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盖兮依照中山狼所言,趁着月色,来到一处深山之中,撤去障眼法,果然看到一个青铜簋。那青铜簋内隐隐透出几分妖气,料想其中困住的便是前几日追杀中山狼的妖怪。
林盖兮掐诀念咒,正要催动吞魔铜簋,却不料一个红色身影闪现出来,仗剑刺向自己。
林盖兮一个回旋躲开,却因为没有实战经验,还是被剑气割破了外衣。
“林先生,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青铜簋?为何要来抢夺我师兄?”说话的是一名年轻女子的声音。
林盖兮定睛一看,虽是晚上,但仍然能认出对面持剑的红衣女子正是胡双双。
胡双双是后山的狐妖,喜欢勾搭相貌俊俏的年轻男子,但是并不害人。有几次,林盖兮在后山采药遇到过,还调笑要捉他回去做压寨夫君。
可林盖兮虽武力值一般,但修为是实打实的地仙境后期,还精通阵法符箓,所以胡双双也一直未能得逞。
“这吞魔簋里装着的,是你师兄?”林盖兮没想到被中山狼困住的妖怪竟是老熟人。
“林先生,你怎么知道这铜簋的名字?莫非你认得这铜簋的主人?”胡双双诧异问道。
“糟了!不小心将妖魔行径泄露了。”林盖兮暗想,面上却说:“胡双双,这铜簋我今日必须带走!”
“林先生,虽说你我都是地境后期,但你身手平平,我以前见你俊美,从未忍心使出全力,今日为救师兄,却不同了。”胡双双见林盖兮不打算商量,于是又蓄力挥剑刺来。
胡双双身姿似电,手中长剑挽出层层剑花,寒芒闪烁,直逼林盖兮咽喉要害。她身法矫捷,攻势密不透风,恰似疾风骤雨般倾盆而下。
林盖兮武力平平,面对这凌厉剑招,却并未慌乱,在间不容发之际,轻盈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一击。与此同时,他手指夹着数张符咒。
符咒被他运力抛出,于半空之中瞬间燃起熊熊烈火,化作一道道炽热的火墙,仿若天堑般横亘在胡双双身前。
胡双双见状,冷哼一声,脚下轻点地面,侧身翻转,灵巧地绕过火墙,手中长剑恰似毒蛇吐信,再度刺向林盖兮。
林盖兮面色微变,他还是头一次参与如此惊险的斗法,仓促间,脚下步伐微乱,连连向后退去。慌乱之中,林盖兮躲避不及,衣袖被剑锋划过,一道血痕赫然显现,殷红的鲜血瞬间渗透衣衫。
林盖兮深知一味躲避绝非良策,立时念动法咒,双手飞快结印。刹那间,周遭地势悄然生变,地面凸起的嶙峋石块与倒伏的枯木残枝,开始依照神秘莫测的规律排列组合,竟是眨眼间布下了一座迷踪幻阵。
胡双双被困入阵中,刹那间,只觉眼前景象仿若万花筒般错乱变幻,四面八方似乎皆有林盖兮的身影,或隐或现,虚实难辨。
她心中一惊,却未有丝毫惧意,银牙紧咬,手中长剑急速挥舞,剑风呼呼作响,却总是砍了个空,击在虚无之中。
趁着胡双双被阵法所困,林盖兮疾步靠近吞魔铜簋,欲尽快取走。可刚一近身,铜簋内便骤然涌出一阵强大的妖气,如汹涌浪潮般冲击而来,令他脚步一顿,身形摇晃。
就在此时,胡双双竟寻得阵法破绽,突破了部分阻碍,一道森冷剑光如闪电般直刺林盖兮后背。林盖兮躲避不及,被剑气划伤,鲜血四溅,瞬间染红了衣衫。
“林先生,今日你休想带走我师兄!”胡双双柳眉倒竖,美目之中杀意尽显,再次挥剑攻来,剑招凌厉,气势汹汹。
林盖兮强忍着伤口剧痛,灵力自周身经脉疯狂涌出,加大了对阵法的灵力输出。一时间,阵法之内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胡双双一个不慎,被阵中的陷阱绊倒,身形踉跄。林盖兮见状,趁势再次加强阵法威力,符文闪烁,咒力纵横,将胡双双彻底困于阵中。
然而,此番打斗动静实在太大,很快便惊动了山中其他妖魔。数道黑影仿若鬼魅般从茂密山林中快速穿梭而来,速度奇快,带起阵阵破风之声。
林盖兮抬眼望去,见势不妙,心中暗叫不好,深知自己身负重伤,绝非这些妖魔的对手。
连忙运法力收起青铜簋,拼尽全身力气,朝着槐林书院的方向飞遁。
身后,妖魔们的怒吼声与追赶声越来越近,仿若催命符般在耳边回响,林盖兮却不敢停留,心中唯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活着回到书院……
就这样在空中飞遁,感知到身后追来的妖魔越来越多,他急忙咬破手指,用血在符纸上快速画符,甩手抛出。符纸立刻变成四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朝着不同方向飞去。群妖果然上当,嘶吼着追向假身,他这才趁机摆脱追兵,咬牙朝着槐林书院方向疾冲而去。
林盖兮全力飞驰,眼看就要到槐林书院了,可此时身后妖魔气息骤然逼近,料想是有妖魔发觉被骗,气的赶了过来。
林盖兮灵力几近枯竭,每每催动灵力飞行,都似在撕扯经脉,剧痛阵阵,只好强撑最后力气。槐林书院尽在眼前,可身后妖魔气息如乌云压顶,迅速逼近。
果不其然,那些被符纸替身骗过的妖怪们发现中计,怒不可遏,加速蜂拥追来。眨眼间,几只形貌狰狞的妖怪便将林盖兮团团围住。
此时,槐林书院,中山狼刚运行完一个周天,无聊翻看书案上的册子和学生功课,却发现这上面的字迹十分熟悉。
“这教书先生原来叫林盖兮,只是字迹怎么这般像毛毛?”中山狼面露诧异,说到这里,骤然感知不远处有斗法气息,身影立时消失了。
林盖兮那边,独力难支,左支右绌,身上又添几道伤口,鲜血染红衣襟。生死之际,只好祭出吕师叔给的雷火符。
只见天际立时涌起阵阵紫雷,将黑夜照得如白昼一般,刹那间,几道惊雷落下,劈中了围着盖兮的几只妖魔。
这雷火符又名九霄神雷符,可以诛杀天境中期及以下修士,这些妖怪都是地境后期,自然抵挡不过。
只是催动雷火符也几乎耗尽了林盖兮的法力,他眼看着妖魔尽数被神雷劈中,这才放下心来,可是身影也开始左摇右晃,似乎马上就要从空中摔落。
一个玄色身影倏然而至,中山狼疾掠至摇摇欲坠的林盖兮身边,稳稳将其接住:“盖兮——”
林盖兮抬眸,见是他,虽不知对方如何知晓的自己名字,却感到莫名安心。于是嘴角浮起笑意,随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中山狼抱紧他,冷峻扫视四周,确认安全后,朝槐林书院飞去,身影隐没于夜色 。
林盖兮悠悠转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卧房榻上,上衣已然褪去,中山狼正神色专注地为他包扎上药。
“阁下可是堂堂魔王,竟也懂得照顾人?”林盖兮气息微弱,嘴角扯出一抹浅笑,轻声打趣。
“你不过是小小地仙,完不成任务回来告知我便是,何必逞强?”中山狼一边为林盖兮缠上层层纱布,一边低声说道。
“你们魔王,不是从不养废物吗?我完不成任务,竟不杀我?”林盖兮只觉纱布勒得生疼,忍不住龇了龇牙。
“手下办事不力,是我识人不明、用人不当,怎可怪他们?若这点担当也没有,这魔王不做也罢。”中山狼说着,见盖兮皱眉轻咬下唇,手上动作一顿,轻声问,“是太紧了吗?我给你松一松。”
林盖兮顿觉诧异,调笑说:“我原以为大王独断专行、冷血无情,没想到如此体恤下属,竟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刹那间,中山狼手中一顿。林盖兮正倚靠着中山狼,瞧不见他的神色,却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心跳得愈加有力。
“你昏迷时,我也为你上过药,你心口伤势颇重,现在可还难受?”林盖兮轻声询问。
中山狼并未作答,只是动作轻柔地帮林盖兮穿好衣服,又喂他服下几粒疗伤丸药。一时间,屋内静谧无声。
没想到这地仙身受重伤,却还惦记自己心口的旧伤。中山狼还没被人如此温柔对待过,顿时想表达一下谢意,可话一出口,却变了味。
“你法力太过低微,以后万不可逞能。难得一片忠心,不如做孤的贴身侍从罢。”
没想到拼命夺回吞魔簋,反而离自由身更远了!这人当真自恋至极,该不会真心以为做侍从是封赏吧!
林盖兮内心连连吐槽,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小仙做了六百年的蓬莱仙人,散漫惯了,恐怕无法胜任大王侍从一职。”
对方自然听出了林盖兮的言外之意,显得有些意外:“你不愿意?”
林盖兮实在不理解这魔头的内心逻辑:“小仙法力低微,眼下只想积累功德、专心修行,想必大王身边必定振鹭充庭。”
“由不得你不愿意,孤就喜欢强人所难。”中山狼冷哼一声,听起来很不高兴。
林盖兮听得出对方不开心,只是没想到这人见自己拒绝,竟然想强掳回去,真是既霸道又幼稚!看来眼下还是要哄一哄这魔头,好在林盖兮教书多年,哄孩子经验丰富:“等小仙积攒够功德,救出母亲,再去效忠大王可好?”
“哦~,你为何又改变主意了?”对方虽是提出质疑,但听得出语气轻快了许多。
林盖兮知道,若是学生间闹矛盾又重归于好,问出这种问题,大概是需要夸赞了。
“大王,您法力高强,庇护下属,有领袖风范,小仙真心佩服。只是小仙法力低微,怕辱没了大王英明。不妨等小仙功德圆满、修为高深一些,再去追随大王。”
“嗯,也好。”对方听到这个版本的解释,满意地点点头。
良久,中山狼缓缓说道:“其实你不用叫我大王,我也不叫中山狼。”
“我知道,我也不叫东郭林。但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林盖兮想起晕倒前对方喊了自己名字。
“我翻了书案上几本册子,上面都写着这个名字。”对方轻轻解释说:“你叫我……田士雁罢。”
盖兮听到这个名字,心中惊得一跳。他愣了片刻,眼神恍惚,似乎是被这名字勾起了什么回忆。
盖兮以前在蓬莱山做仙童时,曾结识了一个好友,叫做善居,是当时魔界的储君。而善居的大哥,叫做田士居。
而眼前人恰好叫田士雁,恰好也是妖魔首领,怎会这么巧?
盖兮随后立即回过神来,手臂用尽全力支撑,翻身侧转,细细打量眼前人,果然从中看出了几分熟悉的模样。
盖兮眸中充满笑意:“很好的名字,意境自由辽阔。”
田士雁望着盖兮陡然靠近的俊秀面庞,有片刻失神,慌乱说道:“你离这么近做什么?”
“你有朋友吗?我们交个朋友吧。”林盖兮用力握住田士雁的手。
田士雁抽回手,侧头皱眉说道:“与我交朋友,你会后悔的。”
“就凭不怪罪手下这一点,我就交定你这个朋友了。”林盖兮用力扯出一个笑容说道。
田士雁望着他,一时失了神,双唇轻启,缓缓点头说道:“好,那我们是朋友了。对不住,那赤心蛊是假的,我未曾料到你会伤得这般重……”
林盖兮此前也有所怀疑,只是面对法力高深莫测的田士雁,哪有拒绝的余地,只能被迫应允。
他回身欲躺下,不想牵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低声呻吟。田士雁见状,心猛地一揪,连忙伸手将他扶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轻声说道:“你后背有伤,莫要躺下,就靠着我,安心休息罢。”
林盖兮此刻已有七八分确定,身后的田士雁就是儿时好友。这般想着,便安然靠在对方怀里。熟悉的气息萦绕身旁,让他顿感安心。
恰在此时,药效发作,困意如潮水般涌来,盖兮的眼皮愈发沉重,不一会儿,便在田士雁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徒留田士雁望着他的睡颜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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