？有些八字弱的人运势也低，一辈子倒霉生病的，所以会去拜八字硬的人为干爹干妈借运，还有拜百年古树的，胆子大的就去拜神，只要神明同意就行。”
凌琛小时候他爸妈就想带他去玉皇宫拜主神为干爹，不过最后怕向神明借运受不住，还是放弃了。
李队长听见凌琛的解释，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是这样没错，我女儿倒也没大病，就是八字弱身体差，一年到头不是发烧就是发炎，我看着可心疼了，时不时我们全家也去玉皇宫烧香祈福，就是没什么起色。”
温酒有点为难，他知道民间有这个说法，但也没人真敢来跟神明拜干爹啊。
说得请卦问祖师爷，温酒就去拿了两块法卦来，在跪凳上闭着眼睛说了这个事，说完往地上一掷。
两块茭杯在地上弹跳两下，最后竟然两角尖尖朝上竖起来打着转。
温酒一惊，这是凶卦啊！
李队长也一颗心猛地沉下去。
无纠凑上来，满眼纯稚地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温哥？祖师爷同意了吗？”
“这是……”温酒还没说完，两块茭杯晃晃悠悠地倒下了，凶卦变成阳卦。
温酒：“……”
行，祖师爷！
您老就偏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