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佑听了老道的话,刚想骂他学艺不精胡扯一通,一晃眼就到了宋府绣楼。
一个圆墩墩的小丫鬟冲他咧嘴一笑,紧接着就乍着手就奔他过来了,让现在已经动不了的韩佑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这...是要来强的?
小丫鬟把帕子往襟子里一塞,就大马横刀的对他动起手来,先是来回的给他翻了几个身,边翻还边说:
“小姐,您一直躺在床上对身子骨不好,奴婢得好好给您翻翻,免得将来下地了影响行动。”
韩佑被翻的晕头转向,只觉得胃里的药汤子都要呕出来了她才停下。气还没松一口呢,就见她一双手又冲着自己来了。
“大夫说要多多按、摩,我新跟葆和堂的小哥学了推拿的手艺,给您好好捏捏,保证让您松快!”
韩佑本就不喜有人碰自己,特别还是个姑娘,刚才翻身都能忍了,但她那手毫无章法的在他关节处瞎按,力气大的哪像个姑娘?
跟着军医学过也算懂些皮毛的韩佑立马沉下脸,这好好的人让这么瞎按也完了,更何况是病人呢?
想到这就是轻斥出声,“瞎按什么?”
韩佑本是低沉的声音,现在却变成了娇媚的女声,许是身体比较虚弱,连带着尾音有些些轻颤,入耳就让人心生怜惜。
被自己声音变化惊到的韩佑僵住了,这是什么奇怪体验。
那边被斥之后吓的赶快退到床下的红果害怕的站到一旁,拿眼睛偷瞄着床上人的神色。
小姐好有气势,虽然没什么力气,但就这一句话里的积威就让她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了。也是因为小姐这么多年都缠绵病榻,养成了自己什么事都为小姐拿主意的坏毛病,现在小姐身体眼见好了,自己还真是要改改才好,
红果拿出十分的悔意反思自己,想到这些天的行为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年纪虽不大,但也是由嬷嬷教导出来的,怎么规矩礼数都忘了呢?
韩佑觉得这身体比从前强了些,管怎么没有那种马上就要咽气的感觉了,他不由自主的咳嗽出来,那个小丫鬟连忙上来给自己顺气。
“小姐,都是红果不好,以后再不敢瞎给您按了,您可别生气!”
“水...”
韩佑吐出个字来,就这么一个不大不小啥都不懂的丫鬟伺候她吗?这宋家小姐过的也是太潦倒了吧。
红果听到小姐要水,连忙从温着的壶里倒出点水,喂到韩佑嘴边。这水入口水温正好,韩佑撑着喝了一杯才算是舒服了些。
环顾这间绣楼,虽然房间格局规整大气,但摆件装饰明显陈旧,也没什么看过眼的东西,显然是没人经管的缘由。想到英镝打听来的那些事,韩佑算是明白了,这宋家小姐只怕真是个没人管不得宠的女儿。
“窗户打开些通通风。”韩佑指使道。
这满屋子药味浑浊,好人怕也要憋坏了。
红果立马就去开窗散气了,只是顾忌着不想让风直吹到小姐,倒是只开了几扇偏窗。
韩佑感受着清新的空气,闭着眼睛想自己怎么又过来的,和上次来有没有什么共通之处,到底怎么才能回去,却怎么想也没想出个合理的解释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瞪瞪像是要睡着了,一睁眼才发现终于回到了道观。他正端着一杯清茶,另一只手上捏着一颗蜜饯往嘴里送呢。
甜甜的蜜饯刚一入嘴,韩佑就眯了眯眼,这股甜津津的味道已经好些年没尝过了,真是让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他细细品着嘴里的甜蜜滋味,不舍的感受着它在口腔里越来越淡,余光看到一旁的英镝诈尸般的表情,又轻轻啜了口茶掩饰了下。
“王爷对敝观这么感兴趣,老朽真是高兴,还盼着以后经常有机会和王爷闲谈,也是一桩乐事。”
从回来起就听着身边的老道不停的说着什么,韩佑根本没入耳,如今缓过神来忍不住问了句,
“道长看我刚才可有什么异样?”
“王爷风采卓然,自然与旁人不同,我观王爷吃饱之后倒是气色比刚来时更好了,人也和蔼很多,看来亲和才是王爷的本性啊!”
韩佑...
得了,看来你也是治不了我这异状的人了。
出了道观,英镝还不时打量韩佑呢。正好韩佑也有事问他,于是把他招到近前问,
“我刚才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那可是天大的不一样!英镝在心中呐喊,嘴上倒是小心翼翼的说:
“王爷和道长交谈甚欢,想必是投缘了吧。”
“别扯别的,心里想什么说什么!”韩佑轻斥。
英镝正憋的慌呢,听了这话立马竹筒倒豆子一般,“您刚吃了整一个大肘子,一小盘蜜饯嘞!”
我地个乖乖,要不是他也尝了这道观的饭菜,看到王爷那吃相还以为这里藏了个不出世的神厨呢。
韩佑摸了摸自己鼓鼓的胃,他就说怎么觉得胃涨呢,原来刚才还在这吃饭了?
如果他穿到宋家小姐身体里的时候,自己的身体也没闲着,那来到他身体里的人是...宋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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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窈吃饱喝足还待再吃口蜜饯,就又回了绣楼,气的她用手拍床,蜜饯马上就要送嘴里了呀!
本来无力的手拍到床面上发出咚的声响,她才活动了下能动的手,好像...有些力气了?
饥肠辘辘的胃告诉她这状况和她在那王爷身体里吃的那顿好饭可没啥关系,她也只是过了把嘴瘾,至少满足了她好久没见荤腥的口腹之欲。
红果听到声响立马赶了过来,手里端来厨房刚送来的海参粥。
“怎么了小姐?哪里不舒服?”
宋窈摇头,看着关切的红果,又闻着屋里清新的空气,感觉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思索间红果已经盛了碗粥过来,边喂她粥边说:
“小姐,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给您乱按了,您哪里不舒坦就跟我说,我去找大夫,横竖现在夫人和老太太都关心您,肯定没有不依的。”
宋窈一愣,那敢情好,终于不用承受红果的利爪了,这几天抓的她真是浑身疼。余光扫到已经开了的偏窗,前些天她说要开窗红果可是千万不肯的,说怕她冻着回头病又严重了去。
“你怎么想通了,昨天不还说要坚持按下去嘛。”宋窈咽下口粥插空问。
红果满脸通红,“我的小姐呦,您就别打趣我了,刚不是您让我别瞎按嘛,我以后可再不敢自作主张了,凡事都听您的。”
从前小姐昏迷的时候占大多数,她个性虽憨,倒也不傻。原来夫人身边的马嬷嬷一早就对她说过,要想主子不吃亏,她们这做贴身丫鬟的得厉害起来,所以她才学着拿主意,要不她们这没人管的主仆两可早就过不下去了。
现在看小姐身子已经大好,且人也有了主见,刚才那凌厉的眼神她现在想起来还是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她当然要谨守丫鬟的本分了。
宋窈一愣,刚才这身体里有人?她还以为她走了之后这身子就昏睡了呢!
不动声色的跟吃着粥的红果又打听了些自己走后的情况,宋窈琢磨道,看来进了这身体的人还挺厉害,几句话就让红果服服帖帖的了。
而且还有一件事有趣的很,每次她觉得身体好些了,都是在自己穿出去之后,要是她穿出去就有人进来的话,那是不是说明每次那人来了之后她身体就会好一些呢?
现实版的采阳补阴?
宋窈打了一哆嗦,一朝有了狐狸精的技能,说实话,还挺渗的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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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舍里那只和鸡同属性的狗准时在寅时叫了起来,狗舍虽远,但韩佑耳聪目明,每日听声便去演武场练起十八般武艺,闻“狗”起舞,从不懈怠。
一股熟悉的热/流从鼻翼处滑下,韩佑不在乎的用手背抹掉,这是又流鼻血了。
他自小就习惯了起床先擦鼻血,太医院的所有大手轮番上阵也查不出什么病因来,最后只得了他年轻体燥的结论。直到他现在二十有二,起床先处置鼻血,已经如起床先睁眼一般约定俗成了。
枕边放着柔软的丝帕,韩佑拿起来先擦鼻子再擦手,清理好面部后刚要扔掉帕子,就发现不对劲来。
帕子上没血!刚才的热意是因为英镝给他换上了厚丝被流下的汗。
不,不燥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丝薄的绵纸窗照到懵B的韩佑脸上,那表情比听人说宫里那对母子待他如挚亲还让他不敢相信。
二十二年啊,他那准时如东升西落的太阳一般的鼻血...今儿个没有了。
韩佑愣愣的坐在床上,他终于不用过每天早上先擦鼻血的日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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