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日中午，凌诊晴在广播室没等几分钟，杨嘉韵就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到凌诊晴面前的桌子上，双手抱胸挑着眉头看着凌诊晴。凌诊晴笑了笑，她从课桌的抽屉里拿了一个厚厚的信封出来，递给杨嘉韵。

杨嘉韵接过信封，她没有打开，只是拧了拧下巴，道，“凌诊晴，如果我打开信封，然后里面是现金……”

凌诊晴了然地点了点头，道，“那我下一秒就没有女朋友了。”

杨嘉韵见凌诊晴这么清楚，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打开了信封。信封里有三封信，还有一枚奖牌。杨嘉韵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出来的凌诊晴，她把奖牌拿了出来，举在面前借着阳光欣赏了一下，挑了挑眉头，道，“这就是上周那枚，你死都不肯告诉我你拿第几名的奖牌？”

凌诊晴献宝般地挑了挑下巴，道，“这是银牌。”

杨嘉韵不由得笑了出来，她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凌诊晴，道，“宝，你是不是觉得我连银色都看不出来？”

凌诊晴扁了扁嘴，道，“我其实当时满心想要拿一枚金牌给你当生日礼物的，但是对方那个外援我确实是打不过。”

杨嘉韵捏了捏凌诊晴的肩膀，她的眼角有些发红，“所以你那天脱力成那个样？我那天看你坐在台阶上埋着头动都不动，还以为你是觉得成绩不理想所以生气了。”

凌诊晴轻笑了一声，她看着杨嘉韵问道，“我朝你发过火吗？”

杨嘉韵轻轻摸了摸凌诊晴的脸，非常认真道，“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你能朝我发火。”杨嘉韵说着轻笑了一声，道，“有些时候我甚至故意想要你朝我发火，我想看到那个敢打敢闯的你，而不是……”杨嘉韵说着两手做了一个引号，道，“小心翼翼的杨嘉韵限定版的你。”

凌诊晴握住杨嘉韵的手，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道，“因为我忘了在哪里看到的了，越是成功的人在家里越是谦卑，而我想要当成功的人。”

杨嘉韵笑着摇了摇头，她看了一眼信封，道，“这三封信你是想让我现在看还是回家之后看？”

凌诊晴抿了抿唇，道，“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回家看。”

杨嘉韵笑了一声，她道，“我跟你做个交换，我在这里读一封信，你就读一篇我的日记，怎么样？”

凌诊晴一愣，她有点不敢置信地反问道，“你知道我写了什么？”

杨嘉韵扁了扁嘴，道，“有大致地猜测。怎么样？”

凌诊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我不用通过日记来了解我的女朋友。但你能不能保证，看完这三封信之后，你不把我当成是一个怪物？”

杨嘉韵一边把信从信封里拿了出来，一边道，“你就算是怪物，也一样是我的女朋友。”

凌诊晴不由得出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轻声道，“那你看吧。”

杨嘉韵看了凌诊晴一眼，打开了第一封信：

杨嘉韵，你好。我是凌诊晴。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给一个人写信，不过既然这封信永远不可能发出去，那格式对不对我就不管了。

杨嘉韵，这是我认识你的第一年，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不过应该是认识的吧，毕竟班主任的女儿谁不认识啊。我即希望你不要因为我是班主任的女儿就认识我，又希望你不要认识我。你如果认识我了，一定会觉得我是个变态的，毕竟正常的人谁会爱上一个同性啊。是的，杨嘉韵，我爱你。不是同学，朋友之间那种爱，是男女生之间的那种爱。我觉得我对你应该是一见钟情吧，真的。虽然说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是在军训的时候，但是那个时候的见面应该不能算吧，嗯，算了，回到我真正想说的事。军训回来选班干部的时候，你上台去跟庄旭竞争班长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你。

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勇敢，自信，闪着光芒的人。你站在台上，就好像这个天地间只有你一个人了。庄旭是小学的班长，他在竞选的时候确保我们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件事，我们班有起码十来个人和他同一个小学，我甚至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勇气和他竞争，我们班可没有人和你同一个小学啊。但是你上台第一句话就把我们都逗笑了，你说谁小学还不是个班干部啊。你说当班长不是靠过往的经验，毕竟小学和初中不同。你后面说的话我全都忘了，因为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我只有一个想法，我希望这初中三年你能认识我，你能了解我，如果可以，也许可以和我做朋友？

但是想想，我真的不想和你做朋友。这段时间，我跟在王英的身后，和你每天一起回家，我看着你们两热火朝天地聊着，你没法想象我心里有多火大，我想让她闭嘴，我希望她消失，我希望只有我们两个一起走回家。当然我更希望自己有勇气开口和你聊天。可我即不知道要和你聊什么，又担心你光是看着我，就能看出我那龌龊的心思，然后觉得我是个怪物，是个变态。

也许，当朋友，让你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的存在。我在初中能做到这一点就是成功了。哦，对了，杨嘉韵，我可能还要跟你道个歉，我其实没有那么调皮，但是，除了各种给你找事以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引起你的注意了。

杨嘉韵看完信，她笑了一声，朝凌诊晴挑了挑下巴，道，“凌诊晴小朋友，请问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引起我的注意了吗？”

凌诊晴笑了一声，很淡定地点了点头，道，“你觉得强吻怎么样？”

杨嘉韵一下子乐了，不敢置信道，“你还能强吻我？”

凌诊晴拧了拧下巴，道，“有些时候，看着你和别的男人女人打情骂俏，我是真的想强吻。哪怕结果是你给我一个巴掌，我都能接受。因为这样，我坦诚地把自己的感情让你知道，让你能正面面对。”

杨嘉韵笑了笑，她跟凌诊晴的共同点好像又多了一点。

杨嘉韵拿出第二封信，她看了凌诊晴一眼，又继续打开了：

杨嘉韵，晚上好，生日快乐。

这是我们分开后的第一年，今天是你的生日。倪火，埃尔，道恩，威廉刚刚约我出去吃饭，他们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他们也知道我知道这一点。他们不想我今天一个人过，可能是怕我又会自杀吧。不过我拒绝他们了，我今天是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也不想见人。今天整整一天，我的脑海里都只有你。他们把我拉到埃尔家，因为埃尔家有管家。我才给你写了几句话，他就已经过来问了我三次要不要吃点，喝点了。我很想问问他，他是不是怕我直接跳面前的海自杀？他是不是忘了我水性很好，我就算真的要跳海自杀，也起码要绑点石头，不然我肯定会飘起来的。

我曾经跟倪火讨论过一件事，爱一个人，是永远和对方无法在一起痛苦，还是在一起了，分开了更痛苦。倪火觉得是无法在一起痛苦，我觉得是曾经在一起了，然后分开了更痛苦。我觉得两个人没有在一起，至少留下一个念想。但在一起了，又分开了，那岂不是证明相爱却不适合，只会留下无尽得懊恼。她却觉得相爱没在一起，那两个人连试都没试，留下无限得遗憾，那不是更痛苦。介于她没有体会过爱而不得，我没体会过在一起然后分手，所以我们两谁都没法说服谁。现在我面对着漆黑的海，突然觉得我当时好像是对的。在一起了，就有了美好的回忆，而那些回忆在黑夜的时候就变成了噬人的野兽，吞噬一个人所有的理智，让人变得痛苦不堪，觉得未来无望。还能把一个人变成诗人，或是哲学家。当然，我不觉得我需要再多拿一个学位了。

但同样的，我也明白倪火的意思了，我很感激你给予我了机会，和你在一起。那些在夜晚让我痛苦不堪的回忆，也是阻止我结束自己生命的力量。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好奇一个问题，你到底在不在意我。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留下一滴眼泪。我们在一起的这些时光让我明白，我的死亡会让你感到痛苦，我怎么能让你经历这一切。我的逃避大概已经让你失望了，让你懊恼怎么会喜欢上我这么一个懦夫。但如果你知道我因为你而死亡，你肯定会自责的。我这群朋友们大约也会怪罪于你，搞砸你的生活。所以我真的还是得要活下来，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了不让我爱的人失望，这大约就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杨嘉韵，对不起，我爱你，但是我是个懦夫。我配不上你的爱，我真的没有勇气问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现在没有，未来有没有，只能由未来的我来决定了。也许到了那个时候，我能走到你的面前问一问你为什么。

就这样吧，杨嘉韵，祝你生日快乐。

杨嘉韵看完信，她微微蹙眉抬头看向凌诊晴。杨嘉韵还没有说话，凌诊晴就忙道，“看下一封。”

杨嘉韵拧了拧下巴，道，“明年，你要写我们在一起的第二年发生的事。”

凌诊晴连连点头，道，“我保证。”

杨嘉韵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打开了第三封信：

生日快乐，杨嘉韵！我的女朋友！

你知道的，作为一个理科生，我相信事实。但是作为一个药学生，我想这个世界上有奇迹。而对我而言最大的奇迹就是再次见到你，还和你一起回到初中，有了这么一个机会来填补我们曾经的遗憾。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就不说祝你几岁生日快乐，我要说了你肯定会笑着警告我，凌诊晴，你要没有女朋友了。介于我才刚刚重新拥有了女朋友，我一点都不想进入单身状态。我曾经认定老天是不喜欢我的，才会在我的人生路上设了一个又一个的障碍，从来没有让我一帆风顺过。但是直到在课堂上再次看到你，我觉得我错怪老天了，它还是偏爱我的。我们来到这里有差不多半年了吧，这半年虽然我又要考试了，但是真的是我最快乐的半年。我知道了你爱我，你在意我，你需要我。我也明白了该怎么当一个人，一个不用时时刻刻想着讨好别人的人，一个可以勇敢地表达自己喜怒哀乐的人。

杨嘉韵，其实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我真正初中的时候做的事，我那个时候太在意你，忽略了自己。那个时候我总是害怕如果你不喜欢我怎么办，如果我们在一起了，却不能走到最后怎么办。甚至在你给我发分手微信的时候，我都觉得天塌下来了，我的人生没有希望了。我的人生不能没有你，但我的人生不能只是围绕着你。你和我，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人，我们可以互相依靠，但不能只有彼此。

我们现在这么缠着对方，粘着对方，可能是因为我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弥补这分开的十年的时光。但我很清楚，随着时间地慢慢推移我们对彼此的渴求会减少，但我们的爱不会。我想我依然会在上课的时候走神，思考空余时间该拉你去哪里约会。你也会屡次三番地拒绝我，就为了和你的闺蜜们泡在一起。事先申明，我会吃她们的醋，但我也会替你高兴。我非常乐意听你说你们最近去了哪里吃饭，逛街的时候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我忘了是谁说的，大部分的恋人处到最后都会变成家人。虽然成为家人没什么不好的，我也非常希望有朝一日你会成为我的妻子，但是请你放心，柴米油盐酱醋茶不会磨灭尽我对你的激情。

我爱你，我会尽一切努力和你在一起，但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们真的要分开，我也有勇气继续人生的旅程。

最后的最后，我还是想要说一声。杨嘉韵，我的女朋友！生日快乐！

杨嘉韵红着眼睛把三封信叠好放回信封，她紧紧地抱了抱凌诊晴，道，“难为你同时写完这三封信了。”

凌诊晴摇了摇头，道，“不难为，我脑子里早就把这三封信写好了，现在只是默出来而已。”

杨嘉韵把下巴搁到凌诊晴的肩上，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宝，以后我的生日呢，我想看到像第一封那样夸我的，还有第三封那样高兴的。”

凌诊晴点了点头，道，“好。”

三封信，三种状态，作者差点要写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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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生日礼物（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