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发生口角

“不知何人惹的各位客官如此嗔怒?”

不多时,茶摊旁挪动了一个身影,一张白洁青涩的面庞隐现了出来,是一个生的非常标致的少年,脖间挂着一个缺角的木雕羊,做工简易,楠木质地,实为珍贵。

玄衣左袖有一道映红显现,极为醒目,是绣了一枝杜鹃花。背后还倚着一把长剑,额间凌乱的碎发还夹杂着几缕少年白,怎么看都不像是风华已尽。

话说京城内纨绔公子诸多,能让人同时站出来义愤填膺的能有几个?一道话音刚落下,适才并没有人去回答他的话,要说这种事随便一两句就过去了,若是要对一个外人深究这其中的缘由,这时大家却很有默契似的把话留在心里暗自腹诽。

那茶摊处的小二见闻是新来的生客,赶紧上到柜前倒了一杯茶,转身朝兰桡的方向递了过去。

见无人不答,兰桡一笑置之,谢过一番后接过那杯茶就灌了下去,沁入口中时留的一丝清茶的残香,整个人也轻松了很多,心中暗叹不枉此行。

“你很渴吗?还是路上的水不够你喝?”一道凛冽清脆的声音从侧方传来,细听实在是有些挖苦,一位女子顺势踏入店内,用不满的语气朝兰桡呵斥道:“若是别人家的茶水如此可口,你不妨以后在这打杂?也当个小二如何!”

兰桡闻言连连摆手,搭了个伙坐下,侧身用手拿下负立在身上的长剑,把剑往脚边一甩,同时又朝邵为雪那挑眉打趣道:“行啊!此行收获颇丰,这么清闲自在又能时常听上几句八卦的地方我倒是很乐意待着的!而且我待个百八十年我都不会觉得寂寞!何乐而不为啊师姐?”

邵为雪此刻却有些艴然不悦:“收获颇丰?到头来你找到线索了吗?你有认真在每一处找人吗?你觉得你这样很有意思吗?我看楼台山不收你这种人倒也真是有迹可循!”

兰桡扶正了身子,把玩着手中的茶盏,似乎对最后一句话抱着一些不屑,摇了摇头讪笑道:“楼台山不肯收我?你觉得有哪几位门下值得我进?如今看来,拜某人为师,成为门中弟子也不过几年?他倒是放得开,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也用得着你来操心?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让新人崭露头角出门历练吗?反正我不见得。”

邵为雪心中不耐,家道虽崇玄门之风,自小便深自砥砺,十年磨剑,教的也是先忧后乐的道理,但邵为雪还是秉持着知白守黑的作风,不管此行对自己的前途是否有利,既然拜入门下,眼下尽心竭力便好,反应渐小也必然有回响。

即使是调整好心绪,听到这话时竟然也有些如鲠在喉,此刻心中不免感到自己是否真是所有弟子中微不足道的存在,这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她一身轻装白衣来,过目修身,发色呈墨高束起,面容也如同她字中为雪一般白透。眉眼不带灵动,瞳中泛黑使得郁郁无神,左手持有“绛雪”刻样的一柄长剑,通体银灰,覆月光之清冽。手腕处有道“半边莲”的刺青,想来这是独属于芦荻秋门下的印记。

即使这样还能从里到外透露出一丝骨韵之气,这不是一刻就能苦练出来的,就算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是质气难求。

看着兰桡毫不留情的试探邵为雪的底线,依这仗势双方之间竟擦出了一丝火气,乍看形势不对,白怀梦前去赶忙开口调解:“二位别生气,初来乍到皆是客,你们既然是一路人,相对来说往后在路上都是要互相照应的,别伤了和气嘛!喝口小茶消消火。”

说着便沏了一壶新茶端到邵为雪面前。

邵为雪冷哼一声,不知道是怎么个想法,兰桡就更没想法了,两人并未理会对方,半晌后邵为雪不多言语便只留兰桡一人在茶摊,就转身离开了。

刚刚的气氛虽然静止了一瞬,快的也如一阵风一样消失的悄然无踪,大家变得像最初一样热闹起来,兰桡也不以为意,继续拿着旁人的茶一杯续一杯得给自己倒,全然不顾别人的目光。

虽说两人这次都是来这京城寻人的,但是各自都忙忙碌碌寻找了两三年,那人却是一点风声也没露,说是还留存人世间吧,一个地接着一个全是他的传闻,说是死了吧,每寻到一个地方,却一点也摸索不到这人的踪迹。

实属头疼,看来寻人这件事已经彻底磨平了两人最初的热情,彻底成就了这两人现在这一副朽木死灰的模样。

这时的旁人终于忍不住了,微微指了指面前的茶壶,小心翼翼的朝他开口:“这位公子,你喝的是我的茶。”

“多谢,茶钱自然会付。”兰桡随意回驳,从身上摸了几个碎银摊在案桌上。那人也是见好就收,把银子揣在兜里,笑盈盈的去了。

“沃洲镇的那位穆姓老爷,至今还未有踪迹,真是一言难尽。”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前几天,你怕是不知道吧?这件事竟然能让穆府所有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真是奇了怪了!而且那尊供奉在古刹宗的佛像,左胸口被挖空了一处!”

有人出声疑惑:“那尊佛像本身就已经很值钱了,那人是傻么,不整个拿走还要毁掉一处!”

“你也不想想,这金佛可是根据人的模样塑造的,一看就是个高僧啊。况且这么重,凭一己之力肯定拿不出来,这时候如果陆续招来几个帮手,你认为会没人觊觎这座佛像吗?再或者……佛像被挖走的那处比本身更值钱!”

“不是,你别看人家穆老爷那么阔气,对自己老婆孩子可没那么好,天天粗布麻衣,这钱真没用正事上!况且谁脑子抽筋了还是中邪了?非要供一尊来路不明的佛像!?”

“哎呦!会不会是佛像在作怪啊,天降神罚也说不准啊!”

“你听谁胡说的?谁还信这玩意?这分明就是有人在捣鬼!这穆老爷给人家建宗立庙,大肆宣扬招来信徒,那佛像就算显真灵也得感恩戴德!”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没准儿呢……”

“呵呵,就算是有鬼作孽!咱们哥儿几个合伙起来晾它个三天三夜!看他还敢不敢作祟!”

众人越听越觉得这个人说的在理,不少人也为之动容,想要起身前往沃洲镇见识一下这尊佛像,可是这东西来历不明又暗藏玄机。

总而言之,毕竟心思不明的人在多数,这会儿也只能面对身旁的人侃侃相谈了。

一阵言论过后,兰桡右侧余光之处出现了一抹颀长的影子,顺着余光扫去,只见一身深灰素衣打扮的男子靠在门边,神色平静,心无波澜,一把檀木制成的折扇挟夹在腰间,察觉到后是有些硬度,于是反手就将它握在手中,见无人注意,既而又在大庭广众之下伸了伸懒腰。

一副好自在的模样,但两眼之下有明显的青灰,看样子不是一个晚上没睡,是接连好几夜都没碰过床了。

“还真能在这碰到你!”王俸忽然拍案而起,像是找到了气愤的源头,又惊又喜!原本吵杂声很重的茶肆也逐渐埋没了声息,干指着门边那人的方向骂道:“快看!是楼半仙那个龟儿子!真是冤家路窄!”

其中一帮人也注意到了这一幕,闻言纷纷起身朝他面露狠色,直到视线全部朝向楼少渊他才得以察觉到,四下张望后露出一抹震惊的神情,将折扇朝反挠了挠头,脸上假意冒着虚汗,持续干笑道:“我……又怎么你了。”

王俸似乎找到了突破口,继续扬言:“你还敢说怎么你了?昨日你在京外城墙上是泼了墨水吧?害得我被罚得洗了一整晚!”

楼少渊仔细回想,用力揉了揉脑后才终于清醒了过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件事,难怪这人刚从自个刚进门就有些火气旺,敢情是看见自己就直接两眼冒火的爆发了……

楼少渊上前走两步,连忙解释了一番,于是赶紧给自己找脱,拱手道:“实在抱歉,我那是在凭借月夜行笔作画懂不懂!若是在人世间这点情调也不准有,大不了重新投胎罢。”转念一想又道,在他身前转悠半圈又退回几步,叉腰直指,“其实倒也没你说的这么夸张,泼墨水这差事我能做得出来?你该不会给我乱扣罪名,让我落人口舌吧?”

王俸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脸都拉到地底了,还是没拉下气势,装腔作势道:“楼少渊,你这是把这地当你家来了,今儿我若是不在大伙儿面前讨要个说法,你就别想踏出这一步!”

楼少渊紧跟着附和笑,听着实在有趣:“好啊!你是准备把这地盘了送给我是吧?不过有钱也不是你这么玩的,自家财产嚯嚯完嚯老婆家,有你这么做人的吗?”

言罢,早已经有人置于其中议论纷纷,王俸早已不耐烦了起来,面色接连红涨,眼看连着自己的托都不信自己了,鬼戳戳的打量着他,心中直发毛,恨道:“你!!太欺负人了!!!什么叫嚯嚯我老婆的钱!我老婆的钱也是我的钱!关你个毛个儿屁事!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解释!让大伙也听听这厮是怎么猖狂的!!!”

楼少渊有些站累了,倒不如说是讲累了,就顺势坐在了兰桡旁边,拿起新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闷下去才道:“再者说……昨夜我可是亲眼目睹了某人出门暗访桃林,会幽人行不遂之事,觉得一个人也太枉为人夫了。彻夜不归家,在外寻欢作乐,我不管你怎么想,至少得想想你的妻子吧?哦对,这样没有节操的人,我不把行事刻在石壁上,即便用轻易冲洗的墨水,也算教诲的轻了吧?”

不知道是踩到王俸的痛点了还是怎得,气的直接抓起桌上的物品,虽不是大件,但依稀是砸飞了两个茶盏,其中一个刚巧不偏不倚的砸到了旁边那个乞丐头上。

“啊啊啊啊——”

这乞丐原本还在悠闲的贴着壶嘴喝茶,经过吃痛惊叫一声,众人也是一惊,没成想这声格外刺耳,他也真是这一群人中比较显眼的存在,连滚带爬的捂着头跑出去了,这时许多人不由得笑出声。

另一个滚到兰桡身后,倒也没碎。

楼少渊不看向他,实则有意阴阳道:“不够气盛,连个茶盏都砸不碎,是要说此人没力气呢?还是此物乃是天上有,落入人间贼手也砸不碎。”

王俸被说的面红耳赤,怒骂道:“楼少渊!你真是改改你那副嘴脸,你管谁是贼呢!什么幽会行不轨事!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了女人出去的!我老婆管不管我关你什么事!你管的倒宽,真以为有个烂爹就能一步登天了吗?你家的生意能有我家做得大吗!”

被话语击中的楼少渊也不恼,嘴角还是带着那抹不明意味的笑意,叹了一口气:“试问你家生意做得大不大?若非你娘子不带着嫁妆投入你家的生意,若不是以她的才见支撑起整个王家,你认为,倘若以你这片贫瘠的想象力?能浇灌整个王家的生意?”

一句句的话刺痛在王生心头,他的脸色也愈发的狰狞,直冲他瞪眼,放言高论挑衅道:“那你也不能证明我犯了什么苟且之事!楼少渊!收起你那副德行,不过是半路冒出的杂种,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评头论足!”

楼少渊只顾着喝茶,闭眼半晌似乎不想多说了,檀木扇放置桌前,盏落之余,前方一道人影闪过,一瞬间!王俸冲上前来双手呈爪状,动手欲要掐住楼少渊,好让他闭嘴。见他悠然如初,兰桡立马拾起剑,起身一挡挥开了王俸将要袭来时的动作,王俸心中一惊,怕剑!更怕死!扑来之时重心不稳,直直向斜边倒去,“砰”的一声不稳栽倒在地,争得旁人四散逃开。

“啊!多谢抚遗。”楼少渊轻摇头边睁开双眼,就见到了抽入剑鞘息影上的“抚遗”二字,道谢一番,随即立马掐指一算,看向倒地的王俸,叹息道:“哎呀!我倒是也想有这个资格,你这么大声喧哗,这事早已经有人出去传得满城风雨了,不久后你娘子就要闻讯赶来,你是要待在这继续与我作骂?还是早些回家?”

言罢,王俸瞬间噤了声,心里狂跳不堪,后背寒意涌动,一声激灵后大叫一声猛的起身,才反应过来形势差点把桌子连带掀了,也连带吓了旁桌缩了缩脚,接着快速的整理了一番,情急慌乱之下飞奔了出去。

这一句话的影响不管是假是真,但不得不信,没准呢……

累 再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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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树梨花压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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