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起夹菜的动作突然顿住,眉头一皱:“考官作甚?这就是想半天想到的?你当是去地里挑白菜”
青阳绣眼神坚定,说道:“我现在明白了,只有位置站的高了,才不会被当成棋子任意摆布欺负。”
“欺负?”风云起不屑的轻笑一声:“我山寨欺负你了?”
“我不是说山寨欺负我,我是不想让青阳府那群贱人得意!”青阳绣霍然起身,叉着腰。
他现在算是看清楚了,士农工商,虽然青阳家家大业大,还不是为了获取利益,将自己儿子送上山。
现在蜀地势力由节度使、当地富豪、山寨组成。
节度使拥有独立的财政和兵权,表面尊奉皇室,实则各自为政,在一方称霸。青阳绣家族的锦城就是由一名精明的节度使管辖。之所以山寨能存活壮大,也有节度使的原因,
当地富豪,虽富甲一方,也有自己的势力,但社会地位低下,现在他们也开始让自家公子考官,青阳府就是典型的例子,而青阳府最近确实也在打点科举门路,让他那个弟弟四处拜师。
山寨多为一些流民组成,独占山头,易守难攻,也成为大大小小的势力。
而地方官府,夹在中央、节度使、豪族之间,权力有限,多被节度使使唤。
风云起带领的凌云寨,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山寨,位居凌云山。山关是蜀地连接外地最快的通道,很多商人要外运的商品都要从这里经过,所以不少商人都要和山寨打好关系,请求通关和过山庇护。青阳府也是一是为了巴结节度使,二是为了取得更多通关利益,这才将青阳绣送上来。
但为何节度使会对这些山寨坐视不管,甚至暗中勾搭,青阳绣就不得而知了。
风云起收拾着碗筷,漫不经心道:“你去做那些节度使的走狗官员干嘛?”
“什么走狗,我才不屑做那官府走狗呢。”青阳绣扬了扬头:“我要进京!”
风云起眼睛微眯,突然扣住他的手腕,语气认真起来:“你真有志气呢?进皇宫可不容易,再者,你进皇宫何意味,帮着皇帝老儿对付我们山寨?”虽然风云起并不相信青阳绣能激起什么风浪,但若是真进到皇宫了,对山寨而言未尝不是一种隐患,这人万一将山寨各种信息泄露,他可不想冒险。
青阳绣瞪大眼睛,三指并拢举起另外一只手,发誓:“我青阳绣绝不是背信弃义之人,绝不会透露山寨一丝一毫的信息,若是违背,天地共弃,死无全尸!”
风云起问道:“那若是皇帝问你,你该如何回答。”
“那我也不会透露半点山寨的事,若是我说出去半个字,任你处置。”青阳绣语气坚定诚恳,眼睛亮晶晶的和风云起对视
星光落进他澄澈的眼底,晃得风云起心头微动,这娇气少爷也有这般坚定的时刻。
风云起思索了一番,自己山寨虽然独占山头,但做的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没有行抢劫杀人之事。他也并不觉得青阳绣能掀起什么水花,况且青阳绣如此期待的看着自己,让他试试也无妨。
“随你,但若是让我发现你背叛山寨,就算你在皇宫,老子也能赶来取你项上人头。”风云起松开手,转身收拾碗筷。
“成交!”青阳绣毫不在意他的威胁,心中只有对能够考官的兴奋,甚至还雀跃地帮风云起将碗筷端进灶房。
风云起见这少爷破天荒勤快起来,微微一笑,去灶堂洗碗去了。
二人晚膳吃的晚,洗完碗天色已黑,夜色如墨。
青阳绣端着小木凳,坐在桂花树下吹凉风,山上的夜晚凉爽舒适,晚风拂过,周围的林子沙沙作响。
他仰起头,透过枝叶望向天际,已是繁星点点,这里的星空比锦城离的更近,星星也更亮,他突然想起风云起那双粗糙的大手揉着面团,在灶前忙碌的模样。
夜风更浓,带着山间特有的草木清香,他第一次觉得,虽然锦城的夜晚热闹繁华,他曾经也喜爱玩乐,但此刻这地方,却让他心里宁静下来,也能寻得片刻自在。
正出神间,一件宽大粗糙但温暖的外袍忽然落在肩上。
“穿这么单薄,你这小身板遭得住?”风云起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山风凉,病了可没人伺候你。”
青阳绣微微一怔,那句顶撞在舌尖转了一圈,最后化作一声极轻的:“多事。”
“嘿,不识好人心?到时候病了可有你难受的。”风云起打量起青阳绣瘦小的身型,越看越觉得不满意,这像什么样子,传出去别人还说咱山寨虐待人,得好好补补才行。
第二日,天还未亮,风云起就起床了。
“还不快些收拾,不是要考官吗,下山买书去。”风云起一边穿衣服,一边叫醒青阳绣。
青阳绣揉着眼睛坐起来:“这外面都还是黑的。”
“不早了,下山还要几个时辰呢。”风云起今日穿了一身玄色棉布长衫,腰束金色革带,少了几分匪气,他随手将额前和鬓角头发用一根黄色发带高高束成一个短马尾,其余墨发狂妄不羁地披撒在肩头。
青阳绣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换上一件橘色锦袍,将长发半扎,仔细插了一根祥云银簪。
他瞧着风云起那随手抓出的发型,忍不住蹙眉:“你就不能好好梳个头?”
风云起闻言,回头瞥他一眼,随手将一缕散下的发丝别在耳后,浑不在意地哼笑:“怎么,嫌老子给你丢人了?”
二人一起出门,路过膳堂,青阳绣还是不愿意进去,风云起也没有强求,进去快速干完一碗面就出来,见青阳绣还仰着头站在原地,觉得有些好笑。
“趁热吃,糖饼。”风云起朝他怀里塞了个油纸包,糖饼热乎乎,冒着甜香。
青阳绣小口咬下,红糖溢出来绽放在他口中,甜滋滋的,面饼也是扎实有嚼劲,甜香油香麦皮香融合得恰到好处。
等青阳绣斯斯文文吃完,风云起才带着他来到寨门门口。
“会骑马吗?”风云起牵出一匹赤马。
青阳绣摇了摇头。
“谅你也不会。”风云起就知道这少爷娇生惯养,平时怕是坐马车出行,怕是连马都上不了。
青阳绣只见风云起双手握住自己的腰,随即就被甩在马上。还没等青阳绣反应过来,风云起就翻身坐在他身后,后背贴着风云起温热宽大的胸膛。
只见风云起牵着缰绳轻呵一声,马飞奔下山。
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马停在山脚,风云起先一步下马,将青阳绣抱下来。
在拴好马后,二人走进山脚下的“福喜镇”,小镇不大,但因为是接壤之地,十分热闹。
青阳绣跟着风云起来到一家挂着“墨香斋”牌匾的书谱旁。
那老板见了风云起,连忙出来迎接。
“这不是风大王吗?光临我们书铺有什么事吗?”书铺老板笑着端来两条板凳,恭恭敬敬让二人请坐。
风云起也不推却,拉着青阳绣坐下。
“今日我带着我山郎来买书”风云起转头问青阳绣:“你需要些什么书,给老板说。”
青阳绣声音清朗:“我要科举用书,四书五经各来一册。”
老板闻言,去书架旁找书:“《大学》、《中庸》……哎,少了一本《诗经》”
老板将找到的书搬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啊,我们店现在只有这八本书,《诗经》前几日卖完了,还没有补货,若是公子着急用的话,只能去锦城看看了。”
“行,那请老板将这几本书包好暂留一下,我们去去就回。”风云起留下这句话,就带着青阳绣快马加鞭赶去锦城。
半个时辰后,二人到达了繁华的锦城、街道上车马如龙,两旁的店铺货品琳琅满目,人声鼎沸,让青阳绣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二人来到锦城最大的书店,青阳绣很快就找到需要的《诗经》,风云起则抱臂倚在书架旁,目光懒散地扫过周遭奢华。
“我当是谁这般眼熟——”一个矫揉造作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原是大少爷回来了。”
青阳绣身体一僵,回头便见继母王氏王琴似笑非笑地打量自己,她身边站着同父异母的弟弟青阳承,十四五岁的少年,眼神里带着讥诮。
他最看不惯他们这副小人得志的笑脸,自己母亲去世后,这两人不知用什么法子讨了父亲开心,扶正后,二人彻底装都不装了,在青阳绣面前耀武扬威起来。
青阳绣见到他们就恶心,不想搭理,结了账就要走。
“母亲与你说话,没听见?”青阳承上前半步,站在门口堵住青阳绣,伸手想去夺青阳绣手里的书。
突然一双大手伸过来,用力捏住青阳承的手腕,青阳承的手瞬间动弹不得。
“啊!放开我?”青阳承疼的龇牙咧嘴,捏着他的那双手实在太用力,他感觉手腕快要被折断。
风云起一脸嫌弃地松开手,这对母子看着忒不顺眼了,比青阳绣都还让他讨厌。
王琴连忙将他儿子的手牵起来检查,只见那手腕已经红肿起来,她顿时瞪着风云起,咬牙切齿道:“你是何人?知道我们是谁吗?我告诉你,青阳家饶不了你!”
风云起嗤笑,并没有正面回答,朗声道:“我是谁?青阳绣是我山郎,你欺负他就是欺负我,你有本事去给你家那老头儿告状啊~”
王琴脸上变了些许,原来这人就是凌云山的寨主,这山间乡巴佬,又有何惧:“哟,我当是谁呢,原来只是个乡巴佬呀。”
“你在说自己是乡巴佬吗?”青阳绣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能听出来风云起在为自己撑腰,一时骄纵的性子又升起,仰着头讥讽道:“你们二人最开始不就是村里的吗?还说上别人了?”
王琴脸色骤变,她出生乡野,现在好不容易当上青阳家的正妻,想着自己也是当上凤凰了,最恨别人提起她那出生,抬起手就想给青阳绣一巴掌。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