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兮因为担心士雁半夜病情发作,所以这些天都是与士雁同住一个房间。有时打坐调息,有时睡觉,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小时候田士居带着士雁来蓬莱查资料时,士雁和盖兮也整日整夜黏在一起。
可是今日盖兮却有点难以平静下来,看着士雁在用凝神玉符调息,盖兮轻声轻脚地溜出房间,打算去四处逛逛。
妖言夜市很热闹,汇聚了来自人间各处来摆摊的妖怪,夜市中有各种吃食、饮品、玩具、杂耍,还有算卦的、贩卖灵草灵药的、售卖法宝的、符箓的。
盖兮从夜市穿过,来到了妖言印书社后山的湖边,一弯新月并不能将湖水映得波光粼粼,反而被夜间的雾气晕染的有一些面目不清。
盖兮叹了一口气,自己又被士雁一句话动摇道心了。
此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小友何故叹息?”
盖兮转身望去,只见那人身着一领浅色长衫,背负一柄蓝白色剑鞘的宝剑缓步而来。那人头发半挽道髻,余发随风飘散,整个人显得潇洒出尘。只是容貌有些眼熟,盖兮觉得好像有点像唐洵唐大哥,但是看气质明显不是同一人。
“来湖边散心吗?”盖兮正出神思索,被对方声音打断了思绪。
“道兄认得我吗?”盖兮问道。
对方表情有些愕然,“盖兮,你不认得我?”
“晚辈自幼在蓬莱仙岛长大,所见神仙不计其数,只是生性愚钝,记不得各位仙长。”盖兮料想对方应是来过蓬莱的神仙,所以认识自己,只是匆匆一面,自己记不清,遂解释说。
“你当真认不出我?”对方笑道,月光下的面容显得十分云淡风轻。
“敢问仙长尊号?”盖兮问道。
“你我同辈,莫要唤我仙长,我名南台洵,叫我南台大哥便是。”南台洵笑道,又问盖兮:“小友是有什么心事吗?”
“南台大哥,我有一个朋友,他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我不知道如何劝他。”盖兮此刻的心思虽然不愿意同熟悉的人说,但是却乐意同眼前只见了一面却感觉很熟悉的人分享。
南台洵露出很意外的表情,陷入沉思。
原来这个南台洵根本就是唐洵的分身,唐洵听闻百年一遇的雷霆秘境即将开启,得知雷霆秘境淬炼过得宝剑更加锋利,便想带着自己收藏的十几柄仙剑进入秘境炼化,只是马上就要开始值班了,又不能旷工去秘境,又不能请假(主要是没什么要紧事玉帝是不会批假的),因此便偷偷化出一个分身去秘境炼剑。
太乙金仙以上境界,化身也同样法力高强,去秘境炼宝自然不必挂虑。只是天庭若查到化出分身去玩儿,恐怕又要怪罪。然后唐洵又考虑到化身与自己相貌一模一样,因此决定让化身跟原身走截然不同的路线。
唐洵的分身给自己取名南台洵,南台是自己母亲南台女神的名字。
打造南台洵的计划分为三步。
第一步是去大师兄那里借了一身儒雅的行头,仿照大师兄的穿衣打扮,赖在大师兄那里学习其言谈举止,然后又读了好几本诗集,打算培养一下自己的文人气质,这样一来,即便熟悉自己的人,估计也不愿意认出来。
第二步就是从孙浪洞府出来后,到妖言印书社观察那些著书者,顺便多结识几个朋友,刷一下存在感。等到进了雷霆秘境,不会让人觉得南台洵是凭空冒出来的。
第三步就是找到自己之前的朋友聊天,看对方能不能认出自己,以检测成功与否。
今晚唐洵本来在妖言茶馆看书喝茶,瞥见盖兮从窗外经过,便想测试一下,没想到如此成功,而且对方居然还跟自己吐露起心事来了。
“等等,盖兮说的朋友,不会是指善居吧?老田的弟弟居然恋爱了?可喜可贺,一定要找机会跟老田说说。哈哈哈,真是孩子大了留也留不住。”唐洵思索到。
“我的朋友也不想如此,只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盖兮叹息道。
“原来善居这个小鬼还这么多愁善感啊,真没看出来,我以为他看上谁就直接抢过来呢。”唐洵心想,对于今晚吃到的瓜十分满意。
“既然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那就说明感情一事,并非是单靠思索就能够想明白的。盖兮你也不用担忧,潮水有涨落,月亦有盈缺,人心何尝不是?你看晚风吹下落叶,飘在水面与风浪偕行,于是落叶一夜之间,便能从南岸游到北岸,此种境遇,岂是长在树上时能料到的?所以我们学道之人,不必忧心儿女情长,只要道心坚固,勇往直前,随遇而安,相忘江湖,如此而已。”
唐洵虽然不懂感情,但是身为太乙金仙,对于大道的体悟,不可谓不深,于是点化了盖兮几句。只不过唐大侠这辈子都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文绉绉的话,一番劝解下来,实在是太他娘累了。
要是以前,直接一句:“你想那么多没用!”
“感谢南台大哥点化。”盖兮心中似有所悟,望着浩渺湖面,神思愈发清明。
“盖兮你明白就好。”南台洵露出欣慰的笑容,“如此月色,盖兮可愿学剑术?”
盖兮被问的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跟学剑术联系起来了,心想:“南台大哥哪里都好,可惜思维过于跳脱,这哪儿跟哪儿呢?”
南台洵看盖兮一副迟疑的样子,恍然道,“莫不是今夜月光不够明亮?”然后祭出一团光球,说道:“这是我在海上收集的满月光辉,今夜将其铺洒在湖面上罢。”
言毕一剑将光球斩开,劈斩挑刺之间,那团月光从一轮明月化作两轮弦月,继而又变成四弯新月,剑影交错之下,又化为万千繁星,横亘湖面之上,如同聚集成群的萤火虫,又像一道灿烂的银河,映着波光粼粼的湖水,璀璨夺目,美不胜收。
南台洵劈完月光,飞到盖兮身边欣赏了一会美景,可惜不过片刻功夫,水面上方的月光就消散了,
南台洵于是问盖兮:“如何,可愿随我为湖面铺洒月光?”
“求之不得!”盖兮回答说。
……
盖兮也是有一把剑的,那把剑是盖兮修成地仙境界时,女娲娘娘赐予的,剑名叫做“碧飏”,据吕师叔说,碧飏是把非常好的剑,盖兮若不学剑术,实在是可惜了。
盖兮以前不知,今夜学剑术,才体会到碧飏的确是一把好剑,随心变化,挥扬自如,人剑一心。
南台洵夸赞盖兮悟性高,学得快,假以时日,剑术定然大成。
两人劈了一晚上的月光,直至东方渐明,再铺洒月光已经没意义的时候。
唐洵也松了一口气,师父交代给他时机成熟交盖兮剑法的任务,终于能完成了。
“盖兮,要天亮了,你先回去休息,今晚再来湖边学剑罢!”南台洵分别时说道。
盖兮自然开心应下来。
等盖兮走后,唐洵对着右侧一棵大树后说道:“丑时便来了,现在都卯时了,既然有问题问我,为何不出来?”
士雁从树后缓缓走了出来。直言道:“唐大哥,为何盖兮叫你南台大哥?”
“你认得我?”唐洵好奇问道。
“你也没变化啊。”士雁直接说道。
“我跟以前气质一样吗?”唐洵奇怪的说。
“你有什么气质?”士雁奇道。
“你果然是老田的亲弟弟!真是讨打,我替老田管教管教你。”因为士雁小时候,唐洵经常来探望田士居,因此也非常熟悉。
士雁侧身躲过唐洵一拳。
“身法不错嘛。”唐洵笑道,“那唐大哥考一考你的剑法。”随即用套着剑鞘的配剑“雪渊”试探士雁剑术。
士雁扬手拿出自己的配剑“照胆”与之对打,同样没有抽出剑鞘。
“可以啊,小鬼,怪不得昨晚迟迟不走,原来竟在偷学天遁剑法。”唐洵终于逼士雁用出了天遁剑法,遂不再出招。
“你想教盖兮剑法,为何不明说?”士雁问道。
“这孩子不学啊,”唐洵无奈道:“师父告诉我,盖兮既然能蒙女娲娘娘赏赐“碧飏”,学剑的天资定然不凡,命我找机会教他剑术。”
“有师父真好!”士雁感慨道,又问:“吕大仙还收不收徒弟?”
“肯定收啊,”唐洵说道:“师父一向慈悲为怀,普渡众生,不过收不收你,要看你选择修仙道还是魔道。”
“我之前学魔道确有苦衷,待日后……”士雁声音越发低微起来,其实心里也不确定如何才能散去魔功,转修仙道。
“你自己考虑清楚吧,我得回去打坐调息了,你重病未愈,也好好休息吧!”唐洵摆摆手,翩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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