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轻轻一个响指,解除了对茉莉夫人的控制,看着这个被他玩弄在鼓掌的可怜女人颤抖着丢下手中的刀,扑向险些被自己亲手消灭的弟弟失声哭叫,恶魔享受到愉悦,像看了场至高的喜剧,放声大笑。
建立在人类痛苦之上的欢愉无遗狠狠撕扯着刺痛的神经,茉莉夫人仰起头,向他嘶喊:“恶魔——!我诅咒你,诅咒你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瞧瞧这个可悲的人类,已经因为悲痛神志不清了。”恶魔不为所动,甚至更放肆地欣赏人类挣扎的惨态,无情地陈述事实,“需要我告诉你吗?恶魔,是不灭的。”
茉莉夫人在身边发了疯,鹿柒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闻着鼻尖泥土青草的芬芳,同时也嗅到了自己浓郁的血腥味。
在肾被捅了一刀后,即使暂时死不了,正常人谁还能跳起来跑。
后劲儿上来了,疼,疼得要死了一样。鹿柒咬着后槽牙,已经把恶魔连带着整个地狱的七大姑八大姨都问候了七七八八。
“拿……枪……”虚弱的声音从鹿柒口中出来,只有他自己能听见,是陆煜在对他说话。
“拿不动。”鹿柒动了动手指,枪被他压在了身下,硌得肋骨疼,“真的拿不动,哥哥,我好疼。”
陆煜没再说话,可能是被他这个没用的东西气死了。
茉莉夫人的诅咒和吼叫戛然而止,恶魔再次操控这个可怜的女人去屠戮其他驱魔者,而茉莉夫人死亡这场舞台也会迎来「Bad Ending」,没有人敢去设想这样的后果,因此所有人都不敢伤害她。
恶魔就好像知道这一点一样,肆无忌惮,茉莉夫人双目无神地挥舞手中银刀刺向驱魔者们,后者纷纷避开,眼睁睁看着茉莉夫人不管不顾地一头往熊熊燃烧的客馆栽,又手忙脚乱地阻拦。
道士被割破了衣袍,和尚的佛珠散落,牧师被划伤了脸,恶魔伏在自己的座椅上哈哈大笑,甚至眼角沁出了泪。
“您、您差不多该结束了吧?”亨利老爷看得心惊胆战。
恶魔扬着笑容警告他:“闭嘴。”
体温在流失,鹿柒觉得很困,他阖着眼,但耳边满是吵闹的声音,恶魔的笑声也很刺耳,让他想睡都睡不安稳。
险些昏过去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呻/吟。那团快消散的灵魂终于忍不住从深处发出痛呓,他比之前更透明了些,存在感弱到几乎不见。
鹿柒觉得,陆煜大概撑不到大结局了,哪怕是BE。
他再次动了动手指,冰冻般的身体接受到这一信号,渐渐活起来。被捅了刀的地方还是很痛,失血过多,本就体弱的他能做到的只有在地上翻个身了。
他抬起眼看见恶魔尖削的下巴,目中无人地高高抬着。鹿柒放低视线,对上不远处狗腿子一样站着的亨利老爷,眼神对上的瞬间,他勾起嘴角,冲亨利老爷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
“!”来不及思考这个眼神背后的含义,亨利老爷当即大喊,“梅菲尔——!”
另一道声音与他同时响起,缓缓念道:“梅菲尔·奥利·贝拉斯特。”
世界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亨利老爷和恶魔同时看向地上的人,前者驱赶着自己肥胖的身躯试图飞身拦下,后者低头便对上驱魔枪黑黢黢的洞口,以及在那之后那个明明已经只剩一口气的驱魔师,胜券在握的笑容。
枪声响起的同时,他说:“滚回你的地狱。”
银色子弹穿透心脏,恶魔静静地靠在黑色物质化成的座椅上,他后背的虚无中撕裂开地狱之门,涌出的滚滚热浪足以将人间的一切融化。
无数黝黑的爪牙自其中涌出,将他往无尽的岩浆中拖拽,他的心口流淌着黑色的血液,但不论是他的衣服、血液、还是身体,都在翻涌的地狱热浪中渐渐变成灰烬。
但直到地狱之门合上,直到门缝中那猩红的眼球也被热浪融化,他依旧猎人般盯着地上的鹿柒,还是那种玩弄人间的眼神,好像致命的银弹对他而言不过如此,他还会回来,并且又想到了新的游戏。
不太爽。鹿柒松开枪,这回是真的彻底把自己交给大地,任意识疯狂流淌,满脑子都是恶魔最后的眼神。
谢谢,有被挑衅到,想到那不过是个舞台里的一次性NPC就更不爽了,毕竟有仇都没地方报。
相比恶魔的平静,亨利老爷崩溃得歇斯底里。
他先是冲上前想杀了鹿柒,这回终于被卫兵们拦下来,接着跪在恶魔消失的地方,疯了般割破自己的手,用鲜血在地上画恶魔的召唤阵。
“伟大的支配者梅菲尔·奥利·贝拉斯特,亨利·罗斯愿献上自己的灵魂,请您降临!”
“伟大的支配者梅菲尔·奥利·贝拉斯特……”
“伟大的支配者……”
他一遍遍徒劳地重复着召唤恶魔的咒语,直到一袭裙摆遮住魔法阵的一角,他抬起头,是茉莉夫人用悲悯的神色高高在上地俯视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亨利老爷张开双臂,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伟大的支配者梅菲尔·奥利·贝拉斯特!”
他匍匐在茉莉夫人脚下,亲吻她的鞋面:“我,亨利·罗斯,愿献上自己的灵魂……”
**编织的美梦破碎的那刻,有人终于疯了。
鹿柒躺在地上看到这滑稽的一幕,发出嗤笑:“真有意思。喂,别睡了,起来看猴子。”
过了会儿没听见动静,他自言自语:“死了?”
身体的角落传来一声闷哼算作回应。
鹿柒笑了声:“没死装什么死。”
陆煜用尽全力:“呵。”
远处的天空渐渐变成模糊的色块,逐渐往中心收拢,这是鹿柒第一次活到舞台结局,不禁多看了两眼——原来结局是这么的突然,甚至不需要收拾整个庄园的狼藉。
色块收拢至房屋边缘,他也不再抵抗越来越沉重的睡意,安详地闭上眼。
第一个副本结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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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茉莉庄园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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