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兮与士雁追随书家四兄弟的脚步，来到妖言茶馆。

舒婺舒冲父子正与卫迟、凌岱、阮秘寒暄。

“平安回来便好……”舒婺说道。

“现在金叶枇杷果已经摘到了，伯父有救了。”卫迟说道。

“虫哥，你安心配药给叔叔治病，这几天印书社有我们哥几个盯着。”凌岱说道。

“对，对，对，虫哥这阵子好好在家里陪叔叔，有什么需要的跟兄弟们说。”阮秘也劝慰说道。

盖兮在窗外听了一会儿，得知书家四兄弟已经采集到了金叶枇杷果，舒婺得救了。便用眼神示意士雁，离开了妖言印书社。

两人没有着急去寒冰国，而是回到了槐林书院。

盖兮推开大门，虽然只离开了四个多月，却感觉隔了好久，不免有点恍惚。

然而还是被槐树精一句问候拽回了现实。

“哎？书呆子你回来了？居然还跟那个野妖怪在一起呀！你们俩是回家过年团圆来了吗？”

似乎是几个月没人陪它聊天被憋坏了，没等盖兮回复，槐树精又说：“书呆子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仇家啊？好几只路过这里的候鸟都在打听你呢？”

盖兮停下脚步，转身问槐树精：“怎么说的？”

“就是问，这里是不是槐林先生的书院？”槐树精回答。

“你怎么说的？”盖兮有点迟疑，感觉目前在外面，能称得上得罪的人，恐怕只有甘松和褚丛了。但是这两人应当不知道槐林先生就是白露泽散人。

“你也知道，我素来不喜欢撒谎，所以我就憋着不说话，假装自己还是个不会说人话的低级妖怪。”槐树精说道：“书呆子，我对你够意思吧！”

“那谢谢了。”盖兮笑道，“灵泉水管够，行了吧。”

“好，好，好！”槐树精说道：“书呆子，你可要记得，灵泉水再有两个月就用完了啊，记得给我灌新的。”

“没问题，你放心吧。”盖兮想到自己已经是灵人境天仙，料想甘松和褚丛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便笑着应下，回到丹房。

却见士雁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并且把从雷霆秘境收集的宝物摆在桌子上，包括天雷索地雷索各七八条、水*雷索五条、神雷索两条，一些宝石、几株荒漠地区的仙草。盖兮取出自己炼化的五条社雷索、一些十分罕见的灵草灵药。

“这些五雷索应该足以炼化列缺索了，我们采集的灵药也能炼制不少丹药。”士雁说道，“盖兮，你将这些东西收起来罢。”

“你的法力远在我之上，你来保管五雷索更安全，我更熟悉药性，保管这些药草罢。”盖兮回答说。

“都听你的。”士雁说道。

“现在正好冬季，寒冰国的千里雪原正在经受雪暴，过半个多月才能结束，我们正好过个年再动身罢。”盖兮建议说。

“也好。”

接下来半个月，盖兮回了一趟蓬莱取灵泉水，然后将从雷霆秘境吸纳的灵力运化周身、稳固境界，又把采集的灵草炮制、炼化，制了许多丹药。其中，补髓丹和养元丹炼制的尤为满意，还特意抽空送了两瓶到妖言印书社，托人转交给舒婺。

士雁后来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很多段火浣木，扒下树皮，去妖言印书社打听了一趟，找到间能加工火浣木树皮的店铺，订做了两件法袍。

盖兮白天忙于炼制丹药，晚上打坐调息。士雁本打算趁着这些天，白天与盖兮去长安、洛阳、益州、扬州等地逛一逛，晚上去白露泽湖畔一起练剑，却被盖兮拒绝了这个提议。

理由是早去早回，等归来时，就算赶不上春龙节招生，没准还可以赶上上巳节。

盖兮其实心里是担心士雁，想尽快凑齐炼制太上忘情丹的材料，却说不出口。

士雁却难得有闲在的时候，趁盖兮白天炼丹时，走访了附近几座州府，每天傍晚回来时，都会给盖兮带礼物。比如吃食、配饰、书籍、茶具、笔墨纸砚等，盖兮都十分喜欢。

晚上二人还是会一起去白露泽湖畔散步，士雁总是牵着盖兮的手，讲这些年的趣事。盖兮也告诉了士雁自己当初在玉华国的见闻。

除夕那夜，两人散完步回学堂的路上，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门口贴着春联或挂着桃符，士雁突然问道：“盖兮，那日你在识海中告诉我，你并不喜欢甘棠公主，那你喜欢鸿影吗？”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盖兮料想也许士雁属意于鸿影，于是连忙解释：“我对鸿影并无情意。”

士雁听闻此言，眼中似有星辰闪动，嘴角不由得上扬，又问：“盖兮，你将来会不会同一位女子成亲？”

盖兮还是有些不明所以，回答说：“我既然修行仙道，自然不会妄动儿女私情，目前并无成婚的打算。不过士雁，将来你若成婚，可一定要通知我。”

士雁闻言，脸色一沉，甩开手闷声说道：“你不成亲，我也不会成亲。”

盖兮感到莫名其妙，自己这朋友明明是威震妖魔两届的魔界界主，在自己这里却总是像个小孩子。于是他走到士雁对面，重新牵起手，认真分析起来。

“士雁，我知道你能力超群，英明盖世，是个出色的君王，但我还知道你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倘若你成婚并有了孩子，悉心培育，不就有个可靠的继承人么？到那时，自然可以将……”

盖兮说着，突然被士雁又甩开了手，负气背对着盖兮。不知为何，士雁不但不听劝解，反而脸色愈加难看。

盖兮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猜测莫非士雁喜欢的那姑娘另有所属，士雁求而不得，所以才说不想成亲的？

看来士雁对那位姑娘早已情根深种，没想到士雁竟然如此痴情。

盖兮正在感慨，又发觉士雁突然走到他面前，在相距咫尺时才停下来，两人之间距离近到可以数清对方的眼睫毛。士雁盯着盖兮的眼睛，无比郑重地问道：“盖兮，假如有一天，你被个女魔头抓住了，她要把你禁锢在洞府中，让你做她的夫婿，你愿意么？”

原来士雁喜欢的女子果然另有所属，士雁已经动了绑架对方的心思。

盖兮想到这里，劝解说：“自然不愿意，姻缘讲究你情我愿，强求不得的。如果我喜欢那女魔头，我愿意主动与她成亲。”

士雁眼神立时暗淡下去，点点头，不再做声。

盖兮又说：“士雁，你还年轻，以后定然能遇到许多好姑娘。成亲也不急于一时，先治好病，此事慢慢来。”

士雁诚挚说道：“盖兮，那你答应我，不要在我之前成亲。”

盖兮牵起士雁的手，眼角弯弯、冲对方莞尔一笑：“好，我以道心起誓，一定不会早于士雁成亲。”

接下来两人都不再提及此事，一如往常。

正月初十那天，两人收拾好东西，离开书院，先去妖言印书社附近，到那间蜘蛛精开的成衣铺子取了订做的法袍，才动身去寒冰国。

寒冰国位于北海之北，几乎全年都有积雪覆盖，气候严寒，北风凛冽刺骨，尤其以冬季为甚。每年冬天都有两个月的雪暴，这个冬天的雪暴是从十一月中旬到正月中旬。

士雁和盖兮决定初十便过来，一则是提前打探消息，二则是最后这几天的风雪相比起来，其实已经很轻柔了。

士雁和盖兮来的时候，风雪还没有停，而且风雪中似乎还有一丝淡淡的法力，由于风雪天气，空中气流太乱，两人便按下云头，在地上走。

好在是妖精的国度，地面用法力冲击出了一条宽约两丈的道路。路上的积雪最厚的地方也不过一尺，比起路旁一丈多高的雪墙，的确是十分方便行人了。

“你们当初攻打寒冰国时，是怎么克服这些冰雪的？”虽然是神仙，不会因风雪生病，但是盖兮的脸还是被冻得有些微微发红。

“我们夏天来的。”士雁穿着火浣衣不觉得冷，看盖兮被冻得难受，于是取出另一件火浣布法袍，给盖兮披上，盖兮本来拒绝穿朱红色的衣服，但是一直用法力抵抗风雪确实也不是长久之计，就势穿上了火浣布法袍，身上立刻感觉温暖了许多。

这件火浣衣法袍还配有一件披风，盖兮由着士雁给他戴上了风帽。此时浑身上下只有一张脸露了出来，衬出更加美得雌雄莫辨。

“真是难以想象这里夏天的样子。”盖兮望着无边无际的冰雪说道。

“夏天是一片草原，非常辽阔平坦，还是很适合打仗的。”士雁盯着盖兮说道。

不多久，两人发现前面有间客栈，对于这种要道边上的客栈，往往是三教九流荟聚的地方，最适合去打探打探消息。

两人推门一进入客栈，就发现全场人都盯着他们两个。士雁淡定自若地坐到一个靠墙的桌子旁，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

“这不会是间黑店吧？”盖兮一边给士雁倒茶，一边传音问道。

“再黑能黑过我？”士雁回答。

盖兮听闻此言，调皮地对士雁眨了眨眼睛，莞尔一笑。

士雁觉得，盖兮穿上红衣本来就极其漂亮，居然还对自己眨眼微笑，真的是犯规了。

盖兮自然没有觉察到朋友的心思，而是重新给士雁传音说：“你觉得为什么我们一踏入房门，就被全场人盯着，现在我们坐下了，仍然被许多人暗中观察？”

“他们眼中有杀气，我猜是为了杀我们。”士雁传音说道。

“无冤无仇，为何杀我们？”盖兮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认错人了。这茶里有毒，不如我们陪着他们玩玩？”士雁提议。

“也好。”

随后两人假装喝下茶水，然后开始演戏。

“怎么回事，我突然有点头晕。”盖兮扶着额头说道。

“我也是。”士雁回答，也用手扶起额头。

话音未落，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猛得一跃而起，持刀的，弄剑的，舞棍的，拿鞭的，都几乎同时飞身扑向士雁和盖兮。

然后几乎是一瞬之间，一排气浪涌出，排山倒海般的推翻了突袭的一众妖怪，士雁甚至都没有动剑，只是稍微动用了三成法力，就震倒了冲过来的一层妖怪。

“前辈饶命啊。”刚才偷袭的小妖怪们纷纷磕头求饶。

“为何要杀我们？”盖兮厉声质问。

“啊，夫人您不是女子？”刚刚求饶的妖怪听到盖兮的声音，抬头诧异问道。

“叫谁夫人呢？”盖兮有些生气。

“他不是女子。”士雁几乎同一时间回答说。

“大王饶命，是小的们认错了。”小妖怪连忙磕头。

原来这屋子的小妖怪们都生活在附近一处山头，为首说话的这个小妖怪叫做熊大。

“这位大王，我们本是白毛峰上的妖怪，前段时间来了个魔头，抢占了我们山头，还把我们赶出了山，说要我们这几日在此地截杀两个红衣人，一男一女，否则不让回去。所以我们才冒犯您二位的。”熊大解释说道：“小的确实有眼无珠，但是大王边上的这位爷爷确实长得太过俊俏了，小的没见过世面，认错了，请两位恕罪。”

看在这个小妖怪说话十分诚恳的份上，士雁摆摆手，让其起身。

“这里风雪太大，我们找不到去千里雪原的路。你们当中若有谁愿意带路，我便饶你们一死。”士雁说道。

结果没有人敢吱声。

士雁脸色愈发阴沉，右手扶着的木椅子忽然“咔嚓”一声，碎为七八截。

盖兮知道士雁其实在吓唬这些小妖怪们。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熊大又连忙磕头求饶：“非是小的们不愿带路，实在是那里有些古怪。”

“什么古怪？”盖兮问道。

“三个月前，雪暴还没开始，就有路过千里雪原的一支商队失踪，那商队是专门与邻国贸易的皇商，所以后来国王派军队去雪原寻找，结果三千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只有雪梨将军还活着，但是将军被发现的时候，满身是血地倒在千里雪原外的路旁边，至今昏迷不醒。

“因此，大家都传言那里出了个喜欢吃妖怪的魔头。还有人说是魔界的善居界主生病了，必须每天吃一百个妖怪，那雪原里藏的就是魔界奸细，等着抓路过的妖怪哩。”

熊大解释完，诚惶诚恐地看向士雁，却发现对方脸色变得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