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士雁说如果能时不时来看他，愿意一直守在魔界，盖兮心中五味杂陈。

既有感动、甜蜜，也有懊悔、无奈。

毕竟皇甫伯游原本是天上的太乙金仙，陨落之前更是达到了太乙金仙后期境界。如果不是为了诛杀焚风魔君，也不至于神魂落入魔界地脉，不得已融合魔界灵胎而生。

可士雁一旦回到魔界，还是很容易受魔界弥漫的七情六欲所影响。魔念无孔不入，侵蚀着修仙之人的根基。

尤其是年初盖兮假扮女子逼退黛丽丝后，士雁确定盖兮对自己的心意，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可有可无，而是也会嫉妒、吃醋，也有独占欲。

士雁此后变本加厉地说情话，晚上散步时，每每趁着四下无人，说一堆让人面红耳热的情话，再趁机偷偷亲盖兮，抱盖兮，还动不动就求婚。

盖兮与士雁一样，也都是神人境，达不到田士居和唐洵那般，魔界纷扰的浊念不沾染的境界。

所以盖兮也越来越难以拒绝士雁，甚至有一次士雁对他说：“我想与你成亲，自然不会委屈你扮做女子，哪怕各界修士都来笑话，我也担得住。”

士雁当时说出这番话时，盖兮差点就忍不住答应了。若不是发觉远方的飞虫蕴含灵力有异，推测应当是虫魔所为，盖兮就差点忘了自己缘何来魔界了。

此后，盖兮只好面上对士雁越来越严厉，甚至还经常无理取闹。而士雁却总是眼含笑意地看盖兮佯怒含嗔地训斥他，对盖兮所作所为只是一味包容。

盖兮曾问过士雁为什么不生气，士雁说他看得懂盖兮的眼神，还说情侣间吵架是正常的，他乐意一辈子被盖兮责怪、也发誓会宠爱盖兮一辈子。

盖兮那时候第一次觉得，他也许不该来魔界，本来只是为了吸引长老们的注意，再就是与士雁道个别。可越是与士雁相处，越是情难自禁。

早知道如此，直接假扮成皇甫伯游转世，替他去死就好了。

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样，盖兮内心挣扎不已，甚至想过停止计划，就这样一直在魔界陪伴士雁。

可是箭已离弦、骑虎难下，眼见来试探的长老越来越多，盖兮知道无法回头了。

盖兮纠结了许多时日，却在听闻士雁今天这番话后，坚定了信念，不再动摇。

我既然决定救你，就不能眼看你为我沉沦。

从这一刻开始，盖兮重新把计划提上日程。

“盖兮，在想什么？”士雁那略显稚气的少年嗓音问道。

“没事。”盖兮的思绪回到现实中来，深深地看了士雁一眼，随即拱手对田士居说道：“田大仙，我正好要去雁荡山拜访一位朋友，那就先告辞了。士雁，再会！”

等盖兮七天后回来，士雁已经恢复回原来的容貌，田士居也走了。

待到晚上，盖兮趁着夜明珠的光亮批改冬至节作业时，士雁推门走了进来。

盖兮察觉到动静，抬眼看是士雁，笑了笑，继续批改作业。

士雁打开桌子一侧的小火炉，又坐上茶壶，添好水，咕咕嘟嘟地煮起了东西。

不多时，热腾腾的白气缓缓冒出，扩散开来，使得原本清冷凛冽的房间温馨了许多。

盖兮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困意，下意识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盖兮，你尝尝这个。”士雁的声音从耳边响起，随后一个盛着乳白色液体的汤匙递到嘴边。

那液体微微透明，散发着寒冷冬夜里令人难以抗拒的诱人香气。

盖兮不由得张开嘴，任由士雁给自己喂下这小勺热饮。

“这是瀚海国送来的酪浆，加热后更加香甜，我尝了一口就觉得你会喜欢。”士雁解释说。

的确是自己喜欢的酸甜口味，盖兮知道，原来自己又忍不住接受了士雁的爱意。

“你喜欢吗，盖兮？”士雁贴着盖兮耳边轻轻问道。

士雁的温热的吐息挠得耳朵有些痒，盖兮心下觉得自己又要招架不住了。为什么士雁总是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为什么每每下定决心划清界线，反而越来越亲密？

盖兮正在犹豫，士雁在一旁柔声说道：“盖兮，我知道你怕对不起师父，我也不敢要什么结果，可你连接受我的照顾也不肯么？”

盖兮转过身，正脸面向士雁，却不期碰上对方无比炽热和真诚的目光。

“士雁，你别这样，我……”盖兮不知道为什么，不敢正视士雁的眼睛。

“盖兮，我此前奢望与你成亲，现在收回这种想法。”士雁握着盖兮的手，深情说道：“我不需要你允诺什么，我只想对你好，行不行？”

盖兮眼神避无可避，听闻这句话，骤然眼眶一红，泪珠瞬间涌上眼角，却又被生生忍住，没有流下来。

“盖兮？！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我说错了什么吗？”士雁见盖兮要哭，立即脸色大变，关切问道。

“可是，我实在忍不住爱上你。”盖兮有些悲伤地想道。

士雁看着盖兮眼眶发红，一句话也不肯说，却倔强地忍着泪水，感到心疼极了。

“盖兮，有什么难处不能与我说吗？我发誓事事都依你。”士雁放下汤碗，将盖兮紧紧拥入怀抱。

过了好久，盖兮深吸了一口气，哑声说道：“士雁，因我母亲思凡渎职，我又身中情毒，从小周师叔就告诫我情字可怕，莫要动凡心。”

说道这里，盖兮微微一顿，转涕为笑，“可是，栽到你这里，我却一点也不冤。士雁，你究竟为何会喜欢上我？”

士雁轻轻一笑，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怀中人的脸颊。

“你这么好，我喜欢上你，哪里用得着什么原因？”

盖兮闻言，啼笑皆非：“士雁，你到底跟谁学得这般油嘴滑舌？”

“我哪里有……”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一定是有人教你！”盖兮笃定地说。

“盖兮，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证！”

“好啦，我没怀疑过你对我虚情假意，你不愿意说就算了。”盖兮说道。

“可是盖兮，”士雁的声音听上去认真起来，“我只是想一直爱你，对你好，你若是不愿意回应我，甚至哪天厌烦了，大可将我甩了，再寻觅一个称心如意的。莫要自己为难了，好不好？”

盖兮听得出这是士雁的肺腑之言，可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这么想自己的。

“士雁，我哪里会再找别人？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士雁闻言，眸光闪烁，呼吸急促起来，又亲了盖兮脸颊两下。

盖兮这次任由士雁亲他，并不躲避。

“盖兮，我知道你存了分离的念头，否则也不会在大哥面前说我一定会很快突破瓶颈的。”士雁说着，轻轻地将盖兮额头的碎发捋到耳后，“所以你想找个合适的时机与我分手，对不对？”

没想到士雁居然猜中了，盖兮顿时惊异万分。

“你竟然知道？”盖兮诧异问道。

“你的心思，我总是能觉察出来。”士雁说道：“这几天我也想了许多。盖兮，你莫要为难了，哪怕你要甩了我，我也无怨无悔。你都来魔界陪伴我这么长时间了，我早已心满意足了。”

盖兮转过身，也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士雁。

两人紧紧相拥了片刻，盖兮这才挣脱开怀抱，请士雁也围着桌子坐下，相对喝起了酪浆。

十分有默契地，绝口不提刚才之事。

“士雁，你前几日到底怎么回事？是收拾了一个厉害的怨灵么？”盖兮突然想到士雁受伤的事情来了。

“地渊关押了众多犯错的妖魔。多年来积攒的怨气太重了，因此化生出一个怨灵。”士雁解释说道。

“魔界本来就容易积聚怨气，偏偏前阵子又有陨石坠入此地，注入了大量的灵力，因此这次的怨灵极为厉害，境界相当于天境后期。”

“那岂不是与你我境界相当？”盖兮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担忧，“那你是怎么降服它的？”

“这怨灵虽然厉害，但是还未开启灵智，因此略施小计就把它引诱进入了事先设好的阵法中。”士雁缓缓解释说：“还是当初大哥给我的法阵，可是完全化散怨灵，需要一个月之久。我有些等不及，就进入怨灵的魔心试着找找它的破绽。却……”

“士雁，你太冒险了！”盖兮按住杯盏，眉头紧蹙，“进入怨灵的魔心，极其容易受其反噬，也就是因此，你经脉中才吸取这么多怨气的？”

士雁点点头，眼含笑意地望着盖兮，轻轻问道：“你担心我了？”

盖兮责怪地瞪了士雁一眼：“怎么此时还有心情说这个？”

士雁笑了笑：“盖兮，从小到大，因为我足够强，从来没有人担心过我。他们都觉得，我能够解决任何困难，我绝对不可能会有危险。事实上，我也从未在他人面前显露过脆弱的一面。”

“可是长大后，我见你第一面时就受了重伤。所以，我顺理成章地在你面前，肆意暴露自己软弱的一面。每每想起来，我就觉得这是缘分。所以，我只有可能喜欢上你。”

士雁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盖兮。

盖兮别过头，眼神有些不自觉地闪躲：“怎么说什么你都能绕回来……”

“因为我满心都是你啊。”士雁握住盖兮的手说道。

盖兮闻言，立即甩开手，瞪了对方一眼：“你又开始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我改日一定调查一番，你到底是跟谁学得！”

士雁微微一笑，依旧不透露半个字。

盖兮无奈叹了口气，又给两人续上酪浆，映着柔和的夜明珠光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每次修改盖兮和士雁的片段，我都觉得自己写的是甜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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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番外十六 赤子丹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