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周五那天一下课,秦桑就火速回到家,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扔,外套一脱爬床上睡觉去了。

将近一个星期每天只睡两三小时他真的熬不住,晚上任由秦宁怎么去敲门他都没醒,手机又刻意关机防止有人打扰他。

秦桑真是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十点半,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眼睛还酸胀的发疼。

开机后果然有秦宁打的五个电话三条短信,短信内容无疑就是秦桑在哪里,有事找他之类的,他就当没看见直接删了。

还有方凌霄发的短信,让他别忘了今天下午的展览,他会准时在展览会门口等他。

他给方凌霄回了短信,说是知道了,会准时到的。

秦桑起床洗了个澡,把头发吹干,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心道以后可不能这么熬夜折腾了。

今天去看完展览,明天还得搁家里好好复习一下这周上的课程才是,毕竟他要学的太多,两边课程都不能落下。

秦桑刚打算先吃个饭再出门,就听到楼下有人在说话。

走到楼梯口看了一眼,沈以则?

他怎么会来家里?

张静在厨房忙着做饭,沈以则和秦宁二人坐在沙发上开心的聊着天,他拉过秦宁的手将他带到怀里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秦宁害羞的笑了笑,还说他是喂不饱的饿狼。

看张静那态度明显是知道他们两人关系。

也是,沈以则长得帅又有钱,能傍上沈家得多有面子,多威风啊,张静怎么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秦桑脸色不太好看,又回到房间里拿个黑色口罩戴上。

今天中午这顿饭是别想在家吃了,还得出去吃,烦死了。

秦桑把额头的头发往下拽拽,随便把头发抓了两下,戴上背包出门。

听到下楼动静,秦宁脸色变了变,有些生气。

这小子不是在家?

怎么昨天他敲门不回应,打电话也不接的?

翅膀硬了是吧,还敢跟他来脾气?

秦宁一脸责怪的看着秦桑,“秦桑,你昨天去哪里了,妈找你半天都没找到!”

张静才不会找他。

秦桑没理他,跟张静说了一声:“妈,我中午有事,先出门了!”

张静听到动静拿着锅铲出来了,见他戴着口罩放下心来:“知道了,去吧!”

秦桑走到玄関口打算换鞋,胳膊就被秦宁拽住,他烦躁的皱起眉,“干什么?”

碍于沈以则在场,秦宁强忍着怒意,问:“去哪儿啊,不等吃饭了再走?这么急见谁去?”

不愿意被他触碰,秦桑甩开他的手,“跟你有什么关系?”

在家吃饭,开什么玩笑,他是想让沈以则看到他两一模一样的脸?

见到心上人热脸贴了冷屁股,沈以则起身不满的瞪着秦桑,“秦桑,你怎么跟你哥说话的,他是关心你。”

“关你屁事!”秦桑看也没看他,低头气愤的道了一句。

他们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他来管,真把自己当成秦家女婿了?

呵,可笑!

张静听了就不乐意了,脸色也不太好看,厉色上头,“秦桑,怎么跟客人说话的,道歉。”

秦桑一听到她吼自己,有些难受,瞥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张静,穿上鞋子走了。

张静抱歉的看向沈以则,“以则,你别介意啊,这孩子就是这个性格,等他晚上回来我好好教训他。”

沈以则笑了笑,“没什么阿姨,他还小不懂事也是正常的!”

小什么小,明明跟秦宁一样的年纪,秦宁这么懂事偏偏他这么狂,嚣张给谁看呢?

秦宁却没有在意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一心盯在秦桑身上。

他很少周六出门,怎么今天就出去了,还走得那么急?

沈以则顾着跟张静说话也没注意到秦宁在瞪他,一双阴冷的眼神几乎要将他从里到外戳出千千万万个窟窿。

等沈以则看过去,秦宁已经转过身坐在沙发上假装看电视了,只是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神没什么温度,明显是在生气。

家里的气氛让秦桑有些压抑,从下楼到出门不过五分钟时间,但他就是感觉压抑得很。

现在才十一点多,展览会是下午的两点,他忽然又有点不太想去,不想看见跟秦宁有关的任何人。

方凌霄之前追秦宁也是追的要死要活天天在他耳边念叨。

这段时间念叨的是少了,但多少也会提起,他今天真的不想在听到秦宁的名字了。

秦桑去街口沙县小吃吃了一碗牛肉面,特地让老板多放了一些辣椒。

秦宁口味清淡不能吃辣家里的饭菜几乎都是依着他的口味来,秦宁喜欢酸甜的,而他喜欢酸辣的,秦桑只有自己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才会吃辣。

很少有人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听什么,因为没人在意他。

一份牛肉面十八块钱,不算贵却也不便宜,对于省吃俭用的他来说已经有些奢侈。

吃饱喝足,距离展览还有一个多小时秦桑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地方可以去。

手一摸口袋发现了一朵干瘪的茉莉花,想起那位老爷爷,秦桑直接走着去了学校。

今天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太阳总是被那大片大片的乌云挡着。

只要被挡着了,温度就变得冷冽起来。

秦桑今天就穿了一件白衬衫,外面穿着黑色风衣,多少觉得有点冷。

给方凌霄发了短信,他不想去看展览了,短信刚发出不到一分钟那边电话就来了。

“别啊,什么事情能比看展览更好啊,这个展览很好看的,许多著名设计师设计的珠宝都在这儿展示呢,你不来看就是浪费大好学习的机会啊!”

电话那边的方凌霄说的着急忙慌的,还吸了一口可乐!

秦桑边往学校那边走去边说:“我喜欢的设计款式都在我脑海里记着呢,不用看我都知道它们的构造,你喜欢你先看吧,我真有事儿,谢谢你的好意,票钱你告诉我多少我付你,就这样,挂了!”

“秦……”

不再听电话那边急切的声音,秦桑伸了懒腰,捡起地上一片叶子放在手里把玩着。

秦桑第一次来到老爷爷家,在启智楼看去这个院子离学校一点都不远,站在门口了才发现,距离不算近,挺远的。

门是那种生了锈的铁门,还有一只黑色的小土狗趴在一边睡觉,见到有人来了立马站起来“汪汪汪”叫唤。

“您好,请问……有人在家吗?”秦桑站在铁门口,未经过主人家允许没敢进去。

听到动静,老爷爷手里拿着喷水壶走了出来。

一看到是戴着口罩的高中生,立马脸上扬起了十二分的慈祥笑容,冲着还在叫唤的土狗叫了一声,他把喷壶放一边,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开门。

老爷爷手上还有些脏泥土,好像是刚从院子里出来。

“那个,我来看看您!”秦桑面色有些发红的说。

“你就是给我作画的那小孩儿啊,哟,还挺精神的!快快快,快进来!”

老爷爷很热心,想要去拉秦桑,看了一眼手上的泥土又缩了回去,只是尴尬的冲他笑着。

他走的慢,秦桑就过去伸手扶着他的胳膊,他的衣服上也都是泥,但秦桑并不介意。

他们两人今天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之前多少次都在启智楼顶见面互送东西,秦桑送的最多的就是自己的画,而老爷爷给他最多的就是花茶,就像上次的茉莉花一样!

“我会不会打扰到您啊!”秦桑扯了扯脸上的口罩,把自己脸盖了个结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的挺冒昧的,我也没带什么东西,不好意思呀。”

“不用带不用带。”老爷爷急忙挥手“也不打扰不打扰,你能来我高兴还不来不及呢,来,先坐下!”

秦桑点点头坐在一边,院子里的茉莉花凋谢的差不多,还有一些在木板上晒着,应该是要留着泡茶喝。

茉莉花边儿上还有一颗绿色植物,上面结了一些红豆豆。

“今天没事来谢谢您给我送的茉莉花茶,很好喝,我很喜欢!”

老爷子蹲在一边给茉莉花施肥,他笑着说:“我那老婆子可喜欢喝这个茶了,以前他老说我不懂浪漫,其实我可懂了,你看到后年那棵没有,那红豆豆叫相思豆,听说红豆生南国那首诗没有?就是王维的那首!”

秦桑点点头,“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是啊,红豆豆,相思豆!”

秦桑不由地看过去,红豆树叶子都黄的差不多但是地上一颗红豆都没有,都被捡起来放在一边的白色盒子里面。

他好奇的起身走过去,看到有一颗红豆放在边上,还用红色的线穿着,旁边还放了一根针。

“我老了,眼睛花的很,不能像以前一样每年穿了一个红豆手链了,老伴儿死了以后啊,我就天天在这儿呆着,给她养养花,种种树,每年给她穿个红豆豆手链儿送去她坟头,也会去跟她说说话,这日子倒也过得舒坦!”

老爷子一看到有人话匣子就打开了,一个劲儿的说着他跟老伴儿以前的事情。

秦桑就乖乖坐在一边听着,心里默默为他们的爱情感动。

老伴儿是个古典舞老师,非常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不过还是死了,死在了那些无良的开发商强行开发之下,老爷子一个人住着,也就只有那条叫黑虎的狗陪着他。

这狗也是他捡来的,说是从老伴儿的墓后面,一个月都不到的小奶狗,他见了觉得是他老伴儿给他送来陪他的也就收养下来了,小奶狗浑身都是黑的,就直接取黑虎掏心前两字儿了,挺随意的名字!

老爷爷姓刘,他让秦桑叫他刘爷爷就行。

他的一双儿女都在国外很久没有回来,说是挺有出息,也有想过把刘爷爷接到国外去,可他舍不得刘奶奶,宁愿在这儿三间小屋子住着,等着老了落叶归根。

他的三间小屋子左边那间屋子里都是书,都是一些年代久远的古诗词,也有一些关于自然风景和现代设计、绘画之类的。

原来刘爷爷年轻是个画家,他一眼就看上了秦桑的画,说是喜欢秦桑画画的风格。

但秦桑的理想不是当一个画家,而是当一个顶尖儿的珠宝设计师。

绘画功夫那是必备的基本功,不过画画也能让他沉下心来,所以他也很喜欢。

秦桑随意拿了一本画相册,里面都是一个人的画像,是刘奶奶的素描。

“秦桑这名字不太好啊!”

刘爷爷嘴里吃着葡萄,手边儿还放着纳兰性德的词,随意的瞥了眼正在看画册的秦桑。

秦桑放下画册,转手去拿了一本世界史,笑道:“怎么不好了,我妈给我取的。”

刘爷爷啧了一声,“你妈是不是不喜欢你啊,给你取这个名字?”

瞅见秦桑不说话低着头一脸失落的样子,刘爷爷多多少少猜出一些,他伸手拍了拍秦桑的后背:

“没事儿,再怎么说你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爷爷说话有些过头了,这不高兴嘛,一时间就口无遮拦了,孩子你别介意啊。”

“没介意,她……的确不是很喜欢我!”秦桑不想继续这话题,拉了一下口罩,笑着问他:“那您说说我这名字哪里不好了?”

方凌霄还说过他这名字比较温柔呢,听起来像个女孩子的名字,他当时也就笑笑。

“桑这个字倒是挺好的,它象征的意义很多很多,从原始到现代,它的寓意也很深,但偏偏你姓秦,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刘爷爷问。

秦桑一惊,“秦桑,情丧!”

“是啊,这个字很好,但你的姓不太好,桑象征着男女之间最忧伤唯美的爱情,也是象征了死亡与悲伤!”刘爷爷叹口气,有模有样的说道,“秦桑,情丧,注定你要为情而死,这个名字你说好还是不好?”

秦桑没想过这么多,甚至没想过“秦桑”这个名字的含义,他总是在想为什么别人都只记得秦宁,不记得秦桑,而如今听了老爷爷的话,他忽然觉得这个名字从头到尾都是悲伤的存在,没人喜欢听悲伤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个名字。

就像一个“死”字,没人喜欢把这个字天天挂在嘴边,何况一个“丧”。、

秦桑,情丧,注定要为情而死?

他能为谁而死?

“爷爷,你想多了我还没女朋友呢。”

秦桑低着头,眼眶有些发红,爷爷也说了是象征男女之间的爱情,他哪里来的女朋友啊,估计得再等个十年呢。

二十七岁,倒是个适合结婚生子的年纪!

那时候应该也会随便找个心仪的姑娘结婚生子吧!

“哎,也是,万一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呢?”刘爷爷摸着小山羊胡子,自顾自的说着。

秦桑听了不由得发笑,“爷爷,您最近是不是在看风水学的书啊,说的这么一板一眼我差点被您吓到了。”

“这不就是有感而发嘛,你也别当真,哈哈!”刘爷爷见他一直低着头,捂着口罩,‘啧’了声,“孩子,你这口罩带着不闷啊,要不拿了吧?”

秦桑捂着脸上的口罩摇摇头,他不能摘,除了在家里他哪里也不能摘了口罩,“脸被烧伤了难看得很,就不吓着您了。”

原来是因为脸被烧了不好看,所以也不被家人待见呀。

刘爷爷有些心疼他,他瘸着腿去外面抓了一把红豆豆给他:“来,孩子这玩意给你一些,回去串起来放在床头,等以后遇到心仪的小姑娘就送她,把她栓的牢牢地。”

秦桑笑了笑,觉得刘爷爷就是太迷信了,但他还是把红豆放到了口袋里道了谢。

今天背了书包,也有画稿,顺便把之前那些画一股脑都给他了,让他点评点评。

爷爷夸他画的好看,线条柔而不硬,人物的眼神刻画得非常到位。

聊了一会儿,两人抱着纳兰的诗词研究半天儿,他才发现老爷爷真的是非常浪漫。

刘爷爷年纪虽然大,但对生活充满了希望,还经常会抄写一些浪漫的古诗词去刘奶奶的坟前念给她听,念完了就烧给她。

聊着聊着,时间就过得很快了,等他们反应过来天已经黑了,老爷爷留他吃饭被他拒绝。

回去的路上,秦桑一直在想自己的名字。

秦桑,情丧,他会为情而死?

应该不会吧,他也不是那么愚蠢的人。

晚上比白天更冷,秦桑缩着脖子往家里走去。

还有两条街的时候他又停下来呆愣的望着前面的转角。

不知道沈以则走了没有,他要是还没走回去岂不是太尴尬了。

今天周六,晚上餐厅会很忙,张静应该会在那边忙活肯定是不会在家的吧?

这样一想,秦桑也不太想回去了。

秦桑,情伤,情丧!

这个名字真是不太好,可它是要跟着他一辈子的啊。

秦桑站在大树底下,抬头看着明黄色的路灯。

漆黑明亮的眼睛就对着路灯看。

黄色的灯光很柔和就算这么盯着也不会刺目。

风吹的冷了,他缩了缩脖子,把手放到口袋里,就摸到了那些小红豆。

相思豆,他可以思谁呢?

一个人,他只有一个人!

十七年来,一直都是!

他无人可思,他无人可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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